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酥糖》海盐奶味

9、玫瑰·混账

　　甘棠第二天去节目拍摄现场，手里还真多了一个鱼缸。

　　经纪人看得稀奇：“你还真养了只乌龟啊？”

　　“不是乌龟，是王八。”甘棠随手捻了一把面包屑撒下去，王八似乎闻到了味道，从石头后面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但很快，就不感兴趣地缩了回去。

　　这冷淡的样子，和某人真是一样一样的。

　　“别的明星都养什么猫猫狗狗，你倒好，养只王八，讲出去就像在骂人。”经纪人说归说，眼神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她手里瞥，“你不会是想带它上节目吧？”

　　“不行？”甘棠轻笑了一声，“不行也没办法，忍着。”

　　经纪人：……

　　今天的节目有一个环节，是让艺人嘉宾带来“家里最具回忆的东西”。但甘棠今年才搬过家，旧物都没带过来，早上出门前她找了一圈，还是把这只王八提出来了。

　　于是。

　　第一个环节，主持人和王八四目相对，僵着笑脸开口：“棠姐带过来的东西，好像很特别啊。”

　　其他人带来的都是旧相片，儿时的玩具这种东西，一看就充满回忆感。但甘棠这只动物……从长相开始就很让人难以忽视。

　　而且，巴掌大小的一只王八，有一岁多吗？

　　甘看着它，清浅地应了一声：“嗯。”

　　“是有什么故事吗？”

　　甘棠本来想随口瞎扯一个，但话出口前，却改了主意。

　　“故事啊，是有一个……”

　　她安静下来的时候，眉眼不像平时那么锐利，会带着淡淡的惆怅感。

　　主持人和其他嘉宾都跟着心静下来，好奇倾听。

　　……

　　沈隽在客厅里看书，把电视机放着当背景。

　　结果没过多久，屏幕里就出现了甘棠。

　　她比平时打扮得更精致，修身的黑色长裙下，一双腿放松又随意地瞧着二郎腿，小腿一下下地晃着。

　　“我和他，曾经养过一只猫，不过那只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一只挺丑的流浪猫。”甘棠嗓音淡淡，带着显而易见的缅怀，“我家附近流浪猫多，它是最笨最弱的一个，打架打不过那些野猫，又不会卖萌，我遇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把自己饿得皮包骨头，一只脚踩在生死线上。”

　　沈隽拿着遥控器的手一顿。

　　他记得那只小黄猫。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它身上的毛都脏兮兮的，还是他俩抱着去宠物店洗了澡，给它打了疫苗。

　　“我不会照顾小动物，那会儿，我的心上人是个很温柔的男生，他把小黄照顾得很好。”

　　沈隽睫毛一颤。

　　心上人三个字，像是什么东西骤然砸在他的心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就像是我这段暗恋的纪念。我俩那会儿住校，没办法养宠物，就只能在一个街角给它做了猫窝，然后每周带够猫粮和水去看它，我想着等我毕业后，我要把它带回家。”

　　主持人：“那后来呢？你把它带回家了吗？”

　　“后来，那年冬天特别冷，街上的流浪猫都少了很多。有一周，我们没放假，所以没能出校门找它，等第二周去猫窝的时候，它就已经不见了。”

　　主持人若有所悟：“这听起来是个非常遗憾的故事。”

　　遗憾的不止是那只流浪猫，还是那段年少时的感情。

　　——众人都听懂了这背后的潜台词。

　　甘棠笑了笑，手指随意地戳着王八的坚硬甲壳：“有些生命太脆弱了，我在想，如果要养宠物，我一定要养一只生命力顽强的、最好能长命到给我送终的小动物。”

　　这段故事起了作用，当甘棠说完，嘉宾们看王八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

　　看它，似乎都不呆了呢。
　　反而还蛮可爱的？

　　故事环节到此结束，节目开始插播广告。
　　但沈隽垂着眼，思绪久久没能收回来。

　　……骗子。

　　小黄猫不见的那周，她的情绪的确很低落。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对另一只小猫移情别恋，将原本买给小黄的玩具都送给了那只猫。

　　至于那只王八，和寿命也无关。他还记得她买之前，还在和自己讨论养狗的事情。

　　——分别和留恋，这两种情绪似乎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真说到底，他也好，小黄猫也好，不都是说丢就丢了。

