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长寿村8 ...
-
向天歌感到自己的脚像灌铅一样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心底明明战栗不已却仿佛被蛊惑着挪不开视线。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拼命告诉自己那只是钟乳石们嶙峋的形状在光影下盯久后产生的眩晕感，而不是那不可名状的黑色胶体状巨物盘踞于头顶，探出长短不一的触手正缓缓蠕动，巨大的压迫感降临在身上。
他想叫住前方的白子原，嘴唇不住地颤抖，喉咙处挤不出一个字符。
别走啊，别再踏入了……
别靠近，怪物，那是怪物……
别走啊，别留下我一个人……
求生的欲望冲破了恐惧，向天歌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就在他触碰到略带暖意的皮肤的瞬间，极端的威压瞬间顿于无形，喉腔处大股的憋气和窒息感悄然舒缓，就算被无情地甩开，他也顾不上在意。
白子原轻微蹙眉，顺着向天歌的视线向上看去，只看到了极高的洞顶，垂下若干千奇百怪的石柱。
这是一个石灰岩溶洞，洞中形态各异的钟乳石，精美别致。100多米高、几百米宽、1000多米长的洞穴内，几十个70-80米高、3-5米直径的钟乳石柱，构成了庞大的石塔群，挺拔高耸，雄伟壮丽，加上洞中水气缭绕，变幻无穷，更使巍巍景观显得诡秘多姿。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壮美的洞穴而已。
向天歌喘着粗气低下头，瞟了眼手机上的弹幕，不出所料，又飘过一群“*****”“*****”的屏蔽词。
“你怎么样？”他听见白子原淡声问道。
向天歌苦笑一声。他也摸不着头脑，自己怎么会对昏晦洞穴里的钟乳石柱反应这么大？
“没事的团长，我可能、就是眼花了。”
白子原不置可否地盯着他。
他并没有单纯地将向天歌撞鬼的体质归结于“猎奇主播”身份的被动效应。如果只是想通过影响自身的判断力而吓死向天歌的话，这个身份牌根本不会设定在此试炼场景中。
长寿村将生死看作头等大事，老者死亡候鸟重生，一切秘密都源于如何模糊生死边缘，生人死魂均无可怕之处，更何惧鬼怪作祟？
他心下有了几点猜测，还需进一步验证。
“既然无事，那便走吧。”白子原并未同向天歌说破，转身便往里走。
即便惊魂已定，向天歌仍觉头皮阵阵发麻。果然魔鬼洞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上来就把他吓了个半死。
不，还不是单纯的惊吓，而是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感和不可直视的恐惧，仿佛面对的是不可反抗的另一个维度的生物。
他难道真的能眼花到这种地步？明明他当时没举手机，而弹幕显然也看到了。
是他记错了？
向天歌烦躁地抓了下凌乱的黄毛。
真想扭头就走，离开这破地方！
抱怨完一抬头，眼见白子原蹿出去几十米了，他又赶紧倒腾双腿追了上去。
“大佬，大佬，等等我啊，走慢点，我害怕！”
洞内显然是为了参观的游人进行过充分的开发。穿梭在洞中的木栈小道八成新，随着石头地势起伏上上下下，避开石柱弯弯绕绕宛若羊肠。小道下方目及流水。冬季水枯，股股清泉注满深浅之潭，潆流碧潭，回清倒影。
就在小道两旁的大石头上，稀稀落落地躺着一些人，男女老少皆有，紧闭双眼，姿态各异，但身躯无不是舒展状，看起来闲适惬意，并未感受到洞内穿堂而过的丝丝冷风寒意。
“这……他们不冷吗？”向天歌啧啧称奇。
白子原指了指那边立的牌子。
向天歌凑过去一看，“磁疗区？原来他们就这样疗养啊！”
忽然，一个女人不知从哪里热情满面地迎了上来，明明一副本地人黑黄色的长相，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二位贵客，是想体验我们长寿村神奇的疗养洞穴吗？”
就像是在游戏剧情里忽然出现一个NPC，向天歌有点摸不着头脑，分不出敌友。见白子原没反应，他干巴巴地接了一句：“你介绍介绍吧。”
女人见得了回应，笑着说道，“这部分磁疗区是为普通的客人准备的，这里磁疗十分有效，长期修养可治不治之症。”
向天歌瞄了眼杵在那儿不动的白子原，只好继续接话茬婉拒道：“我们没有时间待这么久，还是不体验了。”
女人听完，露出越发热情的笑容：“您二位面容尊贵，想必一定对我们里面的项目更感兴趣。”
“这……”向天歌憋了半天，冷场半天也等不到白子原的决策指示。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殷勤过头定拐骗，他刚打算开口坚决拒绝对方的坑蒙手段，白子原又挥起旗子招呼他。
“来都来了，走吧，去体验一下。”
向天歌：“……”
面对“来都来了”圣经完全无法反驳，可怜小向只好卑微地跟在摇旗的白团长身后。
