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海地共舞》粥粥

1、第 1 章

　　昨天晚上看了张午夜影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10点，我在床上斗争了好久，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起床。今天是我的小首饰店开张第30天，我要给我的小伙计妹妹头发薪水。
　　可是我迄今一笔生意也没有做。
　　我的投资人——老哥，昨天很诧异地问我：“老小，你就一个戒指都没有卖出去？”我握了冰水杯发呆，老天，我就真的没有卖掉一个戒指，甚至耳钉都没有卖掉一个！老哥叹气：“我冒着被老妈骂的炮火支持你辞职，给你钱开店创业，可是你怎么会卖不掉一个戒指呢？”
　　想到这里，我如何还能起床？我把脑袋更深的藏到枕头底下，深深嗅我放在枕芯里头的熏衣草，平静平静，我再睡一觉。
　　门铃很尖锐地想起来。
　　我一个头两个大，恨恨地从被窝里头爬出来，拖着腿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女孩子。
　　我眯眼睛看她，忍不住心里赞叹。她穿着纯黑色T裇，米色工装裤，腰间一根宽宽的编织腰封，修长纤细的脖子，洁白细腻的皮肤，随便扎的马尾巴，清秀的脸上细长的眼睛含着满不在乎的自信。
　　她很自在地接受我的打量，一点不着急。我只好问：“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她不急不慢地说：“我是海地，阿耐给我这个地址，说你要找设计师。”
　　我哦了一声，侧身让她进来。
　　100天前我拜托阿耐给我介绍设计师，这个忙人居然到这个时候才派人上门。我简直要把玉牙咬碎，奶奶的，阿耐这厮可知道我只好亲身上阵设计了一堆卖不出去的首饰？
　　海地进来打量了我的房间，回头说：“亦八二，你家装修很失败啊，色彩全部乱到没有谱。”
　　我差点打个趔趄，哪有刚见面说话就这么不客气的？
　　她挑了我最舒服的单人沙发坐下来，还不忘记把我的羊毛靠垫铺平，安然坐下来，抬头看看我：“你也坐啊。”
　　我只好坐在茶几上：“海地，你有设计首饰的经验么？”
　　海地笑了笑：“昨天我才从美院毕业，我是画国画的。”
　　我顿时觉得茶几咯屁股，肚子里把阿耐骂了第300遍。
　　海地还是自在：“我们宿舍马上要腾出来粉刷，所以我还要住在你这里，工钱么，我就提成好了，按首饰卖出价格的30％，怎么样？”
　　我不知道怎么接嘴，住我这里？30％？我要跟阿耐打电话问清楚才行。
　　海地抬头四处看了看：“你就一室一厅？无所谓，房间给你留着，我在客厅地板上打个地铺就得了。”
　　她探头看了看厨房：“你的厨房家伙不少啊，我不吃复杂的东西，但是纯净水和利瓦□□酪不能少。”她又冲我脥眼睛：“如果你会做照烧银雪鱼就更好了。”
　　我简直被打出内伤。
　　一直到海地出门，我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她走到门口，挥挥带着超级蚝式男表的细瘦胳膊，说：“不用送了，大家都忙。”
　　我吸着凉气回房间，立刻拨阿耐的手机。
　　她在电话里头热火朝天地布置手下干活，间隙跟我说话：“啊，八二，海地去你那里没有？是是是，她确实是个爽快人；不不不，她非常能干；呸呸呸，我怎么不帮你；唉唉唉，你用了就知道；行行行，有人陪着住你就不寂寞了。哦哦哦，30％开得不算高啊。”
　　总之我放下电话，内伤更重了一点。
　　我只有去梳洗，穿上我的连衣裙，使劲往脸上招呼各种护肤品，还没有等我拿好包，门铃又响，我开门，海地提着三个大包呼哧带喘地出现在我面前。
　　她说：“今天就搬进来好了，可以快点展开工作。”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踢了包包进来，扬脸冲我一笑：“老板，我洗个脸就可以去开工了。”
　　我呆在门口，差点觉得要重伤不治了。
　　到了店里，妹妹头跑过来说：“老板，今天有5个客人来。”我扬眉毛：“卖了么？”妹妹头摇头：“没有，都看了看就走了。”我噘嘴坐凳子上，再不想说话。妹妹头看了看海地，说：“你要买手链么？”海地在我5平米的小店里转了一圈，一路只是冷笑，哼哼哼哼哼哼，最后居然哈哈起来。我怒火中烧，抬头看她捻了我设计的项链端详，她转头对我笑着说：“八二你真有童心，这串蒲扇是有趣。”我生气，什么蒲扇，明明是我设计的葡萄叶子。
　　海地转了转，对妹妹头说：“有凳子么？也别光让我站着啊。”
　　妹妹头转头看我，一脸问号。我没好气地给她们互相介绍。海地坐舒服了问我：“还有货么？全在这里了？”
　　妹妹头赶紧说：“没有了，我们老板就设计了这几款，每款做了10个。”
