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亲爱的，请多指教》陌上风轻

47、第四十四章 婆婆X烟花X前路多难

　　艾瑞思至今仍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走出流星街时的心情，欣喜若狂？不完全是。心酸感慨？她又不像是多愁善感的人。
　　反正她当时肯定没想过有天会以这种形象再度回到这里。
　　然而真的回来了，也不过如此，心情平静得不可思议，是因为她已经不把这里当成家了吧？
　　十三区比她走时所见糟糕得多，垃圾四处堆放，像她曾经有幸参观过的十二区，恢复出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的原貌。
　　注意到暗处有人影鬼鬼祟祟，不悦的桀诺只一个眼神，不经意间散发的强大念压便赶走了那一批心怀不轨之徒。
　　艾瑞思低头看自己穿着浑身难受的衣服，基裘夫人一早就拉她起来精心打扮说要盛装见婆婆。她再看看年事已高的桀诺，难怪两人被当做待宰的肥羊了。
　　远处一排矮旧房屋里有栋独门洋房，据说是上上任区长金屋藏娇的地方，索菲亚看中它地处偏僻、节约地皮，二话不说征用了常住下来。
　　走近这栋少了女主人的屋子，褪色的红墙砖瓦，不大的庭院因为疏于打理杂草丛生，掩盖了原本供人行走的小径。艾瑞思一一看过来，最后手搭上大门，摇了两下，生锈的铁栏杆发出嘶哑的声音。
　　“婆婆，玛格丽特婆婆，你在吗？”听特齐拉说，早年婆婆于母亲有恩，所以在十三区一直被奉为上宾。母亲执政后为了就近照顾，请婆孙来当楼上楼下的邻居。
　　艾瑞思喊叫的同时，放出“圆”的桀诺径直走了进去，差点忘了，这位可是婆婆名正言顺的丈夫……那她一个叫婆婆，一个叫爷爷是不是乱了辈分？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来，艾瑞思看见常年不见阳光的后院里，两颗枯死大树的枝干上还晾着洗净的被单。
　　“哟，老头子，十余年不见，身材又缩水了不少啊。”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在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完全不像一个不久前失去孙子的老人家，她的眼神瞟到桀诺胸前，嘲讽地说，“恶趣味倒是没变，挂几个杀气腾腾的大字糊弄谁呢。”
　　桀诺笑眯眯地坐到她对面的位子上，回击道，“彼此彼此，你的皱纹也多了，脸干巴巴的跟橘子皮似的。”
　　玛格丽特捏碎杯子，茶水四溅，“真敢说。”
　　“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不敢说的。”桀诺掏出条白帕子擦干她皱巴巴的手，“那么久不见，你还是和年轻时一样脾气暴躁。”
　　真是完美的相处模式，艾瑞思一旁看着羡慕不已，自此在心中对夫妻相处之道下了错误的定义。
　　“丫头不过来坐？非要我拉下老脸请你不成。”婆婆听她偷笑，发话了。
　　艾瑞思穿着长裙行动不便，只能小步走过去，提起裙摆，“婆婆午安。”她低下头不去看婆婆左眼碗口大的疤痕，少半边眉毛，整张脸狰狞可怖。
　　那是她走之后新添的伤口，不小心就触动了艾瑞思心中曾为亚路嘉作痛的地方。
　　玛格丽特眯起眼，“放你出去见识见识果然成长不少，都学会低头了啊。这么懂事的丫头配给奇犽太可惜了。”
　　“什么话，奇犽的资质百年难遇，是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选。”桀诺不赞同道。
　　“去，女人家说话，你个老头子插什么嘴。”婆婆不满地轻哼，握住艾瑞思的手说，“但愿按奇犽不像老头子那么不懂情趣。趁现在年纪小，好好调教起来。”
　　艾瑞思一个劲地点头，桀诺则是直摇头，感叹一物降一物，当初争取亚路嘉抚养权那会儿就是这样，老婆子犟起来没人拉得住。
　　“婆婆，刚刚有人在你这儿？”艾瑞思问，她发现桌上还有个喝了一半的杯子。
　　“是烟花，她上午陪我聊天，顺带给我送了点生活必需品。你们一个个走得干脆，只有她有良心惦记着孤苦伶仃的我哦。”玛格丽特一副受尽委屈的口气，明知她是说笑，可配上那张历尽沧桑的脸，竟让人看着心酸起来。
　　“烟花姐最近好吗？”她们口中的烟花是个年轻女人，索菲亚早年接管十三区后招揽的火药师傅，颇受重用却从不恃才傲物，艾瑞思虽和她见面不多也存着一份尊敬。
　　“你母亲死后，有部分手下投靠了她，这点势力足够她在几派人里保持中立的了。”玛格丽特谈起索菲亚的死亦是轻描淡写，她清楚艾瑞思母女关系恶劣，更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
　　这样啊。艾瑞思暗忖，烟花来探望婆婆不仅是关心，也是拉拢的表示吧。索菲亚年纪轻轻能坐稳区长的位子，婆婆的名望可说是功不可没。
　　“老婆子，这次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的。”桀诺没耐心等到她们叙完旧，插口道。
　　“就晓得你上门没好事，有话直说，假客气有什么意思。”
　　这句正合桀诺心意，他坦言：“我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幻影旅团的八号。”
　　那四个字出口，气氛瞬间一沉，玛格丽特叹息道，“你真是嫌我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桀诺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一如当年，仿佛为了证明总有时间动摇不了的东西。
　　玛格丽特终是妥协了，“幻影旅团啊，要说不关心是不可能的。亚路嘉是我一手带大，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始终是我心头一根刺，所以那时动了派人监视他们的念头。只是着手起来才知道困难，他们做什么都随心所欲，行踪飘忽，名义上是个小团体却不常聚齐。不瞒你们，这还是烟花带给我的消息。”
　　啊，艾瑞思暗自头疼，如果可以，她还真不想去见烟花姐呢。

