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行，七人不行》李没头

4、跑不掉就算了

　　出门几天难得好好休息了一晚上，李皓月早上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她下去转了一圈，没看见其他人。牧河她不清楚，李修明和乌伶一定起的比她早。

　　李皓月折回楼上去敲三人房门，都无人应答。推开门一看，竟然没一个人在屋内。她又将客栈里里外外寻了遍，还是不见三人身影，只有马车仍旧孤零零得被系在车棚里。

　　他们什么意思？就这么把她落下了？连马车都不要了。李皓月难免有些悲观地想。

　　不过她还是稳了稳心神，找到昨天接待他们的店小二，“请问昨晚和我一起住店的三个人是出去了吗？”

　　“是有一位男客官和一位女客官很早的时候出门了。”他们一行四人各个身姿不凡，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一男一女应该就是李修明和乌伶了，牧河去哪了？难道跑了，然后他们是去追牧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有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两位客官走的匆忙，一句话都没说。”小二感到莫名其妙，心说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来问他。

　　李皓月只好回到房间，还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房门就从外被人破开。

　　李修明抓着牧河的后衣领像提小鸡似的把他押了进来，按在椅子上。

　　“别让他跑了。”

　　说完也不解释，关上门后就走了。留下李皓月和牧河在房内大眼瞪小眼。

　　牧河坐着，眼睛却滴溜溜的转，思考自己溜走的几率有多大。他打不过李修明，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武功怎么样。

　　李皓月看着牧河眼珠一转一转的，不由好笑道：“你要走便走，我拦不住你。”

　　被人一下说中心思的牧河倒也不难为情，“你们要我来便来，要我走便走，我凭什么听你的。”他以为李皓月在诈自己。

　　“你真的有听到昨天伶儿师妹说了些什么吗？”李皓月怀疑牧河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想着逃跑。

　　牧河昨天一心扑在纪爷爷去世的事上，确实没怎么听。但传闻甚嚣尘上，哪怕他不关注，昨晚住店的时候还是听了一耳朵。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联系，也就明白了。

　　原来报仇是假，要他手里的四转十清丹是真。

　　他本来就不想去李家庄，如今知道江湖传言，更不能去给别人添麻烦。牧河思来想去一晚上，决定先逃跑再说。

　　逃跑途中发现有群黑衣人一直跟着自己，牧河便想先隐了行踪再说。结果乌伶突然出现并且和黑衣人打了起来，李修明则趁乱把他带了回来。

　　李皓月见牧河没说话，自顾自道：“你还没看过纪前辈的绝笔信吧？”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纪前辈说他自愿\'\'以命相抵‘，求盟主照看你。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总想着让你活命。”

　　“世间大多数人为自己死都不敢，更别说是替别人而死。纪前辈和你并无血缘关系，却这样看重你，你现在逃跑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李皓月本不是多话的人，但她觉得纪前辈能做到如此实在难得，就多嘴了两句。

　　“你又知道什么。”牧河语气不掩落寞。纪爷爷虽然和他没有血缘羁绊，但朝夕相处十几年，他们早已是亲人了。

　　李皓月觉得牧河神情稍微松动了一点，至少一时半会不想着逃跑了，便想结束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却听牧河说：“我没想过独活。”

　　似乎是真想验证这话的真伪，李皓月鬼使神差地走近了牧河，从袖口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了他，“那你可以选择去陪纪前辈。”

　　“反正他是自杀的，你也找不到人报仇。不跟我们回李家庄就是死路一条。”

　　李皓月说罢也不再看牧河，隐藏她也有些紧张的事实。换作以前，她从不敢说这样大胆的话。

　　牧河没想到李皓月竟然如此直白，但还是顺着她的话拿了匕首就朝脖子抹。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李皓月也没有出手阻拦他，他的手在匕首挨到脖子的时候自己停了下来。

　　原来自刎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牧河苦笑。也许纪爷爷说得对，他根本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也不能像纪爷爷一样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活着。