洞内的顶层并不是完全封闭，而是上有天窗。在洞口处还只是垂下丝丝缕缕光亮，越往里竟越发明亮起来，无需脚边的小光源即可看清洞内全貌。白子原他们二人这才发现，除了钟乳石外，洞内还自然生长着很多绿色植物。
女人的嘴里抑扬顿挫地介绍着疗养洞穴的功效。
“除了每个人都能体验的磁疗和富含负氧离子的空气外，尊贵的客人还可以享受特有的水疗。大家都说，用疗养洞的水泡茶，可以真正泡出茶味来。作为柔肤水，这里的水能让肌肤有光泽。曾经有糖尿病患者在这里，每天喝四升水，坚持三个月，血糖恢复了正常。”
白子原点头道：“为什么会如此神奇？”
被问及此处，女人忽然站定，回眸望向他们，眼中闪闪似有泪珠，声情并茂地双手合十，模样十分虔诚。
“因为这就是岁神赐予我们的圣水、神水。神恩妙法无边。”
又是岁神。
那首古怪的歌谣里也提过，“冬月寒，开花花，岁神来把美人夸”。在古往今来的宗教中从未听及过此般神名，是试炼虚构捏造的？
向天歌的脑瓜也浮现一丝迷茫。但他很精明地学习到了白氏淡定法则的皮毛，并未露出什么破绽。
他的视线掠过女人向远处探去，望见一抹郁郁葱葱的绿色，随口感叹了句：“洞中居然能长这么一大片草坪。”
“哈哈，这可不是草坪。”女人笑了，“这是桫椤的树顶。桫椤誉为‘植物界的恐龙化石’，是一种远古植物物种。这棵树可谓是神树，比外界的桫椤要高整整一倍。我们现在位于高地势处，我带二位就近看看，便一知究竟了。”
接下来的小道逐阶向下，那片“草坪”却步步向上，逐渐露出虬曲有型的枝干——这棵巨树竟然生长在洞穴深处的天坑之中！
上方的自然光柔和地照射到绿油油的叶片上，仿佛是与天堂紧连的伊甸园，步上光的阶梯，就可迈入神国。
“哇，这也太壮观了！”向天歌赞叹不已。
女人似是很满意他的反应：“贵客能感受到神奇，说明与此地已经产生了感应。若在精气集中之地能够配上圣水的洗涤，那么定能像其他贵客一样，获得新生。”
白子原看了她一眼。
“带我们去看看。”
他们继续跟着女人往前走，逐步接近了这棵巨大的树。眼前的景象让刚刚还觉得身心舒畅的二人瞬间愣在那里。
向天歌第一反应是不是自己又眼花了。
“这……这些人，他们在……沐浴吗？”
只见树下或站或坐着数十个赤身裸体的人。盘根错节的粗壮枝杈上垂落数十根麻绳，分别拴在这些人身体的不同部位。每个人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着荻族民族服饰的少女，正接连不断地弯腰用水壶从树下泛着深蓝色的水潭取水，从上至下浇灌在这些人身上。
即便长寿村并不寒冷，腊月的户外水也只有几度，可谓冷冽，但这些人却流露出异常享受的神情，脸上如痴如醉，好像真的获得了长生的秘法。
更令人咂舌的是，还有更多未绑上粗绳的人，三五一群地躺在那些人的脚下，用嘴去接从他们身上冲过的水，无一不紧闭双眸，嘴角噙笑，口中还抑制不住地发出阵阵舒适至极的呻吟声。
向天歌目瞪口呆的同时用余光瞟了眼身侧，见饶是白团长也不由地微微睁大了那双蓝眼睛，像一只震惊的布偶猫似的。
女人仍然挂着得体的微笑地向他们介绍道：“二位贵客不要惊奇。这是我们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到的，独有的疗养秘法。普通的水在沐浴时只浮于皮肤表面，带走表层的污垢。神树下方的水潭是其精元，不仅能够洗涤人身上不干不净的脏器，将其焕然一新。圣水，给予人新生。此等神迹，难道您二位不想体验一下吗？”
女人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他们。白子原扫到女人热情的笑容，怔了几秒，总觉得哪里有点似曾相识的违和感。
树上方的阳光恍然更盛，晃得他有些失神。与此同时，那些舒适的呻吟声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耳蜗，像是想要向他证明什么。
“好舒服啊……神啊，感恩您，让我不再痛苦……”
“……哦不，更多一点，再多给我一点，我要……”
“甘甜，美妙！……满足我，满足……”
在一声声呻吟中，女人的笑容越发甜美。白子原察觉到自己的视野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只隐隐看到类似向天歌身形的人正呆愣愣地朝着大树缓步走去。
他想叫住那个身影，却惊觉视线的右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拽上了他的手，凭空一股蛮力拽着他向前。
而自己的口舌不受控制地正在说话。
“来吧，何不与我们同沐，袪病除痛——”
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近在咫尺又远在亘古，似男又似女，像是他自己喉舌之间长出无数张嘴，共同发出犹如天上旨意动人心神的呐喊：
“共享长生极乐——”
“共享——长生极乐——”
“共享——长生——极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