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帝后》玫瑰研

8、启程

　　且说王夫人回到荣禧堂后发了好大的火儿，不光砸了几个花瓶，就连周瑞家的上前劝说时都被打了几巴掌，看着平时在府里也算威风八面的老货受了委屈，却死死不敢落泪的样子，王夫人的心里莫名地觉得好受了许多。

　　索性贾政今晚又安置在赵姨娘那老贱货的屋里，王夫人更是无所顾忌，直接叫屋里所有伺候的丫环和婆子整整跪了一夜，她自己倒是被服侍着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夜里还不断地折腾的金钏儿几人端茶倒水。

　　丫头们受此折磨却根本不敢表现出来，她们素来知道王夫人压根儿与“和善”二字沾不上边儿，今日不过是在琏二奶奶那里受了排揎却要拿她们做出气筒罢了。

　　可是即便这样又如何呢，她们不但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反而还要比往日里更加地做小伏低，跪上一夜又算的了什么，总归只有膝盖受点苦，只要没挨打便算是便宜了她们。

　　金钏儿虽然也是一等大丫鬟，然而却与宝玉身边的袭人、老太太身边的鸳鸯不同，她在王夫人这里可从未享受过什么副小姐的待遇，二太太表面菩萨一般，实则私底下最恨丫鬟出格儿了。

　　赵姨娘当初就是家生子里最为出挑的，王夫人说当她是个玩意儿一样，心里终归是非常介意的，因此金钏儿在王夫人的面前从来都是恭顺到极致的。

　　然而周瑞家的就不同了，她是太太从王家带来的陪房，身份地位不一般，外头那些丫头、小子们都得叫她一声“周奶奶”，今日竟也顶着一张又红又肿的脸皮子跟金钏儿这等黄毛丫头们跪在一处，实在觉得没脸。

　　这实在是无妄之灾，她心中委屈不已，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且她年岁大了早就不用值夜了，平日里养尊处优，家中有好几个小丫头殷勤地伺候着。

　　若不是凭着一口气撑着，不敢在这个时候犯忌讳，早就倒下了。

　　第二日一早，王夫人醒来后，心情早已缓和了许多。且一会子少不得便有人来回话，便终于大发慈悲，叫着跪了一夜的几人回去歇着了。

　　然而金钏儿和周瑞家却并不敢真的立刻就走，还是依照往日那般伺候王夫人梳洗。

　　一夜过去，周瑞家的脸上的红印子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红肿了几分，见她此时凑了上来，王夫人发怒道：“当了这么些年的差，我竟不曾发现你是个蠢的！罢了罢了，我这里人尽够使的，你快快家去的，脸上没好之前先不用进来了，省的叫人瞧了去还以为我这个太太怎么你了。”

　　周瑞家的何曾被王夫人这般当众嫌弃过，本就身心俱疲，又经了这么一遭，险些要晕过去，还是金钏儿及时扶了一把才挺住了，也不顾脸皮扯动的生疼，笑着回道：“到底是太太顾惜老奴，这就家去好生养着，太太若有吩咐老奴即刻就进来。”

　　王夫人点了点头，本想就这么打发走她，又想起自己身边也唯有这老货跟着自己时间最久，虽蠢笨些倒还算忠心，且她男人周瑞得用的很，顶着这么一张脸家去委实不好看。

　　“昨晚是我冲动了，念在咱们从小就一处的情分，盼着你不好与我计较才是。金钏儿去拿二十两银子给你周婶子，回去后叫个大夫好好给你瞧瞧吧。”

　　王夫人仿佛又成了往日那个慈眉善目的菩萨二太太，这下子周瑞家的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感动地说道：“瞧太太这话说的，这些年您待奴婢恩深似海，奴婢便是几辈子都报答不完的，只盼着您不嫌弃奴婢粗苯，能在您身边长长久久地伺候着才是呢。”

　　这番话也算是周瑞家的肺腑之言了，她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被拿捏在王夫人的手里，哪怕是挨打挨骂，她都只能盼着王夫人能够重用她。

　　好在王夫人对周瑞家的这番话很是满意，便大发慈悲地叫她回去歇着了，却也绝口不提让金钏儿也回去，身为大丫鬟，她哪里敢说什么，只强打起精神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犯错。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不愿叫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伤，便趁着此刻人少急忙赶回家去了，至于昨晚本想着再去寻平儿这件事情她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不过即使她来寻平儿，平儿又怎会与她掏心掏肺呢，所以来与不来其实都是一样的。

　　眼下凤姐儿与贾琏的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思来想去她还是与平儿说道：“我心里想着，你还是不去扬州的好，一则大姐儿实在太小了，恐怕受不得路途奔波之苦，这满府我也只敢托付给你才好放心。二则咱们若都去了扬州，家里岂不抓瞎？咱家这些老爷、太太哪个是肯安分的，不管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务必要留个靠得住的时时传消息给我才是。我思来想去的，竟也只有你了。”

　　平儿本来早就打算好与凤姐儿夫妻去扬州了，如今听凤姐儿这么一说竟也觉得十分有理，说道：“别说奶奶您了，这满院子的人除了我自己留下来，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连我也是不放心的。既是如此我便留下来吧，好伺候咱们大姐儿，也给奶奶看好家。”

