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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萨日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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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武林风云莫测,名门正派日渐式微,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不死不休。前任盟主年迈,已然不能主持武林大局。
所谓时势造英雄,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叫李致的年轻人,短短两年就铲平了以极肖寨为首的恶势力,从此名声大噪。
又过了一年,李致创立李家庄,广招弟子,帮助正道人士重整旗鼓,终于打败了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魔头牧天阔。
自此,武林盟主易主,唯恐天下不乱的有心人再也掀不起波澜,江湖重归平静。
李家庄偏厅,被世人称颂的武林盟主李致背着门负手而立。虽然他已年近四十,但从眉宇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下首站了两位年轻人,一男一女。分别是庄里风头正盛的李修明和乌伶。
二人皆着碧色对襟罩衣,外袍上的祥云暗纹若隐若现,衬得人越发脱俗。他们只是垂首等着,就仿若一对金童玉女。
没一会,又有一年轻女子姗姗来迟,她虽然也身穿青色布裳。但头上珠钗点点,脸上未施粉黛,仍艳气逼人。只是她看起来乖巧无害,倒和长相十分违和。
“盟主,我到了。”
等最晚来的女子出声,李致才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我刚收到纪老的来信,有武林人士近期前往东台山对他的徒弟赶尽杀绝。你们速去救下他弟子,把人带回来。”
三人面面相觑,却不言语。似乎是没想到盟主会给他们安排涉及私人恩怨的任务。
“纪前辈弟子的生父是大魔头牧天阔,多少名门正派命丧他手。如今有人想父债子偿,斩草除根,我们去救人恐怕不妥当?”大师兄李修明最先开了口。
在场几位都各有心事,因而没有注意到当李修明说出“父债子偿”的时候,头戴珠钗的女子偷偷瞟了他一眼。
“我也担心此举会再生事端,但纪老以命相抵。何况那些人要真是报仇何必等到现在,不过是闻风而动,听信了谣言。再说纪老对整个武林都有恩,难得求人,此行不得不去。”
李修明和乌伶颔首答是。
“皓月,可还有问题?”李致看向一旁眉头紧锁的女子。
李皓月在众目睽睽下有点难堪,小声问道:“盟主,我也要去吗?”
“你们两个先下去准备吧,我和皓月说两句话。酉时门口集合,我送你们。”李致摆了摆手让两人退下。
“盟主。”李皓月见师兄师妹退下后,李致仍没有说话,不由得出声提醒。
“月儿,私下可以叫我爹。”
李致看了眼无措的李皓月,心中不由悔恨。月儿从前虽然娇纵蛮横了些,好歹还会和自己撒撒娇。但五年前自己一时不察,女儿被极肖寨余孽掳了去。虽然平安救回,但还是生了场大病,伤了筋骨,性情大变。
一开始李致还觉得女儿乖巧比从前懂事是好事,但这些年亲眼看着她与自己越来越疏远却无能为力。更何况如今江湖上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月儿要是得知真相,又该怎么看他呢?
“爹,这次任务我也要去吗?”即使知道机会渺茫,李皓月也打算为自己争取一次。
“爹知道你不喜欢打打杀杀,但你终究是爹的女儿,这武林上的事躲也躲不掉,早些习惯也好。修明和伶儿武功高强,你和他们在一起,我也放心。”
李皓月这下再也不好推脱,只能应到:“我知道了,爹。”
“去吧。”
李皓月回到自己住处,一直在屋内等候的红慧马上迎了出来。“小姐,今日放课这么早。”
“嗯,盟主有事交代,我需要出去一段时间。”李皓月说着便走向了衣柜。
“小姐,带这件吧,今年的新衣裳,你还没穿过呢。”红慧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一件银红色抹胸襦群,伸到李皓月面前比了比,“小姐生的这么好看,就应该多穿些漂亮衣服。”语气还带了些莫名的骄傲。
“有任务在身,穿这种不方便。挑几件简单点的就好。”李皓月心里也喜欢色彩鲜明样式繁杂的裙装,但平日上学有专门的弟子服饰,加上自己不常出门,好些衣服都没地方穿。不过这次出门一切从简,自己还是不要扎眼的好。
“兔兔,姐姐离开的十几天要乖乖吃饭。”收拾完毕,李皓月来到了前厅和养了五年的兔子道别。
桌上一只雪白的兔子正优雅得啃着胡萝卜,身体力行地践行主人给它布置的任务。
虽然兔兔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但李皓月还是忍不住顺了顺它温暖柔软的毛。而后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红灵哪去了,怎么没看见她?”
