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十八章 冬夜遇故人 ...
-
“弦儿,把三床的药送过去吧,是时候了。”几天下来,杨柏萧已经初步了解了所谓医院的操作流程,说起话来竟充斥着现代的味道。
“师父,你老糊涂了,三床昨天出院了。”弦边倒药,边误导她家师父的思路。
“没什么大事,少吃辣,少喝酒便不会有问题。”杨大夫收回切脉的手,温和的嘱咐病人。回头却朝弦吼道:“快去,出没出院我还能不知道。再废话就去把屋后的柴都劈了,劈不完不用吃饭。”
“杨先生,弦姑娘年纪尚小,许是调皮……”看诊的病人是个面相憨厚的男子,此时有些担忧地想做个调解。
“皮紧。”杨柏萧垂下眼眸,飞快地包好了药包:“本来是不用吃药的,大婚的时候喝多了吧。”
“喜糖,喜糖。”弦端着药碗从药房出来:“三哥,新娘子漂亮吗?医馆这几天一直忙,都没来得及去看看新娘。”
排在后面的一个年轻人探了探头插话说:“三嫂可漂亮了呢,掀盖头的时候俺看见了,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弦尴尬地笑笑,这孩子和本山大叔一个村的吧,夸人的方式都如此……特别。
“三儿娶了个好媳妇,兰馨还是姑娘的时候,那双巧手就出了名来。”
“嘿嘿……”大小伙子红了脸,诺诺地说:“她人挺好,孝顺。”
“三哥哪阵也带来让我瞧瞧。”弦坏坏地补了一句:“看我这脑子,哪还用刻意带啊,等有孩子了,自然是要让师父看诊,那时候不就瞧见了,三哥可别让弦儿等太久啊。”
医馆里一帮年轻人跟着弦起哄起来,不意外地看到被称作三哥的人脸上又添了些绯色。
“就你话多,快去送药。”杨柏萧弯起食指,重重地扣了弦脑袋一下。
“嗷嗷。”弦怪叫起来:“怎么总敲脑袋,会笨的。”
“长记性。”
弦在他背后做了一个大鬼脸便从侧门出去送药了。自从建了住院楼,杨柏萧特地在医馆旁边开了个侧门,着实剩了弦不少腿脚。
“弦姑娘真不错。”
“是啊,从弦姑娘到镇上以后,咱们镇都活泛了起来。她人漂亮,心眼也好。”
“那是,她刚到镇上的时候是男装,天天来买俺的栗子,结果后来有一遭她没带钱,俺就送了包给她,都说不要钱了,谁承想她硬是把钱给俺送来了。送钱的时候她换了女装,俺没认出来,让她笑了俺好久。”
“你就是眼拙,那么出彩的人都记不住。”
“俺哪知道她是女的。”卖栗子的扁扁嘴:“就包栗子,俺都忘了有这回事了,她还特地跑回去给俺送钱。”
“杨先生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捡的徒弟。也闹心。”杨柏萧拢了拢袖子,拿起毛笔,轻点一点墨汁便开始写药方。
晚上,师徒二人收拾完药草,杨柏萧突然问弦:“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我……没想过。”弦碾药的手顿了一下。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吧。”
弦故作洒脱地笑笑:“其实也想家的,但出都出来了,就不着急回去。”
“年轻人。”杨柏萧摇了摇头。
冬天了,弦叹了口气,推开了窗子。光秃秃的树干不复夏天的葱郁,偶尔飞过的鸟也是稍稍歇歇脚便继续南飞。
一片萧索。
是真的……有些……想家。和父亲的嬉闹,母亲给的温暖,哥哥的爱护,仿佛上一秒还缠绕在指尖,温馨的触觉,握住了,便再不想放开。
弦贪恋地把手放在胸前,贴近心脏的位置,最容易感受幸福。走过的路,她便不后悔,寻爱的旅程,她将继续下去。
都已经出来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再不回去。弦暗暗嘲笑自己的庸人自扰,整了整床铺,和衣睡下。累了。
梦境乱七八糟,看不清面容的人形一个个从她身边飘过,是谁?她努力想抓住,可那明明已经清晰的轮廓却如云烟般溜走,她置身在空荡荡的地方,每走一步便有无数回音从四面传来,震得胸腔某处生疼。
弦嚯地从床上坐起来,冷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入,额头上一阵冰凉让她清醒不少。
她翻身下床,没有点灯,摸索着去关窗。模模糊糊好像有个黑影从墙外跌进来,弦使劲揉了揉眼睛,出现幻觉了吗?
再看时,一切恢复正常,只是……院子中间多的那个,是什么?