　　李皓月见牧河半天不动手，松了口气。其实她刚刚也是一时冲动，要是牧河真动起手来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阻止。同时她也感觉多年来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以后不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了。”李皓月抢过还抵在牧河脖子上的匕首，塞回了衣袖。

　　她说得真诚，仿佛刚刚劝牧河自刎的不是自己。

　　趁牧河还没回过神来，李皓月赶紧说：“我有些饿了，下去吃早饭吧。”

　　无意识地跟着李皓月走到楼道，牧河才回过味来，静静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他一天都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无暇顾及旁人。来带走他的三人除了早些年见过的乌伶妹妹，和被乌伶叫“师兄”的男子，就剩眼前这个不知姓名的姑娘了。

　　他昨天没注意，眼前的姑娘竟然和小时候就让他惊为天人的乌伶妹妹长的平分秋色。

　　如果说乌伶是难以接近的梅花，那么眼前的人就是平易近人的虞美人。尽管随处可见，仍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她昨天对另外两人为首是从，被掩盖了风姿。

　　既然不能拿主意，今天还劝他去寻死？这倒新鲜。牧河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人。明明年岁相仿，但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下楼，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两张胡饼和两碗清粥。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牧河没有动筷，尽管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李皓月。皓月当空的皓月。”

　　胡饼太硬白粥太水，李皓月吃得有些没滋没味。她又向跑堂要了一碟佐粥小菜。

　　“我要是真自杀了，你们回去怎么交差？”牧河不打算猜来猜去。

　　“你不会的，好死不如赖活，不是吗？”其实李皓月也没把握，她只是以己度人。

　　“可没人不会死。”哪怕有了四转十清丹也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牧河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下不去手。

　　“那就顺其自然啊。干嘛要自寻死路？世人贪生怕死，因为不知道死后会去哪，还有没有来生，还能不能见到今生执着的人事物。所以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哪怕事事不顺心，还是拼尽全力找寻生的希望。”

　　李皓月轻声回答，不知道是在说给牧河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多嘴。要是被李修明和乌伶听到，估计都会以为她转性了。

　　“你惯会讲些大道理吗？”

　　牧河又一次打量起李皓月来，这回光明正大许多。

　　她唇红齿白，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被精细养着的。牧河不禁疑惑：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生出这些感悟来。

　　被这么赤裸裸的视线盯着难免不自在。李皓月却不想再理他，专心喝粥。

　　牧河没什么胃口，手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壁桌来了两个看面相就很江湖侠士的人，自以为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李皓月和牧河听得一清二楚。

　　“我看李家庄那个姓乌的，八成就是武林盟主和那乌氏的私生女。”

　　“杨大哥，莫要胡说。”

　　“我怎么就胡说了！盟主接回那小孩儿后是不是直接认了义女，平白无故地养了五六年，还传授绝学，对亲生女儿也不见得这么好，这不是问心有愧是什么！”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但凡是李家庄的弟子都能学习所谓的李家绝学。只是乌伶学的好年纪又小，在江湖上也很出名就是了。

　　李皓月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些。

　　可能是着急辩解，那位大侠忘了他们在小声议论当今武林盟主的私事，嗓门不由得提高了点。

　　这样一来，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回头张望看谁在口出狂言。

　　那大汉本想瞪回去，旁边的人连忙按住他：“嘘，你小声点。我听说……”

　　这回是真听不见了。

　　李皓月用完早饭，便要上楼。牧河几步追上她。

　　“李家庄有几个女弟子？”

　　“就我和伶儿师妹。”

　　牧河了然，眼前这人应当就是武林盟主李致的女儿了。没想到只是把他带回去，盟主如此大费周章派出三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女儿。

　　他有这么大面子让武林盟主挂念至此吗？

　　“你们不是要带我回去吗？还不出发？”

　　“等修明师兄和伶儿师妹回来。”

　　“要是他们有事耽搁了呢，你们不是很着急吗？”

　　“那也要等。”李皓月瞥了一眼牧河，有些不悦。

　　“有群黑衣人跟踪我，乌伶跟他们打起来了。至于你们那师兄，”

　　他故意顿了顿，“应该赶回去救人了。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