　　沈隽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随手切台。

　　……
　　甘棠录节目的途中，就发现今天大家似乎都特别亢奋。

　　包括她的助理，也是守着手机，时不时地看一眼。

　　甘棠中场休息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谈恋爱了？”

　　助理小妹不好意思地道歉：“没有，棠姐，我会注意工作时间不刷手机的。”

　　甘棠被逗笑了，安抚道：“没关系，你没影响工作。只是觉得，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

　　助理：“棠姐你忘了，今天是双十一啊！”

　　双十一？
　　甘棠愣了愣，倒是反应过来。

　　这几年双十一的促销规则越来越复杂，她倒是听说过，好像购物APP每个整点都会发放大额红包。

　　甘棠刚进入社会的那几年比较缺钱，很多东西都得精打细算着来。不过，她这几年走得稳，生活上宽裕多了，所以也不怎么关注这些促销活动。

　　甘棠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59分多一点。

　　她抱着不抢白不抢的心思，随手进购物APP点了一下。

　　“恭喜您被红包砸中！获得200-30特殊品类优惠一张！”

　　购物券？
　　还是特殊品类？

　　甘棠冷笑了一声，这种购物套路，她会上当才怪。

　　她打算退出去，但就在退出的前一秒，她关注到了底下的那行小字：本券仅限用于同城鲜花配送频道。

　　甘棠呆愣了两秒，随后点进了APP推荐的店铺里。

　　……

　　双十一这种节日和沈隽他们无关。

　　这阵子，他们人文学院和心理学院联合设立了一个项目，其中一个环节是要邀请学生们来实验室，做一些心理相关的行为实验。

　　而沈隽，被项目组统一推出来做这个实验的负责人。

　　沈隽掐着眉心，还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结果，项目组其他人异口同声的——

　　“因为只有你能吸引到大批学生啊。”

　　邀请学生不是那么好邀的，要么就得从经费里拨出一大批钱，来吸引志愿者参与；要么就得派出沈隽这样的超人气的教师，靠人格魅力吸引学生。

　　另一个老师跟着沈隽，在路口站了不到十分钟，120个实验名额就全发了出去。

　　那老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好好保养。”

　　沈隽：……

　　实验花了大半个小时，但整体进行得还比较顺利。

　　沈隽在将结果汇总，就这时，几个学生磨磨蹭蹭地绕到了他身边。

　　他随口问道：“有事？”

　　几个女大学生彼此对视了一眼，红着脸问：“沈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沈隽整理资料的手一顿。

　　“别误会啊沈老师，今天不是单身节嘛，我们就好奇，您不用陪女朋友的哦？”

　　沈隽没理顺其中的逻辑，神色稍显困惑：“单身节，为什么要陪女朋友过节？”

　　“在女生眼里，什么节都要过的啦。”

　　沈隽明显更困惑了。

　　不过，外卖小哥的声音先打断了他的思路。

　　“沈隽！沈隽是在这里吗？”

　　沈隽微微晃神的功夫，那小哥的大嗓门就再次响了起来：“有你的花，出来拿一下呗。”

　　单身节送花？

　　女生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好奇心蠢蠢欲动。

　　沈隽前脚刚出门，她们后脚就一个接一个地跑到了窗边，小脑袋努力往外探，看好戏的意图挡都挡不住。

　　沈隽满头雾水地走下楼，蹙着眉接过了花。

　　花束到手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有人不仅在单身节给他送花。
　　送的还是最热烈的红玫瑰。

　　黑色的包装纸上撒着点点金粉，包裹着99束艳丽的红玫瑰，极致的红与黑。

　　色彩对比很符合大部分艺术者的审美偏好，几分钟之内，沈隽和他的玫瑰就吸引了整栋楼的注意力。

　　沈隽顶着背后的集中视线，精准地从花束里翻出卡片，打开——

　　上面龙飞凤舞的七个字：沈隽，单身节快乐。

　　她的字，和她本人一样张扬。

　　……沈隽毫无意外。

　　能在这天干出这个事的，只有她。

　　沈隽在“现在直接带着花回家”和“先拿着回办公室”两个想法之间犹豫，半晌，还是没遭住，揉着眉心轻笑了一声。

　　肆无忌惮的追求，说散就散的绝情。
　　她就是个漂亮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