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墙外行人俏

9、再见熟人

　　是日，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见一书生打扮的男子面露喜色地走在大街上，那人正是陆坤。
　　若问他为何这般高兴，自是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竟然都毫发无伤，定是上天眷顾，想必离高中之日怕是不远矣！

　　他遂喜笑颜开地走到了一家客栈门口，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再去恩师家中发奋读书。
　　陆坤抬头望去，见那客栈的牌匾精细雕刻着如意居三个大字，顿时眼角又加深了一番笑意：“这名字可真是喜庆！”

　　那店内的一名伙计，见陆坤在此观望，立即跑到陆坤的跟前问道：“客官可是想前来小店用膳？”
　　那伙计虽见陆坤身上布满了缝缝补补的布丁，但语气却没有丝毫不屑与鄙夷之意。

　　闻言，如意居的掌柜也走到门口，见那书生样子有些落魄，一看就并非大富大贵之人。可他举止却分外规矩、极讲礼数，再加上他眼角上洋溢的笑意，看了都让人顺心，掌柜的十分恭敬道：“客官放心，本店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公子可在此休息片刻，回去也好继续用功读书。”

　　陆坤见掌柜与伙计都这般热情，便没有拒绝，高兴地道了声好。

　　屋内的小厮连忙招待陆坤进店坐下，十分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水，还关心了他几句，这着实让陆坤颇有些受宠若惊。
　　而正当其中一名伙计要介绍一些店内的招牌菜时，店家却忽然朝他使了使眼色。
　　他好歹跟着店家一起做了十几年生意，自是明白店家的意图的，他立即小跑过来，问道：“什么事啊，掌柜的?”
　　店家在伙计耳旁轻声道：“小九啊，待会儿给这位客官的价格报低一点，顺便叫厨房多炒一碟小菜给那客官送去，记得里面多加点肉。”

　　那名叫小九的伙计会心一笑道：“好嘞！”

　　待掌柜的说完，小九又跑到陆坤跟前好生伺候着，那店家则又继续翻看着桌子上的账本，余光还不忘瞥着店内的其他客人，生怕自己一时疏忽，有哪个客官没被照顾到，从而得罪了别人。

　　荣睿带着清微在一旁有幸目睹了全过程，他和清微本是下楼来用膳的，但他依稀瞧见了那穷书生的身影，立即拽着清微到客栈的角落里施了个障眼法。

　　“既是熟人，何不上前去打个招呼?”清微问道。

　　荣睿觉得清微说得有道理，自己又没做了什么亏心事，何必躲着那书生?遂又撤了法术，大大方方地朝着陆坤落座的方向走去。

　　这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对脚步声都是格外灵敏的，掌柜见着是他们二位，连忙赶上跟前，略有些谄媚道：“二位客官可是饿了，今儿想吃些什么，小的好去吩咐厨房。”

　　荣睿道：“没什么，只是见着一熟人，我这姑且用不着你伺候，你忙你的去吧。”
　　那店家知趣的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应了声好，便立马退下，继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荣睿见陆坤点完菜后，正一个人细细地品着茶，他本想拉着清微一同前去，可清微竟不知何时在附近的一个桌子旁坐了下来。
　　是时，荣睿心里又生起了一阵玩乐的意味。
　　荣睿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了把扇子，信步走到陆坤桌前，开口道：“我见公子颇有些面善，不知在下可否有机会与公子一同用膳?”
　　陆坤闻声望去，只见一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他自是十分高兴与这般绝色之人结交的，他站起身，拱手向荣睿行了一礼，道：“自是可以的，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荣睿回了一礼，慢慢坐下，道：“怎会如此，相逢便是有缘，谈何嫌弃?”

　　陆坤尴尬地笑道：“在下自幼志于学，奈何生性愚钝，屡屡未能中举。我观公子实乃千秋之姿，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恐自身浊气玷污了公子。”

　　荣睿向店小二要了一壶酒，道：“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这太平盛世本就人才济济，陆兄不过是一时时运不济，切莫妄自菲薄。”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陆坤与自己满上了一杯酒，道：“我观陆兄也是谦谦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说芝兰玉树，也得是茂林修竹，又何来浊气一说！陆兄若再这般贬低自己，在下可要恼了。”

　　陆坤见眼前之人不仅相貌出众，谈吐更是不凡，不禁心生敬佩：“贤弟说的是，是在下过于执着于过往浮沉而一叶障目了，还望贤弟海涵，莫要恼愚兄！”

　　贤弟?愚兄?荣睿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若是知道自己已是五百余岁的高龄，定然说不出这番话。

　　荣睿学着清微，面上依旧一本正经，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但陆兄若想求得愚弟的原谅，可定先要自罚几杯。”
　　说完，荣睿便举起那杯刚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了。

　　这下，陆坤神色有些为难：“贤弟若有雅兴，愚兄本应奉陪，但今日愚兄欲往恩师家中致学，故只敢陪贤弟小酌几杯，不可多饮。”

　　荣睿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这书何时都能读得，可在下这般闲人却不是每天都能见得的，陆兄还是莫要伤了愚弟的心呐！”

　　陆坤本还想推辞，但奈何荣睿已经把酒杯推到了他面前，撒娇道：“你就喝吧，陆兄！”
　　那声音清澈软糯却比婀娜女子更加动人，陆坤瞥见荣睿那般可人的模样，竟不由得羞红了脸，便依了他的意。

　　两人谈笑风生间，菜皆已上齐，可没过一盏茶的时间，小九却又端了一碟小菜上来。

　　陆坤叫住正要离开的小九，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未曾点过这道菜，莫不是送错桌子了?”

　　小九恭敬地回了一礼，道：“小的没送错，这道菜是我们掌柜的给您加的，值不了几个钱，还望客官莫要嫌弃才是。”

　　陆坤却言自己无功不受禄，扬言结账时要将这道菜的钱也一并结了。

　　邻桌的一位身长八尺的魁梧男子笑道:“这位公子就收下掌柜的好意吧，我们在此听你们二位交谈都能学到不少诗书，就全当是替我们交的学费了。”

　　“是啊是啊！”周围之人也随声应道。

　　陆坤却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么在下便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