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太和殿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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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降临，整个京城却很少有人能睡得着。
今夜便是那两位剑客决战的时候了。
他们已经进入皇城了吗？
不知有多少人登上高楼，远远的朝着紫禁城眺望，试图一观两位绝世剑客的风采。
在真正的迈进这紫禁城以后，陆小凤才终于切身的意识到——这里是皇城，是天子居所，是整个天下最威严的地方！
陆小凤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都或多或少会以武犯禁，他从前从未觉得自己与这皇城、与高高在上的天子有何干系，但当他站在这九重的石阶之下时，他不禁也生出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敬畏之心。
直到走到肃穆的太和殿前，陆小凤抬头看向这大殿之上几乎直矗云霄的殿脊，仿佛与天宫相连一般辉煌巍峨，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其他人已经在前面站定，看见陆小凤过来，紧张肃穆的气氛终于稍稍和缓，木道人微笑道:“陆小凤，你来迟了。”
陆小凤摇了摇头:“既然决战还未开始，又怎么算得上迟？”
木道人道:“看来我们得到上面去。”
他指了指太和殿的殿顶，两位剑客要在这样巍峨的宫殿上比试，他们站在这里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而这样高耸巍峨的宫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得去的。
考虑到或许会有人轻功不好，魏子云早已在飞檐上悬挂了长索以供借力，但若是谁真的用了这长索，那也实在丢人。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虽不才，飞檐走壁倒也有些心得。”
话音未落，他提起一口气，脚尖轻点，整个人已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向上掠去，竟真的像是一只肋生双翅的彩凤，只是几息便已稳稳的踩在了殿顶的瓦片之上。
而当他站在大殿之上后，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那在月光下闪烁着黄金色彩的琉璃瓦片，而是那大殿之上，带着缎带的那些人。
细数过去，竟然有二十多个！
陆小凤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他左右看了看，没从已经来了的人中看见三娘。
大内统领魏子云脸色也很难看，当即便吩咐将这太和殿的守卫增加一倍，将轮休的侍卫也都调了出来:“从现在起，这里都只许进，不许出！”
陆小凤看着那群戴着人.皮面具，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观众”，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心中没来由的慌了起来，见魏子云将命令已下达完毕，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问道:“魏统领，张三张女侠可是已经进来了？”
魏子云看了陆小凤一眼，点了点头:“张女侠是和西门吹雪一起来的。”
陆小凤顿了顿，又问:“魏统领可知张女侠现在在哪？”
魏子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会和西门吹雪一同过来。”
陆小凤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他咬了咬牙，道:“魏统领可否能派人带我去见她一面？”
魏子云疑惑道:“怎么？”
陆小凤苦笑道:“我也不知，就是心中忐忑，想见见她。”
魏子云盯着陆小凤看了两眼，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都说你陆小凤是个浪子，我看也不尽然……”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殿顶上所有人忽然惊呼起来，顺着这群人的目光看过去——
如绸缎般流泄的月光下，一团雪色的花瓣自远方奇异的铺开一条登天之路，也像是自九天凭空出现一条蜿蜒的阶梯，而那少女就在那天路之上，踏着凌霄缓缓走了过来。
那踏着清风而来的少女容色昳丽，微风将她长长的裙摆与青丝铺散开来，衣袖翻飞，如练般的月华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独有她的周身光华流转，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下来，只余下了那翻飞的衣袖与飞舞的花瓣。
她像是一阵风，轻柔的落在了陆小凤身旁，漫天的花瓣被轻柔的微风卷起，一瓣不少的回到了她的衣袖中。
停滞的时间开始流动起来，但本就安静的太和殿上更加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的落在了那少女身上，连魏子云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看了一眼陆小凤，转身一跃，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司空摘星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似乎是想要搭讪说些什么，却难得的只是对陆小凤使了个眼色，一丝动静都没敢发出来，在得到陆小凤的拒绝后只是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丝毫要离他远些的意思。
陆小凤看向站在他身旁的三娘，她今日穿的格外素净，却难得的梳了一个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梳的半髻，绾发之人似乎并不熟练，本该用簪子固定的发髻先是用发带绑好，然后才插.上了左右对称的两根发钗，发钗长长的流苏垂在她耳畔，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调皮与温柔交织的恰到好处，是这圆月之下最梦幻的圆满。
