《[三月的狮子]快跑，恋！》果灯阿珀

2、第 2 章

　　知道宗谷冬司听力不大好的人，屈指可数。

　　医生反复说是压力，但也曾和宗谷闲谈般地分析过，说他从事的是需要专注力的工作，在面对着棋盘时，全部的精神都要集中到一处，他的身体也响应了他的号召。而其他的时候，身体机能懈怠下来，表现之一就是听力的消失。

　　宗谷开始也会去医院，出于奶奶和其他知情者的叮嘱，尔后他发现这种状态并没有让他的生活变得更糟糕，反而令世界安静下来，他能更加专注于棋盘之上，也就没再去见医生了。

　　听力倒也不是一直处于消失的状态，偶尔，它也会恢复，将宗谷冬司带回大多数人的世界。就像现在。

　　他捕捉到了自树丛中发出的一声响动。

　　宗谷冬司转过脑袋，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奶奶和去世的爷爷都喜欢植物，尤其是奶奶，在偌大的庭院里种了不少宗谷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随着春夏秋冬四季变换，宗谷听到的声音就来自一片高丛。他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其他。

　　手边只有一套杯盘，真是小偷的话，宗谷肯定自己毫无抵抗之力。名人家失窃这种事一定是会登上报纸的，会长一定会跑来唠唠叨叨一番。不过，宗谷看着黑暗想，大概是猫咪。

　　这座城市里不少猫，在冬天它们会躲藏在温暖的地方，而初春之时，猫儿们便会开始在人前游走了。宗谷还记得，去年来的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家伙，于是他端着茶点走了过去，站停在树丛前，探头往及膝高的暗处看。

　　的确是蜷在一起的动物，但不是猫。

　　抱着膝盖蹲在树影下的人抬头朝他看来，发出了很小的一声“啊”，似乎是因被发现而感到懊恼，她面朝宗谷站了起来，速度很快。

　　宗谷往后退了一步，是吓了一跳，女人一瞬露出扭捏的姿态，但立刻调整过来。她的手心是张开的，空空如也，像是在表示她没有武器。

　　面对面站着，宗谷才确认，女人的身形不仅是纤细的，她还很高。和他差不多，或许还高上一些。她带着褶皱的袖中露出两条修长的手臂，有着宗谷平日生活的环境中难得见到的紧实的感觉，应该是叫做肌肉感吧。有在锻炼的话，爬过这面墙倒不算难，想必非常容易。

　　这个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她一定是爬墙进来的。

　　“你是不是走错了？”宗谷问，蹙起了眉头。

　　她最好回答“是”，他就会让她走。

　　“那个，”女人笑了，她不仅没回答他，还笑着问，“你有吃的吗？”

　　轻快的声音，和月光一同漂浮着。问题则是突兀的，宗谷没能接上话，惊愕表现在他睁大的眼睛中。

　　女人带着笑看他，她的笑容像是面对镜头般灿烂。宗谷也会需要在媒体前做出笑，因而很明白，她的笑容并不是完全真实的。

　　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没有要先离开的样子，风吹得树发出哗哗响，宗谷觉得有些冷了，他好像忽然发现手里有东西，递出了盘子，白瓷的盘子里有剩下一口的樱花饼。

　　“吃了就走吧。”他说。

　　“你当我是什么啊，猫吗？”女人又笑了。
　　这一次的笑是真的。

　　她倏地走过他旁边，宗谷再次猛地后退，女人伸直了双手，像在拥抱月亮，她转而重新面对他，看着他说：“我没吃晚饭，这里有更像样的东西吧。”

　　她直接往走廊上行去，宗谷不得已跟了过去。他的脑袋里冒出了两个念头：第一个念头是他拿她没辙，第二个念头是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长及脚踝的裙子扫过女人的脚踝，她在午后爬墙前还稍稍撩起了裙边，女人行过长廊，仰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嗅着这房中的气味。她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知是知道屋子里还有别人，还是天生如此，走进厨房时，她先探头进去，好似是为确认没有其他危险。

　　宗谷站在门口，看到冰箱的灯光将她的脸照亮。他一下打开了灯，是故意的。女人眯起了眼睛，白炽灯下是她的肤色苍白，她朝他看来，像在抱怨“为什么要开灯”。她简直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最先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是一包鱼肠。没记错的话，宗谷想，那是响喜欢吃的。

　　女人旋过香肠顶部的凸起，让它露出一条缝隙，然后剥开了一整条。她两口就吃掉了一根，又拿起一根，朝宗谷晃了一下。

　　“吃吗？”她塞了满嘴的食物：“有螃蟹的味道。”

　　宗谷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女人又勾起唇角，用两根手指捻着袋子口，对着厨房的顶灯看：“啊，添加的是调味剂，这种虽然便宜，但没什么营养吧。”

　　她把袋子塞了回去，完全无视宗谷蹙起的眉眼，正如宗谷所料。宗谷一下将灯光了，这一次女人又眯起眼睛，不过没朝他看过来。

　　她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小圆面包，拿出一个，一口塞进嘴里，边吃边点头。她一口气吃了三个，又拿起冰箱旁边放着的一盒牛奶。宗谷没记错的话，那也是响要喝的。

　　女人晃了晃牛奶盒，仰头把余下的牛奶倒进嘴里。她站得笔直，脖子的线条落进衣领中，随着她的吞咽，喉咙起伏。

　　宗谷逐渐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必定是现实，而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够了。”他说。

　　女人把空了的盒子放回冰箱，折好面包袋，撕碎的香肠袋子也一样物归原位。她关上冰箱门，宗谷借着最后的光线，看到她舔了舔沾了牛奶的嘴唇。

　　“你在害怕吗？”她说：“害怕的应该是我，半夜三更翻墙进来，没想过会碰到人。听说你是名人，我不懂将棋，棋手在大半夜都不睡觉吗？”

　　她就靠在宗谷的对面，将后背贴在门框上。

　　“我是准备睡了。”宗谷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家，我也不在意。现在，请你离开。”

　　他没有想到，女人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就像她收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她用左手揉了揉耳朵，能看出很用力。

　　“我知道了，多谢款待。”她说着走过他的身旁。

　　宗谷冬司随着她的步伐回头，女人也同样扭过来看着他。她的马尾甩过空中，带来了一阵风。

　　他又听到她说：“我明天还会来。”

　　她离开的步子比来时要大，身姿同雪山上的豹子般轻盈，消失在了走廊上。

　　宗谷没有跟去，他进了厨房，把女人留在冰箱里的垃圾扔掉了。香肠包装放进不可回收的垃圾桶，牛奶盒子展开后压平，放到可回收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宗谷回了房间。

　　开了暖炉的屋子比外面舒服许多，他躺进被子里，比赛的对弈结束后，他通常能平静度过，不需要吃药就能安然入睡，此刻他却感到胸口有些烦躁。

　　……那个女人，明天还会来？

　　爱来了就一口气冲，我，急急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