红慧和红灵是李皓月的贴身丫鬟,两人每天从她还未睁眼一直到她闭眼都在这屋里呆着。一时间少了一个人,李皓月倒没什么不适应,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事吩咐,我这就去叫她。”红慧眼神有些闪躲。
“哦,不用了,我就问问。”
“小姐,外面那些传闻你不要相信,盟主他,他很好的。”红慧期期艾艾地开口。她知道自己没有身份说这些,可她不希望小姐难过。
月初有个关于李致的秘闻不胫而走:十五年前,李致还是个无名小卒,为了快速剿灭极肖寨,打响自己名声,和被极肖寨寨主掳来的乌美人里应外合。期间两人暗生情愫,李致赠予乌氏定情信物,约定功成名就后接她上门。然而两人私情被李致发妻知晓,一时愤懑了断余生,于是此事无人再提。可好巧不巧,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牧天阔突然发了疯地找寻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法子,不知从哪得知那定情信物就是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四转十清丹,杀了乌美人将宝物占为己有。李致得知后,愤愤杀了牧天阔为情人报仇,但没能拿回四转十清丹。这宝贝如今在牧天阔儿子牧河手里。
这传闻甚嚣尘上,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鬟都有所耳闻。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只可惜现在还没查到是谁在散播谣言。
“放心,传闻只是传闻。我走了,你安心。”
李家庄门口,一人长身玉立,斑驳的日光透过竹叶落在他俊逸的脸上,无顾为他添了些柔和气息,中和了他薄眼薄唇带来的清冷感。一身黑色便袍不仅没有掩盖他的风华,反而衬得他更加飘逸出尘。
此人正是李修明。他回房换了身便服,拿上两件衣服和佩剑后,就等在这。
乌伶从偏角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师兄清风霁月得站在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伶儿师妹,你说,江湖传言可信吗?”
“谣言止于智者。”十五岁的少女一脸淡漠。
两人一时无话,安静得等待李家父女的到来。
酉时,李致送走三个年轻人后,回到书房,写了份诏令。明日牧河受李家庄庇护的消息就会传出去,期望还来得及吧。
另一边三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日早上,抵达了东台山。
来的时候李修明打听到东台山只住了一户人家且山上地势开阔,所以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摸到了纪前辈的住处。
屋外没有打斗痕迹,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人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们这趟是来带走牧河的,但如果纪前辈也能平安无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何况还不知道追杀牧河的是哪路人,有了纪前辈这个绝世高手在,那他们的任务肯定事半功倍。
就在他们放下心来去敲门时,一支箭矢快准狠地朝李修明而来,同时十几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黑衣人从竹屋的四面八方向他们逼近。
李修明凭借本能躲过了那支来势汹汹的箭。眼见着黑衣人快要把他们围起来,三人担心屋里的人,也无暇顾及礼仪,直接破门而入。
屋内静悄悄的,乌伶首先发现了躺倒在地的纪蒙,上前一探,已然没了呼吸。而牧河不见身影。
“怎么办?”乌伶问。这问题自然是丢给能拿主意的李修明解决的。
李修明冷静下来,想明白了外面那群埋伏的黑衣人极有可能把他错认成牧河。那么牧河现在还是安全的。于是先让李皓月在屋内待着,然后看向一旁等着他发号施令的乌伶,握住腰间佩剑,“跟我来。”
本来李修明是想先出来解释清楚缘由,避免与名门正派兵戎相见。然而黑衣人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拿着刀直接朝他砍去。
李修明和乌伶见状,索性不再废话,三两下便打趴了七八个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感受到敌我实力差距太大,纷纷夺路而逃。
李修明没有追,提起一个黑衣人正待询问他们来路,却发现他七窍流血,已经咽了气。
“这几个人都服毒自杀了,看来不想暴露身份。”
乌伶把趴着的黑衣人挨个翻了个面,各个脸上血迹模糊,看来都是中毒而亡。
“倒不是那些门派的作风。”那会是谁派来的人呢?李修明暗忖。
看来如今武林只是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早发现些迹象也好。
不过这只能算意外收获,李修明没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简单交代了两句:让乌伶和李皓月在山上守着,自己去山下找牧河。无论结果如何,今天日落时在竹屋会合。
李皓月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更别提和尸体在密闭空间里单独相处。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她有点埋怨李修明刚刚不让自己出去。虽然自己武功差了点,但好歹不拖后腿。面对活人总比面对死人好啊。
然而这个想法在看到屋外八具尸体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你们真的杀人啊……”
说实话,李皓月虽然知道那些黑衣人属实不像好人,但一会儿的功夫又死了八个人,这让她眼前一黑,也让她的话显得有些颤抖。
“服毒自尽。”乌伶显然不打算和李皓月深入探讨杀不杀人的问题。有时候她觉得李皓月那些说不上来的胆小怕事,莫名让人糟心。
而且她和李皓月确实没什么好说的,甚至待在一起还会有些尴尬,所以她说:“我去山上其他地方转转,马上就回来。”
“伶儿师妹,你能不能别走?”
眼前的少女健步如飞,完全没听到李皓月在小声嘀咕什么。
乌伶一走,李皓月就要和九具尸体独处了。哪怕是青天白日,她还是有些犯怵。对比了一下,决定转身回屋内。
无论是从数量还是尸体状态,屋内都比屋外平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