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钰七月》桃红柳柳

2、二，传闻的美人老总

　　在进风宇集团之前，钟七月做了一番调查，传闻中集团老总是一个年轻有为，相貌堂堂的钻石王老五，身世显赫，家产耀人。距今为止已经接手风宇五年，不仅在事业上非常严谨，花边新闻也几乎绝迹，向来不喜欢曝光在媒体面前，因而他也只看见一张小小的照片，还是那种从某个地方裁剪下来的人头像。
　　云钰周身都很完美，除了不喜欢曝光以外，还很厌恶将私事向外透露，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如若犯了禁忌，就会无法再呆下去。
　　他站在光亮的门外，抑制住心里的紧张，将收集到来的情报来来脑子里回回在播报。
　　传闻一，老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传闻二，老总最恨吃窝边草。
　　传闻三，老总的脾气很暴躁。
　　不知道这暴躁到一个什么程度，虽然他耐压性比较强，但绝不接受暴力。
　　至于传闻四，他在心里眉开眼笑，老总最服他姐姐的管，基本上言听计从。
　　云钰的姐姐自然就是云想衣了，那样的极品美人居然是风宇集团老总的姐姐，他们家族果然有优良的基因，个个都是美人。她在去年已经嫁为人妇，夫家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她为什么优待自己，但是如果能进风宇，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五分钟后，他还在神游，美丽的小姐已经推门出来，“钟先生，你可以进去了。”
　　在做好了心里活动之后，他极具信心地对她回以一个微笑，倒让她小小惊诧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嘴角，“钟先生，祝你好运。”
　　声音婉转动人，微笑的神情恰如其份，老总的秘书果然不仅仅是美人而已。
　　“谢谢。”
　　他道了谢，推门走进办公室，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里面冷气开得很足，比外面又低了几个温度。他穿着雪白的衬衫，露在外面的胳膊立刻就冒了一颗颗寒粒出来，办公桌前埋在文件里的男子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头颅，修长的手唰唰唰在写着什么，似乎处在很忙的状态，半天都没有抬起头。
　　他站住，决定暂时保持静默。
　　办公室里很大，不过有点空旷，办公桌也是冰冷的感觉，墙边竖立着壁柜，各式各样的方件搁置在玻璃后面，他默默移开目光，便落到窗户边的帘子上，这么高的楼层，基本抬头就是蓝天了。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
　　他出神完毕，不留神回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心里打了个突。
　　云钰的眼睛很亮，且炯炯有神，他探询似地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个来来回回，双手交握，十指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钟先生，请坐。”
　　钟七月被动地坐下来。
　　“谢谢。”
　　云钰的脸果然是出乎意外的俊美大气，不仅如此，气质也是非凡，若是去做模特或许比较现在更能物尽其用，钟七月不免自嘲。相貌果然要气势足才比较有用，如自己一般，最多只能算平常罢了。
　　但是他对于这样的美貌带来的效应并无触动，因为他是同性恋，同性恋不会为了女人落在男人面上的目光而愤愤不平，他这辈子爱的人极少，现在只爱自己而已。
　　“钟七月先生？”他放下手中的笔，“冒昧问一句，为什么是七月？”
　　自己的名字是扔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他恭谨地回道，“我出生在七月里，所以父母起了七月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
　　他点头，“我听说你来应聘特助？”
　　“是云小姐介绍我过来的。”
　　“我知道。”
　　他略微点头，“不过她事先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如果我能胜任呢？”
　　钟七月眼里渐渐聚集了光芒，“我有自信会做得很好。”
　　云钰眼里渐渐聚集了光华，但仍是闲适的姿态，“你似乎很有自信。”
　　他出门的时候他便做好了打算，或许几年也只得这么一个机会，传闻云钰是识人的伯乐，他虽然毕业多年，但重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只要做好了这个职位，以后可以转行，能够在云钰身边，将会学到很多东西。
　　云钰的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人的心思，他听完后只是淡淡道，“很抱歉，特助这个职位并没有空缺。”
　　钟七月像是从千层宝塔被丢下，粉身碎骨的不只是身体，还有自信，他忽然察觉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冷意，热切的心也浇到了冷水里，尴尬真的是蔓延成灾。
　　似乎是他脸上失望的表情取悦了云钰，他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并不急于叛他死刑。
　　“既然如此——”
　　云钰未等他说完，便开口道，“不过，你是我姐姐亲自介绍过来的，我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并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所以呢？
　　钟七月抬头看他。
　　“工作上的特助暂时没有空缺，不过生活上就缺一位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工资照常，我需要你负责我日常的生活。”
　　“生活上？”
　　“单指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不用担心。”他微笑，“我并不苛刻，我需要一个管家，做饭打扫自然会有钟点工来做。”
　　钟七月看了他半响，似乎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坦然之外的东西，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他只有一个普通的职员经历，生活上的事情恐怕自己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云钰为什么会认为他是适合做一个管家，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
　　虽然风宇集团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但是做管家和特助，还是天差地别的。
　　略略思虑了一下，他坦然，“云总倒是看得起我。”
　　“你不愿意？”
　　云钰反问，已经在他眼里看到了答案。
　　他缓慢而极坚定地点头，“倘若是别人，肯定会求之不得吧，但我是钟七月，就不必了。”
　　云钰看着他，眼里看不清是什么感觉，一时缥缈，低沉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有什么不同吗？别人做得？你为何做不得？”
　　钟七月心里一颤，这句话再犀利不过，一下子就突破了他心底的防罩，他与旁人又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一样在底层苦苦挣扎，辛苦工作却不得收获。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去工地做民工也好过他现在碌碌无为，蝼蚁一般偷生。
　　如果是三流大学毕业，五流公司呆过，如果走进了这里就是天堂吧！
　　但他不是，他出身于一流的名牌大学，差一点就出国深造，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过了论文答辩，他的背景也是闪闪发光的，并非没有能力，而是压制下的骄傲。
　　如果能妥协，他何必如此辛苦。
　　生活管家吗？他苦笑，这样的讥讽他如何能忍受？
　　走出大楼的时候，他还犹如梦中，云钰给了他这样一个台阶，而他却不懂得下，似乎很不识时务。而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恐怕这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他忽然觉得很疲倦，走出这样金碧辉煌的大楼，再也不会有再进来的机会，他不知道去哪里，只好坐在花坛边看着人来人往，只是短短半个小时，便有数不清陌生的面孔在眼前掠过，望向天空，骄阳似火。
　　他苦笑，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居然后悔了。
　　怎样才算是妥协？
　　他以为自己早已学会了，他可以蹲在小职业上兢兢业业，可以在老板的辱骂里忍气吞生，可以为了微薄的薪水将颜面踩在地上，却不愿意做云钰生活上的管家，是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觉得茫然，云钰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与他天差地别，而他曾经也离成功如此之近，却要在今天被迫面对曾经有过的辉煌。
　　这样的卑微，是深切到骨子里的，再也拨除不掉。
　　只要不想起，就不会记得，只要不想起，就不会觉得痛。
　　但让他日日面对，他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如果人有千层面，他面对云钰时，就如同将外面的九百九十九层面都剥掉，他会觉得痛，并且难以呼吸。
　　昔日的钟七月，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现的钟七月，连拒绝这份耻辱也不能了。
　　可他还是拒绝了，这意味着明天又要开始奔波找工作了，万恶的工作，总是要将人压得抬不起头来。老板的恶骂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掩耳盗铃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垂头丧气地发了一会儿呆。
　　他发现，他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