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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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争结束的比想象中要容易。
而当自己日思夜想的仇人真的死在面前时，王怜花和白飞飞心中五味杂陈。
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
王怜花看着战场中央快活王的尸体，一时间竟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而就在他不经意间看见快活王旁边的那个在最后想要偷袭张三的身影时，不由得愣住了。
那个人……是母亲。
他忽的流下泪来。
——
距离快活王被杀、快活城被朝廷军队攻打下来，在快活城设立都护府已过去了许久。
自那日后，无论是沈浪还是王怜花，都没有再见过张姑娘了。
她回了京城。
江湖中人开始尊称张三为“天下第一”，而八十多年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被尊称“天下第一”。
不论朝堂、还是江湖，那位八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征服了所有人，而在那以后，若有人敢自称天下第一，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世间或许有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神偷，却再也没人敢直接叫“天下第一”。
现在的张姑娘被称为天下第一，却没有一个人置喙什么。
王怜花安置了母亲还在的时候弄的许多产业，留下了商业上的，将与江湖人士相关的暗地中的许多事都做了个了结。
沈浪破了几个大案，又在路上杀了数十个被通缉的恶人，渐渐也有“天下第一名侠”的名号传出来。
朱七七在那天后回家接手了朱家的产业，这个“汾阳第一豪富”现在已经名副其实的成为了仁义山庄幕后的金主，前不久正式被朝廷授予了“皇商”称号。
王怜花试图找过白飞飞，但白飞飞却好像凭空消失一样，再也没找见她。
——
御书房。
作为与小皇帝一同长大、现在已经是御前第一人的大太监，吴玉看着神思不属的小皇帝，默默的奉上了一杯茶。
小皇帝将那杯茶端了起来，吹都没吹便直接喝了一口。
“好烫！”他下意识松了手，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几个侍奉的宫女太监哗啦啦跪了一地。
吴玉赶忙上前为小皇帝整理，小皇帝这才回过神，摆摆手让跪着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吴玉默默地服侍小皇帝换衣服，忽的听见小皇帝的声音：“吴玉，你说三娘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渡劫，现在劫难已渡，所以她便要回天上去了？”
皇帝问话，做奴才的自然不敢不回答，但回答也需要一定的技巧。
所以吴玉叩首道：“奴才不敢说。”
小皇帝为自己系上腰带，闷闷道：“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吴玉这才站起身道：“朝阳公主必定是天人下凡，但不是所有的仙子下凡后都会回到天宫去的。”
小皇帝来了兴趣：“哦？此话怎讲？”
吴玉垂首道：“传闻天宫的七仙子与董永、牛郎与织女，不都结为了夫妇么？”
小皇帝叹了口气：“话虽如此……”
吴玉忽的又跪下道：“奴才见陛下实在相思难解，那为何不去试试呢？”
小皇帝推开窗户，望月楼建的很高，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建筑，所以哪怕是在御书房也能看见这座鹤立鸡群的高楼，寝宫与御书房离得不算远，所以现在在御书房，小皇帝仍能隐约看见望月楼那高高飞起的檐角。
今日的天气着实很好，在这萧瑟寒冷的冬季，难得能有如此明媚的日光。
日光照耀在望月楼的瓦片上，给它添了几分金色的光晕，这样看上去那整个小楼都泛起了一层暖色。
与这整个紫禁城都不一样。
紫禁城是冷的。
冷到彻骨。
只有这个鹤立鸡群的小楼，明明与这紫禁城格格不入，却又与这里相得益彰。
前朝的太.祖，与八十年前的武皇帝，是不是也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午后，推开窗户便看见了那高高飞起的檐角呢？
他们是怎么想的？
婚姻千般好，可是……
她乘天命而来，朕……我又怎么能留她？又怎么留得住她？
望月楼……望月，终究不是揽月。
——
公子千面。
王怜花确实是这样的。
他甚至不止千面。
从很小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在不同的人面前，要用不同的脸。
王怜花厌恶自己的出身，厌恶自己身上流淌着的、魔鬼的血脉，他厌恶自己的父亲，厌恶到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父子相残，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一出好戏，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样一出好戏开场——无论是父亲杀.了儿子，还是儿子杀.了父亲。
那快活王或许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他想。
若是亲手杀了他，或者被他杀死，他会不会很痛苦？
哈哈哈哈，这是他传下来的、带着毒的血脉，如今这毒也要去毒死他自己，难道不痛苦吗？