　　如果说索菲亚是流星街的传奇，那么烟花就是流星街的奇迹。
　　认识她之前，你不会相信流星街的人也会有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见之忘忧，如沐春风。
　　烟花总说是自己一生顺风顺水才能笑得开怀，然而若她真只是个不知人间丑恶的女子，也不会获得流星街的认可。除了笑容，她还拥有出众的格斗技能和洞悉世情的眼睛。
　　“烟花姐好。”艾瑞思只觉得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如同白纸一般把心事摊在了人前。
　　“前阵子我还到处打听你消息，听婆婆说你一切安好才放心。”调查一个人本是要偷偷摸摸的事，但由烟花这般说来变成了形式不同的关心，和她别有用心的探访一样使人受用无比。
　　“劳烦烟花姐挂心了。这次我是来请你帮忙的。”桀诺一句“我只负责杀人”打发了她来，艾瑞思别无选择，留下他们老夫老妻闲话家常。想想也好，方便她提起亚路嘉的事。
　　“坐下说话吧，说那么急好像是我赶人似的。”
　　艾瑞思不情不愿地坐下，其实她的确像说完就走人的，可有求于人更难拒绝烟花的温柔。
　　烟花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烟枪，姿势随意，语调认真，“我是想先弄清楚，你以什么身份来拜托我？故人之女或者揍敌客家的孙媳妇？”
　　艾瑞思听出她话里有话，反问，“重要么，我是什么身份也改变不了我是艾瑞思的事实。”谁不是在变？三年前的烟花笑颜如花，三年后却离不开烟枪，笑起来像是身不由己。
　　“第一次觉得你的伶牙俐齿难以招架啊。”烟花不以为然地笑笑，无奈中带着点长辈对孩子的宠溺味道，“这么说好了，忙我自是无条件要帮的。可另外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当然，不是以揍敌客家的人的身份。”
　　“什么？”烟花的好意令她欣喜，为难的是她怕无以回报，揍敌客家给她的身份既是便利亦是束缚。
　　“我希望你重整十三区。”

　　艾瑞思顺利拿回了旅团八号的资料，交给桀诺后回到了房间——特齐拉的房间。她的房间是免费的地下刑讯室，索菲亚向来论功行赏，毫无建树的她没有立锥之地。
　　在硬板床上滚来滚去，她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的谈话。
　　一般人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做出如此慎重其事的拜托吗？她不懂烟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
　　不过，“抱歉了，烟花姐。”艾瑞思干脆地回答，“流星街从来不需要主人，我代替不了索菲亚。”索菲亚是个讨人厌的母亲没错，但她的特立独行可以成为十三区的精神信仰。个人喜恶至上，凭实力说话，于她，感情用事不是缺点或弱点。
　　“那真可惜了。”烟花不无遗憾地说。没有过多的挽留，在她看来，这对母女最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固执了。
　　可惜吗？艾瑞思一点没感觉，她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愿意自找麻烦把自己往枪口上推。一个索菲亚不够，烟花也……
　　“特齐拉还好吧？”往烟管里加点烟丝，烟花似是随口一问。
　　艾瑞思将特齐拉的现况一点点说清，比三堂会审时交代得还清楚。
　　烟花则是静静听着，周身烟雾缭绕，竟为她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寂寥，像是变了个人，允许自己把平时隐藏在笑容下的负面情绪释放出一点来。
　　她既然选择了留在流星街成为别人的支柱，注定了要远离儿女情长，这一问已是她的极限、她藏得最深的眷恋。
　　“烟花姐，母亲死的时候是笑着的，你不要学她。”把死当作解脱是逃避不是坚强。
　　“谁活着不辛苦？只要活着就不得不辛苦地活下去。”烟花吐出一个烟圈，缓缓道，“别以为离开流星街就是幸福，艾瑞思，我看到摆在你面前的分明是一条更崎岖的路。”
　　是这样吗？艾瑞思扪心自问，她努力至今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寄人篱下，想到特齐拉的故作冷漠，席巴的处处试探，甚至方才桀诺支开她和婆婆讨论的内容……
　　是啊，她不是不辛苦。
　　只是她有为之奋斗的目标，支持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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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某陌：揍敌客的祖母叫玛格丽特是我瞎掰的，有个人名方便称呼而已。
我觉得玛格丽特祖母和桀诺祖父的相处模式是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