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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午夜救言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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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默默地跟在弦的身后,盯住她的背影,他一直觉得小妹与司空家的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同,可他也说不上她不同在哪里。
除了刚出生时一月昏迷居然未死,醒后手臂上莫名多出了一块玉佩外,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该学会说话的时候学会了说话,该学会走路的时候学会走路,师父常夸小妹聪颖,他们兄弟要背三遍的东西小妹往往读一遍便可全文背诵。
柳师父更是把小妹当成了忘年之交,两人常在一处讨论琴艺,讨论诗书,而小妹的一些想法也通常异于常人,不像是十三岁孩子般单纯,她似乎是经历透了人间的悲欢离合,看惯了尔虞我诈,整个人淡的像清心寡欲的尼姑一般。
“哥,你又在想什么?是不是看上了那个轻烟?其实她除了出身差一点,也配给你当媳妇啦。”司空弦突然回头,定在司空霁面前。
“又胡说,我司空家怎么能娶青楼女子进门。”
“哎呦,放浪形骸的司空二少爷也知道有辱门风啊,不易,着实的不易啊。”
“死丫头。”司空霁瞥了她一眼:“快走吧,天都黑了,父亲回家看不到我们还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哎呀,我忘了。快走。”司空弦绝对是个行动派,拉起司空霁没命地向司空府方向奔去。
然而他们不是每天都那么幸运的,当气喘嘘嘘的到门口后,管家南伯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弦的打扮丝毫不显意外:“小姐,老爷请小姐回家后立刻到书房见他。”
“二哥呢?”
“老爷没说,二少爷自然可以回房间休息。”
“凭什么?”司空弦怒吼一声,随即换成小绵羊的温顺样子:“那南伯,让我回去换套衣服吧。”
“不用了,老爷说小姐要立刻去见他。”
司空弦一副料到了的表情,诡异地一笑,居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解起了扣子。南伯显然慌了一下,背转过身:“小姐不用这样……”
“行了,别说了,爹不是让我去见他吗,走吧。”
南伯小心地瞥过脑袋,刚才还是一身翩翩儒生装的司空弦现在已然换了装束,一身简短的女儿家常服,只用一根簪子束起了半缕秀发,简洁,俏皮。南伯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是刚才那个小姐吗?她会变戏法吗?
“你居然在里面还套了一层。”司空霁颤抖地指向弦,怪不得今天看她腰身似乎是粗了些。
“有备无患。”司空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四个字:“南伯,走吧。”
站在书房门口,司空弦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脸上堆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推开了房门:“爹,您找我。”声音柔的让她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嗯。”司空储蒙连头都没抬,只给了个鼻音。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以静制动,司空弦脑中只剩下这一句话,既然爹都没发言,那索性就等着吧。于是,一分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
“弦儿,今天霁儿带你去哪了?”就在弦耐心耗尽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司空储蒙很赏脸地问了一句。
弦满腔的愤懑涌到喉中变成了更柔软的声音:“二哥带弦儿去看夕阳了。”她的胡话随口就来。
“哦,看夕阳啊,哪儿看的啊?”
“呃……西山。”
“夕阳美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弦儿不喜欢夕阳的垂暮感,所以以后还是看日出的好。”司空弦发现自己编故事的本领是越来越高了,等以后要是有机会能穿回去,一定得去晋江开个坑,就叫《我在明朝与自己爹斗智斗勇的日子》。
“就看了个夕阳?“
“是。”
“再哪都没去?”
“没有。”
“嗯。”司空储蒙又一声鼻音,转脸却向外喊道:“南伯,去把司空霁给我叫来。”
死定。弦心中白眼一翻,临出门前千算万算,衣服都套了两层却忘了对口供。司空霁啊,但愿你能聪明一点……
没等弦想好招数,霁已经到了书房:“父亲。”
“嗯。霁儿,今天带弦儿去哪儿了?”
“去吃饭了。”司空霁很老实的回答。
“哦?吃什么了?”
司空霁抬头瞥见司空弦对他猛地使眼色,难不成这丫头在父亲面前撒谎了?那她说的是什么?司空霁努力的分辨着司空弦的口型……虾?“吃虾了。”
司空弦头上冒出了三条黑线,她都不知道原来“夕阳”的口型可以联想成“虾”?司空储蒙未改脸色:“吃完虾干什么了?”
霁瞧见父亲脸色未变,以为自己猜对,得意地向弦挑了挑眉毛,却见司空弦仍旧对着他摆口型,好像还是刚才那样……这次是……香?“嗯……吃完虾上香去了。”
“上香?去哪个寺了?”
司空霁再抬头看向弦的方向,而司空弦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低下了头:“……清远寺。”霁试探性的回答了一声。
“啪”司空储蒙的毛笔重重地落在了砚台上:“胡说八道。司空霁,你给我滚回去抄十遍《论语》。司空弦,你……一天不准吃饭。”
“啊?为什么不让我也抄书?”司空弦抗议,不让吃饭,不入直接吊死她来的痛快。
“因为不吃饭比抄书给你的感觉更痛苦,更容易让你记住。”司空储蒙恶魔般冲弦笑了笑,“知女莫若父,下次再半夜回家罚两天。司空霁,你最好也给我记住了,不要随便就带妹妹出门。”
“是。”两个蔫了的声音。
司空储蒙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自己也撑不住笑了出来,他年轻时在洛城也是响当当的才子,流云更是鼎鼎有名的才女,这两个真的是自己的儿女吗?他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
半夜,饿的头晕眼花的司空弦虚弱地爬下被窝,听了听隔壁的动静。还好,杏儿那丫头睡觉比较死,现在去厨房偷点吃的不会被爹抓到吧。弦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轻轻掩上门。
树上的乌鸦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弦差点吓趴在门口,“死乌鸦,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时候就是放屁都能砸着脚后跟。”司空弦捡起地上的石块用力扔过去,“若不是今天早上看见你们,我会倒霉到被爹抓着吗?就算被抓着了,会倒霉到被罚不许吃饭吗?就算不能吃饭,会倒霉到还睡不着吗?”她一路咕哝着到了厨房。
饭菜的香味顺着门缝飘进了弦的鼻子中,她的肚子更是不可遏止的“咕咕”叫了起来。她轻轻推开门,小心地并了两条腿进去,转身再同样轻巧地关上房门。然而,未等她再次转身,脖子上便多了个冰凉的物件,一个人的手。司空弦无语了,爹啊,都这个点了,您老都不用睡觉的吗?