弦点上一根蜡烛,披了件外衣,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可别惊动了隔壁的师父。
移步走进,好像是个人形,弦把蜡烛往前凑了凑,待看清那人的样貌后,手中的蜡烛不禁跌在地上:“怎么是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杨柏萧听见动静,胡乱地抓了件衣服披上便冲了出来。
“师父,我刚起来关窗,看见他从墙外翻了进来。”弦捡起蜡烛,用手拍了拍那人的脸:“起来,别装死哦,我们这里可是医馆。装死没用。”
“你先别动,我看看。”杨柏萧翻了翻来人的眼皮,略显苍白的手指搭在了那人的脉门上。
“师父,怎样?”
“内伤,受伤时间不长,应该在一两个时辰以前,据我分析应该是受了暗算。”
“师父,我怎么听着这么像尸检报告?他没事吧。”弦缩了缩脖子。
“死不了,你少废话,先把他抬你房间去。”
弦抗议:“为什么要抬我房间去。弄师父房间,师父就近看病不是更方便吗?”
“你是徒弟。”杨柏萧抬眼扫了她一下:“不愿意?”
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师父,弦任命地伸手托起那人的头,拽到了自己卧室。把他放在床上以后弦差点瘫在床边,死小子,真沉。
“你照这个方子先熬些药,我检查检查他身上。”柏萧递给弦一张纸。
“哦?哦。”弦红着脸出了门,让一个大男人脱光了躺在她床上,什么事吗。
小半个时辰以后,弦端着碗冒热气的药敲了敲自己的房门:“师父,我可以进去了吗?”
“进来吧。”
“他怎么样?”
“身上没有伤口,经脉受损。不是很严重,好好调养不会有大碍的。”
弦担忧地看了眼床上:“呃……没事,折腾折腾他也好。”
柏萧接过弦手中的药碗,坐在床边,勺了一点点,喂到他嘴边:“弦儿,你认识他?”
“数面之缘。”
药一点也喂不进去,柏萧轻皱眉头,望向弦。
“师父,你别看我啊,我和他还没熟到那种程度。”弦不由得想起电视上那暧昧的喂药方式,自护性地向后退了两步。
不料,柏萧伸了个懒腰:“我累了,你在这儿看着他,我先回去睡一会儿。明天他醒了,再把药热给他喝。”
“哦。”弦放松下来,随即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到了她眼前:“师父,你回去睡了,我怎么办?”
“不是说让你在这儿看着他吗?”
“他又死不了,不是都不让睡觉的吧。”
“没办法,你的床让他占了。”杨柏萧善意地笑了笑。
“你……师父好眠。”弦习以为常地送柏萧回屋,自己认命地坐在床榻上,单手托头,睡着了。
再次醒来之后,天已经大亮了,弦揉揉眼睛,昨晚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么会一觉睡到这个时候,都怨师父。
抬眸时不期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眸中泛水的桃花眼,弦愣了十秒随即狂喜:“你醒了啊。”
“是啊,姑娘昨夜辛苦。”
“没有啦,我什么也没做。”目光落到那碗早已凉了的药上,弦猛然记起:“你等下,我去把药热热,你喝了就没事了。”
“喂……”床上的人想拦没拦住,弦已经跑出了房门,那人坏坏地笑了两声,一路顺风。
只片刻,弦便端着药碗回来了:“你趁热喝,师父的药一向很灵的。”
“你就这么回来了?”那人有些讶异地打量着她,却忽略了药碗:“你……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没有!喝药吧。”弦把药碗塞在他手里:“你救了我一次,我救了你的命,该说谢谢的人是你。”
“呵呵,那晚生便写过小姐的救命之恩了。”那人仰面把苦水尽数倒进嘴里,说是药苦,也不过如此吗。
“油嘴滑舌。对了,我去告诉师父。”
那人放下药碗,好笑地看着跑远的身影,这次……逃不掉了吧。
弦迈进前厅,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一下子便安静下来,然后便是压抑了的笑声。
弦愣住,出问题了吗?转头看向师父,杨柏萧的扑克脸很配合地抽了抽,弦摸了摸自己的脸,早上起来是没洗,不过效果可以这么震撼吗?
“姐姐,姐姐。”裤脚被一个小萝莉拉了几下。
弦蹲下身:“小妹妹,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小萝莉摇摇头,睁着圆圆的眼睛小心的触上弦的脸:“小龟龟,很可爱哦。”
“龟?什么龟?”
柏萧抛给弦一面镜子:“以后洗了脸再出门,多大的孩子了,还玩这个。”
弦放开小萝莉,照了照镜子。水墨柳眉,勾魂媚眼,依旧地明艳照人……只是脸上多的那个是……乌龟?
安平镇医馆爆发出惊天一吼:“霍凌辰,我司空弦不报此仇,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