他期待着这样的好戏，期待着这样的悲剧，期待着对方痛苦。
因为这就是他诞生的使命。
至于母亲……
这个安排了他的一切、同时也毁了他的母亲……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恨着她的。
别人都有家庭，父兄，为什么他没有。*
别人的母亲都是那么慈祥和气，为什么她不。*
这些问题他在很小时也曾想过，但自从七岁以后，他每想起这问题，就立刻将之远远抛却。*
他只要见着女人，就要报复。*
直到他遇见了三娘。
张三是个很特殊的人。
某些时候，她敏锐的要命，某些时候，她又好像听不懂人话的聋子，他一开始对于这个漂亮的女人怀有轻佻之心，当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他就想伤害这个女人。
只有一个理由：她凭什么可以笑的这样温柔？
世界上凭什么会有这样明媚温和的人？
那时候，他甚至想，像她这样的人，一定是被家人爱护着、躲在深闺中，从未见识过着人间的险恶。
若是他杀.了她的父母兄弟、杀.了那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她可还会笑的这样好看？
她与他想象中一样，也不一样。
一样的是她确实像是被爱浇灌着长大的木槿花，对周围的一切都报以善意，无论他怎样恐吓威胁，她都好像没听见，每日只会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说些什么“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你是我的天命”、“王五果然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啦”、“王五怎么会这么厉害”之类的傻话。
她好像活在傻瓜的世界里。
她是个傻瓜。
王怜花可不需要朋友。
王怜花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罢了，恶魔又怎么会需要朋友？
王怜花也不温柔。
不过王怜花确实很厉害。
他想。
他没想到这个小傻瓜会对他的易容以及多变有着这样的解释——
“无论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都可以有那般模样，我只要有你一个，就能拥有各种各样的朋友了！”*
傻瓜一样的想法。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这难道不是天命吗？”
他可不信什么天命。
“你是不是有一千张面孔？让我看看嘛，我也想认识全部的你。”
你认识了全部的我只会害怕和恶心，他想。
他对此烦不胜烦，甚至一度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去招惹她。
当意识到这个人可以如此轻易的扰乱他的心时，王怜花决定杀.了她。
一定要杀.了她，他对自己说。
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月光下反射出阵阵寒光，照亮了她安静的睡颜。
他并不肯让她回自己房间睡，因为她一旦出了这个门，会走到哪里去她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她一直都是睡在他的床上。
盖着他的被子。
那床被子他曾经盖过，现在轻柔的裹着她娇弱柔软的身体……
真的要杀.了她吗？
匕首离她的脖颈越来越近，王怜花似乎都已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热气打在自己的手上。
烫的他一个激灵。
匕首脱手掉在了被子上，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渐渐醒了过来。
“你是觉得冷吗？要把被子分你一床吗？”她的声音因为还在睡梦中显得有些不清晰，却一如既往的温柔信任。
然后她缓缓坐了起来，匕首随着她的动作“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怜花有些慌乱，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对方赤着脚走下床，捡起了那把匕首。
“你的匕首，掉在床上啦，真是不小心。”
她将匕首递给他，披着衣服坐在了床边上：“你是冷吗？”
王怜花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是。”
“那你睡床吧，我可以睡小榻。”
她没穿鞋，光着脚便跑到了旁边的美人榻上，此时还是初夏，深夜时仍有丝丝凉意，她将美人榻上的小被轻轻盖住肚子，只是两息便又睡了过去。
葱白的脚被长长的裙摆盖住一半，留下浑圆可爱的脚趾在这深夜的冷意中散发着莹莹微光。
王怜花忽的不敢再看了。
那一瞬间，王怜花甚至开始恨她——你知道你相信的那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吗？
你是怎么敢在一个男人面前睡着的？
是不是……有朝一日你遇见了别人，也会这样信任他，在他面前轻易的睡着，理所当然的说些什么“我们是朋友”之类的话？
是不是……我把你藏起来，关在屋子里，你看不见旁的人，便再也不会对其他人说这些？
这样……你便只看得见我了。
是你说的，有我一个，就好像有了许多朋友一样，那么有了我，你当然也就不需要其他人了。
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变成那个样子。
这可是你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番外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