　　海地微笑：“都收起来，老板赶紧同我去买点东西，估计明天就有新货了。”
　　我抬头看她，妹妹头赶紧说：“都收起来？那我干什么呢？”
　　海地拍拍她的肩膀：“麻烦你白天休息一下，晚上回店里来加班，嗯，晚上6点来吧，顺便带点全麦面包和几支农夫山泉。”她回身打量我：“我看八二是要开始减肥了。”
　　我拼命忍才没有吐血。
　　我被海地拉到城中的女人街，她熟门熟路地拽我逛，买了一堆假珍珠、假宝石和皮绳子。又跑到卖发夹的地方弄了一堆小孩子的发夹，全是小蜜蜂小蝴蝶，甚至还有小蚂蚱。最后她指挥我在文具店买了堆回形针和大头针。
　　海地问我：“八二你的那些首饰是谁做的？”我说：“阿耐给我推荐的泼辣师傅。”海地点头：“南小志，北泼辣，也算我们城里出名的师傅了，不过你找错了，泼辣师傅是出名的懒人，从来只管手艺不管图样，所以才对你那些不堪入目的设计一点意见都没有，你当时如果找了小志师傅就好了，她挑剔，设计不入眼是无论如何不会开工的。”
　　我看她：“你不是没有弄过首饰设计么？”海地笑：“不才心比较野，什么都涉猎一点。”
　　我们回店里拿了存货，连新买的东西一起拎了去找泼辣，她居然这个时候尚未起床，打发徒弟深浅来推辞。海地上前跟深浅说：“就说周皮蛋的徒弟海地来了，请泼辣师傅帮忙。”
　　我好奇：“谁是周皮蛋？”海地哼了一声：“八二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周皮蛋是出名的首饰鉴赏家，不要说这里，就是全国都出名的，泼辣跟她比，也算晚辈。”
　　我好不容易好点的内伤又要被海地挑开点口子，只好闭嘴。
　　过了一会，泼辣自己来开了门，把我们迎进去，她穿着艳丽红绸子裙子，脖子上一个小巧精致的翡翠蜻蜓。海地微笑：“泼辣师傅这翡翠蜻蜓是难得的佳品，水色上佳，又透又清。”
　　泼辣笑：“小姑娘代我问周师傅好。”海地点头：“我师傅还在青城山睡觉，估计过几天去柬埔寨采风。”
　　大家寒暄了一会，言归正传，海地把材料都拎出来，从包里拿出来纸笔，随便在纸上勾勒就画出草图，又把我设计的东西拿出来，配上新买的材料，画出修改效果给泼辣。泼辣立刻指挥徒弟动手，一帮人开始做起来。海地回头对我笑：“老板去买点樱桃来吃。”
　　晚上我们搬了改过的首饰回店里，妹妹头已经在等了，她看见从包里拿出来的东西，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老实说，我从看到改好的首饰开始，就不知道怎么合拢我的嘴，假东西原来做的好也可以显得那么好看。
　　海地指挥我和妹妹头动手，用毛笔蘸满她调好的颜料，甩在货架上和墙上，又动手把改好的项链挂在新买的一个个仙人球上，手链脚链都一团团丢在小巧的玻璃缸里，戒指一个个插在橡皮泥捏的小胖娃娃肚子上。
　　海地指挥我爬到梯子上，牵线装灯，我总算有可以炫耀给海地看的本事，装的又快又好。
　　好不容易布置完，回家已经12点了。
　　海地吃了我做的奶油花菜，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睡着了。
　　早上我催她起来，她不动，把身上的绒毯子裹得更紧：“我不去，你自己要去就去，不过要给我做早餐，我要吃红酒小牛肉，配上SAUTERNE白酒。”
　　我手忙脚乱做好东西，才出发去店里。
　　一眼看到妹妹头呆呆坐在门口，我吓了一跳，冲过去说：“妹妹头，怎么了?”
　　她傻乎乎抬眼看我：“东西都没有了。”
　　我抬眼一看，店里的首饰都没有了！我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晕倒，难道这么好彩，居然有贼偷这些？
　　我抓住妹妹头的肩膀摇晃：“你早上来就没有了？”
　　妹妹头摇头：“早上还有的，一个小时就没有了。”
　　我皱眉：“你眼睁睁看着不见的？”
　　妹妹头说：“是啊，我眼睁睁看着的。”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一个劲地念叨：“换伙计换伙计。”
　　我跌坐在凳子里，脑袋一片空白，钱是不值多少，可是昨天一天的心血就这么泡汤了。
　　妹妹头跟进来，捧了个盒子给我：“钱都在这里，我擅自抬了两倍的价钱，你怪不怪我？”
　　我一下子没有弄懂，妹妹头又说：“一个小时就卖光了，我开始还按你定的价，后来就抬价了，都没有人还价的。”
　　我只知道傻笑，拿了盒子看了半天。妹妹头凑过来说：“老板，你昨天没有开薪水给我，今天是不是该兑现了？”
　　回到家里，海地还在睡觉，我凑过去轻声说：“利瓦□□酪买来了。”
　　海地翻身，嘟囔一句：“嗯，配 CHAMBERTIN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