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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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衣少年转过身来，眼尾发红，语气中还带有哭过后鼻子不透气的闷感，“朱姑娘，好姑娘，求你告诉我这卡片的来历。”
他似乎是恨自己不争气，又闷闷的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牵挂她。”
朱七七于是“噗”的笑出声来。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的他是如此至情至性，单纯可爱，竟有些像是她的小弟朱八。
可是……朱八在那沁阳鬼窟中被花蕊仙那妖婆子藏了起来，后来竟不知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八弟现在哪，过得如何。
或许是爱屋及乌，或许是眼前少年垂头的样子与她失踪了的小弟如出一辙，朱七七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好罢，我告诉你。”
“那一天……”
——
朱七七回忆起遇见那少女的那天。
她本是和小弟朱八以及还是家中门客的花蕊仙一同出来，因江湖传言花蕊仙于近些年来以独门掌法摧残并杀死多人，被“仁义山庄”悬赏白银五千两，死活不论，但朱七七却认为花蕊仙近七年来一直在朱家庄中，从未外出过，定是有人假扮冒充，又因为家中生活着实无聊，遂与小弟以及花蕊仙决定出来“闯荡江湖”。
她们本想直接去“仁义山庄”，不想因贪恋春色，直接改道去了江南，然后在江南城外遇见了她这一生的劫难。
她们在远处时，花蕊仙就已发现前方有兵刃相接的声音，但等她们赶到时，战斗已然结束，负手而立的少女身旁有散落一地的落花，与这江南的风景甚是相称，几可入画。
“你真漂亮，你一定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了。。”她说。
饶是朱七七性格直爽不拘，也因对方的直言而面露赫然。
那少女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再次打量了打量她，忽的自袖中拿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倒颇有几分算命先生风范的摇头道：“天机言，你我有缘。”
“你与他亦有缘。”
朱七七顺着她的指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沈浪。
那时的沈浪形容落魄，若只看他的穿着，说他是城里的乞丐都有人信，但哪怕再破烂的衣服配上这样一张潇洒大气的脸，都显出几分不凡来。
而看着躺在地上的沈浪，朱七七不由得想，他醒过来时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少女含笑的看着看沈浪入神的她良久，忽然轻笑道：“看来是天命难违。”
她先是掀开沈浪的衣服，还没等朱七七阻止，就丝毫不避讳的摸遍了身上的每个角落，掏出几个铜板后叹了口气：“这家伙的兜比脸还干净些。”
朱七七道：“姑娘不认识他吗？”
那少女摇了摇头，“偶然路过，算是救他一命。”
她又叹了口气，“可惜若是跟着我风餐露宿，这半条命也不知……”
朱七七脱口而出道：“我愿意照顾他！”
少女于是又笑了起来，“果然是天命。”
朱七七只觉得脸颊发烫，低着头没说话。
那少女于是摆了摆手，从袖中拿出一张卡片：“这是信物。”
朱七七接了过来，疑惑道：“信物？”
“对，我可是这家伙的救命恩人，说不定他醒过来要以身相许呢？”她轻轻眨了眨眼，俏皮道。
“你……”朱七七咬了咬唇，还是咽下了已到了嘴边的话，若无其事道：“你不留下等他醒来吗？”
少女摇了摇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男子道：“我们这便走了。”
那是她的夫君吗？还是兄弟？或许是她的情人？朱七七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那男人虽离得不近，但站姿笔直，姿容秀丽，也是不可多见的翩翩公子。
想到那句“以身相许”，朱七七心中不由得有些闷了起来：她已有了这样风姿的同伴，却……
很快她便摇了摇头，甩开了心中繁杂的思绪，“我是朱七七，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少女转过身，“我是张三。”
她已然离开，风却将她未尽的话语尽数送了过来：“若是这人醒来之后失忆了，记得将我的名字告诉他。”