“别动。”一个从来都没听过有些低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弦一个激灵,不是爹,那这人是谁,听声音难道说是绑票的?不是这么背吧,死乌鸦,都是你,弦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那只可怜的乌鸦身上。
电视剧里怎么说的来,遇到绑票的首先要冷静,对,冷静:“我不会叫的,不过你先放开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如果你再不放我去吃点东西,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饿死了。”弦故作可怜地低声说道。
那人没有说话,禁锢在弦脖颈上的手倒是真的松了,然后弦听到一声闷响,那人已经坐在了地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弦转身低头看着他。
二十岁不到的年纪,眼神中透出的却是肃杀的冷清,线条刚毅硬朗,浓浓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薄唇紧抿,一身黑色夜行衣打扮,透过月光隐隐可见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原来是个受了伤的刺客,应该是慌不择路逃到自己家里的,弦送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职业绑票的。要说古代的孩子真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就被训练成了杀手。
“哎……”弦轻叹了一声,刚想问些什么,肚子不争气地“咕”又叫了一声。她打量了一下来人的伤势,吃顿饭的功夫应该死不了,吃饱了再回来救他好了。
司空弦转身快步走进厨房,熟练地掏出了几个碟子,风卷残云般扫荡个干干净净,想了想把剩下的几块糕点包了起来便从厨房的后门溜到司空霁的院子,从他的书房中偷出些金疮药和一堆瓶子,又原道溜回厨房。
那人居然还坐在原地,分毫未动。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她从怀里一样样的掏出放在地上,最后,拿出一个小包裹,取出里面包的绿豆糕递给他一块:“不好意思,我真的很饿,吃完了才回来的,这个是带给你的,口味不错。”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谢谢。”他有些不自在地说。
“不用客气,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跑到我家的厨房里来啊?”她边摆弄地上的东西,边问到。
“封言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司空弦分析了一下,这个……应该是他的名字吧,还真是惜字如金。
当她终于弄清楚了这些瓶瓶罐罐都是什么,便开始检查言错身上的伤口。
“你做什么?”头顶上传来不悦的声音,并一巴掌拍掉了她的手。
这人还真是不知好歹哎,司空弦撅起了嘴巴,他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家的院子,人品大爆发才能遇到个她,不仅没告发他,还给他带吃的,给他疗伤。
“上药。不知道从哪弄回来的一身伤,不处理感染了怎么办。”弦凉凉地说道,倒不是她愿意多管闲事,只是她前世受到的冷漠太多,实在不愿再有人同她一样。
当她费力又小心地撕开他肩头的衣服,露出麦色的肌肤时,后知后觉的司空弦才意识到,她现在是在明朝,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社会,怪不得他刚才会那种反应呢,司空弦玩心大起:“放心啦,我不占你便宜但也不会对你负责哦。”
说完,她便静静观察言错的反应,哈哈,很好的一张大红脸呢。火红的冰山哦。
当她毛手毛脚地处理完伤口已经接近黎明了,司空弦瘫软在地上,累死了。她转头看向言错的方向,不错,他的脸色不那么苍白了,说明自己一晚上的努力没有白费不是吗。看来她很有当医生的天分,司空弦为自己的发现非常开心,自恋地傻笑起来。
言错看着突然兴高采烈的女孩子,皱起了眉头,她在乐什么?但他一向是没有那份好奇心,索性闭目休息好了。
弦用手肘推了推他:“喂,趁现在人都还没起来,如果你能动的话就快走吧。”
“我没地方可去。”外面恐怕到处都是追杀他的人吧。
“这样啊。”司空弦低头想了想:“我院子里有个小仓库,平时是没人去的,暂时就借个你住好了。养伤要紧。”
言错皱眉看了看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子,她就这么相信他?弦却伸出了一根手指,抚上他的眉迹:“不要皱眉,开心笑的时候人才最美。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温暖的触感自眉峰一直掠至心底,黑夜中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异常明亮。
言错别过头去:“我从不欠人人情,今天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
有这样的人没有,弦挑了挑嘴角,念在他是个古人又是个杀手的份上,她不计较,不过提条件吗,“我要你将来答应我三个要求,你可做得到?放心,不会违背你的原则。”赵敏的原话弦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好这么说。
“……好。”
“爽快人,救你没白救。第一,教我武功吧,不用很高深的。”
“我的功夫不适合你。”
“不用什么功夫,轻功就行了。如果你会暗器的话我也想学。”
“好。”
“这只算一个要求哦。轻功加暗器。”小心眼的女人。
“好。”
“你能多说几个字不能?”弦郁闷。
“你叫什么?”这次有四个字。
“司空弦。”
“我记住了。”还是四个字。弦仰天长啸,谁能告诉她她这救了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