不知为何，陆小凤却觉得她容色苍白了许多，神色淡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无端多了几分病色。
陆小凤心中一突，刚想问些什么，便见那少女微微抬头，轻轻道:“来了。”
太和殿顶上，两道白色的身影一南一北，同时出现在这月光之下，中秋之际，其实夜晚并不寒冷，微风吹过时还带走丝丝暖意，但在这两个人影出现后，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度。
他们同时在殿脊上站定，在那圆月的两侧。
已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将呼吸声都控制的微乎其微，生怕打扰到这样一场对决。
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而只是这样，他们周身的剑意却已然令在场的所有人心惊。
那样凛冽的、冰冷的、至高无上的剑意。
不论在场的其他人有着什么样的心思，陆小凤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起来，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跳起来喊一声“停”。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三娘，见她仍然是那副罕见的郑重模样，不由得离她近了些。
殿上的两位剑客仍然安静的对视着，没有一个人有拔剑的意思，他们似乎是在观察对方气势的薄弱之处，也似乎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钟。
司空摘星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脚趾，偷偷的拽了一下陆小凤的腰带。
陆小凤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仍然全神贯注的看着大殿之上的两个人。
再这样寂静凝重的气氛中，叶孤城忽然开口了:“京城中有一家周记的烤鸭，甚是好吃，等比完可以带三娘去尝尝。”
陆小凤几乎下一秒便要跳起来了——在这样的时候，竟还有心思去想京城的鸭子？！
他觉得西门吹雪或许立马便要生气，如果能甩袖而走就再好不过了……
但西门吹雪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明日中午便去吃。”
木道人微不可查的“嘶”了一声，两大剑客相争，西门吹雪竟有如此自信能活下来，甚至在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去吃烤鸭？
叶孤城也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西门吹雪道:“不知那家的配方卖不卖。”
叶孤城道:“应是不卖的，但若是西门庄主买，或许会卖。”
西门吹雪又点了点头:“好。”
……
铺天盖地的不安几乎与焦虑要将陆小凤吞没，西门吹雪绝不是在决战之时与人闲聊的人，而现在殿脊上的两个人竟然就着一个没有丝毫营养的话题聊了有半刻钟。
或许是察觉到了陆小凤的焦虑，叶孤城神色一肃，扬起手中长剑:“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郑重道:“好剑。”*
叶孤城道:“确是好剑！”*
西门吹雪也扬起长剑:“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叶孤城道:“好剑！”
西门吹雪道:“本是好剑。”
他们之间的气氛几乎已一触即发，即使剑未出鞘，冰冷的剑意已然让所有人不自觉的握紧了武器。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剑意下一如平常，那样冰冷决绝的长剑几乎下一秒便要穿胸而过，又有谁能镇定自若？
陆小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死死的盯住那两人的剑，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叶孤城将剑轻轻拔出，这样一把绝世的利器在月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光，剑锋出鞘时似有龙吟虎啸之声。
西门吹雪同样将长剑拔了出来，这柄制式古怪的乌鞘长剑像他的主人一样冰冷，而在两人的长剑拔出后，周围的温度似乎降的更低，连这中秋的月光都泛出了雪一般的冷意。
叶孤城忽然道:“若这一战我身死，就以剑穗为我陪葬，这柄长剑便交给三娘。”
西门吹雪点头:“好。”
他向着下面望了一眼，同样道:“若是我死，这柄剑便就给三娘，以剑穗为我陪葬。”
叶孤城道:“好。”
陆小凤忽然想起来为何会看西门吹雪的剑穗如此眼熟——这两个剑客的长剑上，悬着同样的、手法粗糙，式样奇特的剑穗！
他已经意识到了那剑穗是出自何人之手，心中“果然如此”的同时，那股莫名的酸涩与堵胀让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一旁的少女，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司空摘星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陆小凤，也什么都没说。
殿脊上的两位剑客已然拔出了剑，却仍然没有人出招。
距离约定比剑的子时已然过去了两刻钟还要多。
哪怕陆小凤与叶孤城并不熟识，他也知道叶孤城绝不是在决战时拖拉惜命之人。
有人在拖延时间！
陆小凤忽然跳了起来，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翻上了太和殿:“你不是叶孤城，你是谁？！”
叶孤城冷冷道:“我当然是叶孤城。”
陆小凤道:“你绝不是叶城主！”
他这话却没有对着叶孤城说，而是定定的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向着下方望了一眼，忽然没头没尾的道:“这一胎是女儿。”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太和殿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