朱七七带着昏迷不醒的沈浪在江南买下了个院子，直到两个月后沈浪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沈浪与朱七七想象中一样，平淡冲和，内敛宁静，在朱七七用帕子为他擦汗时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在下沈浪，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朱七七“噗”的笑了：“我是朱七七，看来你没失忆。”
张姑娘说……若是沈浪失忆了，便将她的名字告诉他，若是没失忆呢？
沈浪也笑了，他的笑容疏拓中带有几分放松：“在下自然没有失忆。”
他站起身，郑重的行了礼：“在下昏迷之前有幸得见姑娘风姿，救命之恩，若姑娘有何要求，沈浪必尽全力相报。”
那一瞬间，她不由得想起了张姑娘那时的“或许他醒过来就以身相许了呢？”
以身相许了呢？
以身相许……
而等她回过神来，沈浪仍然面上含笑，神色却郑重许多：“救命之恩，本无以为报，只是沈浪家无余财，又四海为家，仇人颇多，实在不敢害了姑娘。”
朱七七这才意识到自己讲那句话说出口了。
但沈浪的话让她更失去了方寸：“我爹是首富，不需要你家有钱，而且，我不怕你的仇人。”
她似是想要急切的证明自己：“我也会武功的！我，我……”
“如果我会拖你后腿，我也不可能能救了你啊！”
沈浪摇了摇头：“姑娘……沈浪实非良人。”
朱七七咬了咬唇，她已大胆到这般地步，哪怕平日她是个再直爽不拘小节的姑娘，如此直白的向心上人表白爱意，却遭到拒绝，仍是让她几乎要痛哭出声。
她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沈浪整理了一下衣服，自怀中拿出了一张卡片。
那是张姑娘留下的卡片。
“这个可是姑娘之物？”沈浪已将卡片递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朱七七脱口而出道：“这是给你的信物！”
沈浪道：“信物？”
朱七七心一横，道：“救命之恩，当然要有信物为证。”
沈浪笑道：“在下绝不会不认账的。”
他将那卡片递了回来，“在下答应姑娘三个要求，便以此信物为证，若是姑娘将此信物拿出时，只要不违反侠义道德，在下必定全力以赴。”
朱七七道：“那我要你爱我！”
沈浪苦笑道：“在下……实在不是良人，这不是报恩，是报复姑娘了。”
朱七七痛哭道：“我只这一个要求，你，你……”
沈浪将那卡片放回朱七七手中，“姑娘可以慢慢再想，在下还有桩要事，若是姑娘想好了，随时可以传信给沈浪。”
——
沈浪走的很快，朱七七哭累了后看着手中的卡片，不由得泛上满心的后悔：自己怎就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了？
她愤愤的将那卡片丢出窗外，又流下泪来。
她从小家中巨富，受尽千般宠爱，恐怕皇家公主都没有她过得快活，虽养的她任性直率，但也从小受家人熏陶，做的最坏的事也只是爬树掏鸟蛋和这次带着弟弟离家出走，从未撒过谎。
独独遇见一个沈浪……
朱七七边流泪，边将那卡片捡了回来。
——
朱七七追在沈浪身后跑了两个多月，从江南追到开封城外的仁义山庄。
仁义山庄庄主李长青与朱家有旧，朱七七本以为可以借仁义山庄之力洗清江湖传言中花蕊仙的案子，也顺便可以找到沈浪。
她没想到的是仁义山庄正在举行一场宴会。
这场宴会请了江湖七大高手。
朱七七眼看沈浪被人打了左脸，还要将右脸伸过去让人打，不由的为他报不平，嘲讽了那七大高手，自此结了仇。
而这七大高手徒有虚名，金不换调戏于她，更加上那“华山玉女”柳玉茹竟和花蕊仙有仇，朱八自小向花蕊仙学了一招半式，被这些人诬陷是真正的花蕊仙。
眼看沈浪要离开，七大高手不顾江湖规矩要围攻朱八，一时心里又气又急，不由得再次脱口而出道：“沈浪！你莫要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莫要忘了是谁救了你的性命！”
沈浪好像没听见一样，仍然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朱七七咬了咬牙，从怀中拿出那张卡片道，“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三个要求么？”
沈浪停住了脚步。
“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你要保护我们。”
“第二个要求，我要一直跟着你，你不许甩开我。”
她的泪水已流满了脸颊，补充道：“无论你去哪里。”
——
沈浪兑现了他的承诺，哪怕这一路上遇到许多危险，朱七七也都一直都跟在他身边，直到这次她负气跑了出来。
而这一路上，那张卡片在朱七七怀中像是烧红的烙铁，令她如鲠在喉，她无数次想告诉沈浪真相，又无数次在沈浪客气的话语中停住了嘴。
再等等吧，她想，待沈浪对她再亲近些，她一定告诉沈浪所有的真相。
——
而眼前的绯衣少年……
朱七七内心犹豫良久，最后仍是不忍如此单纯的少年遭受与她一样的痛苦。
“这卡片是……给沈浪的。”她说。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