　　凤姐儿点了点头，这荣国府里现如今是二太太当家，不留个平儿在她是当真不放心的。

　　到了出发的日子，夫妻二人便乘船前往扬州。

　　贾琏和凤姐儿都已下定了决心要先从林家开始改变命运，这次就轻舟简行，一路上除了必要的补给根本不做停留，日夜加速终于赶在贾敏下葬前到达了扬州。

　　林府早有得到信儿的管家并几个小厮在岸边等候，引着贾琏与凤姐儿二人先一步乘坐马车到了林府，至于行礼自有小厮们清点护送。

　　林府处处挂着白绸，下人们先是将二人引到了林如海的跟前。

　　林如海刚刚痛失爱妻，连日来又操办丧事，本就瘦弱的身躯愈加显得单薄，身上虽整洁，脸上却有遮不住的倦容。

　　这幅模样任谁瞧了心里都不好受，想到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的亲姑妈，贾琏就更加难受了。

　　甫一拜见，见林如海形销骨立的情形，夫妻二人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觉得心酸不已，敏姑妈是他们贾家的姑娘，如此壮年逝世，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林如海倒是没想到多年未见的内侄和从未谋面的侄媳妇竟与往日敏儿口中所说的不大相同。

　　只见他们二人一身素色的衣裳，别的什么装饰也无，只凤姐儿在发间插了一只银簪，二人脸上俱是一副奔波劳碌后的疲惫，何况瞧着这达到的时间，想是一路赶来的，林如海的心中稍稍地熨帖了几分。

　　往常听妻子说，贾琏这个内侄儿并不如何出众，仿佛还是个纨绔的，今日一瞧到还把嫡亲的姑妈放在眼里，懂些孝义。

　　林如海说道：“有贤侄和贤侄媳相送，想必你们姑妈在天之灵也是能得些安慰的。家中还有你们一表妹在，她身子不大好，已在灵前哭晕了几回，现下正在后院歇息，待她醒来便与哥哥嫂嫂见礼。”

　　贾琏是知道黛玉素来体弱的，连忙说道：“表妹身子要紧，小侄夫妇二人还要在府上叨扰一段时日，不急在一这时，倒是先去给姑妈磕头要紧。”

　　林如海点了点头，亲自带着他们二人到了贾敏的灵前。

　　贾琏和凤姐儿上了一炷香，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礼仪规矩郑重肃穆，倒叫林如海心中更加满意了。

　　及至晚饭后，丫头来报黛玉终于醒了过来，凤姐儿也顾不上休息了，急忙去与黛玉相见。

　　只见黛玉双目红肿，脸色苍白，小小的身量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仿佛风一吹就倒，实在是可怜极了。

　　凤姐儿看着自己的姐妹这幅形容，忍不住落下眼泪，心里更恨警幻那老妖婆！

　　黛玉瞧着眼前的凤姐儿，虽则一身粗布麻衣，头上也只一根简单的没有什么样式的银簪子，却依然难掩其神仙妃子一般的样貌和通身的气派。

　　便知道这应是京中外祖母家的琏二嫂嫂，忙上前见礼：“见过琏二嫂嫂，辛苦您与琏二哥哥远道而来，黛玉失礼了。”

　　凤姐儿知道她是自责自己与贾琏到林府时晕了过去，未能第一时间出来见礼，连忙说道：“妹妹这话就见外了，如今你能保养好身子才是第一位的，咱们什么时候见不得！”

　　黛玉生就一颗敏感的七窍玲珑之心，怎会看不出此刻凤姐儿是发自内心地心疼她，贾敏旧病在床，黛玉已经心神紧绷了许久，终究在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流露出善意和亲近的人面前卸下了些许包袱，只是泪水更多了。

　　自从贾敏去世后，她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女眷，见了凤姐儿便忍不住想要靠近。

　　凤姐儿干脆连贾琏也不管了，她们姐妹真是倒霉到家，绛珠妹子的泪水可是十足珍贵的，仙草没了水也不能活！还是少叫妹子流些眼泪吧！

　　于是凤姐儿到扬州城的第一晚就与贾琏分房了，她只陪在黛玉的身边，幸而从来一世嘴皮子功夫没有退步，总算哄得黛玉停住了泪水，睡了个安稳觉。

　　她空间里的灵泉对草木植物大有裨益，凤姐儿偷偷在黛玉的茶水里加了些，只盼着她能保住身子骨。

　　林如海身为巡盐御史，在扬州自然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每日里大小官员及内眷往来无数，只是他与族中兄弟不甚亲热，没有旁支亲眷在旁帮忙，这些时日全靠着林如海一人支撑，然而他本就不甚强壮，又兼伤心过度，早已在累倒的边缘了。

　　后院更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招待宾客，无奈只得请了扬州知府家的李夫人帮忙照看一二，女眷们也都知道林家的情况，偶有疏漏之处也不做计较罢了。

　　贾琏夫妻二人也可算得上近亲，何况他们打着依靠林如海这位全家最出息的姑父的小心思，便自觉地接下来招待亲友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