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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番外沈重因(四) ...

  •   *推荐阅读bgm:《一舞倾城》

      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十月,朝中诸事繁杂,他分身乏术。

      大约是在回朝后再次拾起那些罪恶,看见了应老狐狸做下的诸多人神共愤的事情,回过头看他那个女儿时,便多了几分厌恶。甚至他也厌恶他自己,怎么还会眷恋那样的女子,他明知道应祁是要利用他的女儿,达成某些目的。

      目的!

      他想起来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而这件事,在他想要去做之前,就先找上了他。

      十一月初八是慕容仪的生辰,他揽着慕容仪去逛街。这是很稀奇的事情,谁也不曾见过太子殿下带女人逛街不是吗。

      但直到他在玄武大街路过宣春堂,看见眼熟的身影从堂中出来时,周围的侍从和他一个反应:“!”

      里面走出来一男两女。

      他第一眼望见他的太子妃,第二眼望见那个老狐狸应祁,第三眼望见他的岳母,一个保养得宜的妇人。

      一道又娇又软的声音响起:“爹爹,去买点蜜饯吧,不然你肯定不肯吃药的!”

      “死丫头,就知道打趣你爹。”应老狐狸点了点她鼻尖,她笑得眉眼弯弯。

      她侧着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爹爹,还挽着她爹爹的胳膊。

      她娘亲则嗔了她爹爹一眼:“还不都是你平日纵的,都嫁了人,还这么不稳重。”

      她爹爹笑道:“女儿家要娇养,你瞧,咱们遥遥往哪儿一站都是鹤立鸡群。”

      他那时候才晓得,她拥有的是这样的幸福。

      他们也瞧见了他,有瞬间的惊讶,那一家三口瞬间僵硬的神色,落在他的眼里,分外刺眼。

      他不喜欢应祁这个老狐狸,偏偏自己的正妻是他的女儿,此时撞见了,彼此之间只剩下尴尬。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他不喜欢应福遥接触她爹爹过多,他总担心那老狐狸要筹谋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是以,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彼此强忍尴尬寒暄以后,他看向应福遥,嘴角翘起几分笑意:“怎么夫人也在?”

      她眼中划过一道害怕,说:“爹爹身子不好,陪爹爹买药。”

      “早点回府。”他笑意温和地点点头,挽着慕容仪离开。

      分道扬镳后,他听到应夫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老头子,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怎么看着……对咱们遥遥不太上心。旁边那是谁啊,慕容侧妃吗?好像……更喜欢慕容家那个。”

      应老狐狸也有一缕叹息:“早知道,等等七殿下就好了。七殿下专情些,长得十分不差。”

      唯独她一言不发。

      ——

      那天晚上回到东宫已经很晚,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微醺时分加上一点暧昧就极容易擦枪走火,而事实也正如此。

      春喜堂外有一株多子多福石榴树,树下徘徊着一个影子,想来是过来解释她白日擅自回娘家的事情,或者其实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只是他温香软玉在侧,没有理会。

      连着几日,他都去了春喜堂,而慕容侧妃无疑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

      十一月落雪的时候,正值休沐。

      虽说是休沐,也还是忙了整个白天,晚上才得闲。

      东宫的沧海亭筑在半山腰上,勉强称得上俯瞰一词。暮雪时分,薄阴浓云,两株梧桐还没落尽叶子,适宜煮茶弹琴。

      谁人不知太子殿下一贯有雅趣,煮茶的工具是早命人备好的。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会在此遇到应福遥。

      他那时也不知,他的太子妃也一贯有意趣,不过是在他看来略显俗气的意趣——“野餐”。

      “小姐,吃就吃嘛,跑这么远来吃,不是有毛病么?”那个叫蓝雾的侍女道。

      “你晓得什么嘛,这吃吃喝喝,讲究的是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爹爹之前就经常跟娘出去野餐,小时候他们还带我,哼哼,后来就根本不带我了。”

      “为什么啊?”另一个据说叫白池的侍女追问。

      小姑娘声调抬高:“他们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太子殿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说话间那边主仆两人已经转出狭窄台阶登上小亭,停在了几步开外,惊讶地与他对视。他微笑着看她,抬手示意她可以过来一起坐。

      他才看见她们主仆都带着些什么东西:蓝雾左手提着一只红木七彩莲花纹的食盒,右手抱着一张白狐毛毯子;白池撑着一把雾蓝色绘紫缠枝莲的油纸伞。

      正中站着穿了烟紫色江州锦白毛出锋夹袄裹着白狐大氅的小姑娘,挽着堕马髻,只戴了一支白玉质地的簪子,却在漫天飘雪里美得触目惊心。

      之所以触目惊心,也许还要归功于她怀中的一大束烟花。

      她似乎格外热衷于烟花。

      她倒是非常随意地叫白池在亭子美人靠上铺上了白狐毯子,坐了下来,又摆上她的食盒,他静静看着她纤白的手指将锁扣解开,揭开盖子,端出冒着热气的瓷碗。

      是价值不菲的影青的瓷碗和汤匙。

      她冲他甜甜一笑:“殿下要不要试一试,是九色彩元子——”

      他有些意外地挑眉:“上回不是八色?”

      她伸手捋了捋鬓边一缕调皮的头发,微微向左扬起头看他,笑盈盈的:“我发现紫色也可以做出来了。”

      她说着,十分殷勤地拿了一只影青碗,盛了九色彩元子,一色一只。

      盛情难却,他尝了尝,第一个是黑芝麻馅的。他有些遗憾又不免狭隘地想,她是不是知道他喜欢黑芝麻馅,故意来此偶遇的呢?

      原谅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手段,宫中的妃嫔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来讨好他这个未来的大位继承人。

      可她有些惊讶,神色很快掩盖。

      怪好吃的,他又吃了一个——一口咬下去就发觉是白糖馅的。有些尴尬,看来刚刚想法是他错了。

      应福遥也没有闲着,而是拿出碗给自己盛了九个,给侍女各盛了九个。

      她待人一向公平,等看见他身边伺候的赵德全,也伸手盛了九个出来。

      接着他吃的八个,全都是白糖馅的。

      他有些讶异,最终没忍住开口问她:“怎么全都是白糖……?”

      她垂着眼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殿下也在呢,做的都是我爱吃的白糖馅。唯一一个黑芝麻,本来是做彩头的,谁吃到了谁就要表演个……”

      说着说着连忙捂住嘴,摇了摇头。

      他是没想到他有这个好气运,正好吃到了这个彩头。轻轻一笑,望着她,觉得良辰美景,美人在侧,有些事也未必不可。他附耳吩咐了赵德全去取他的洞箫来。

      应大小姐又重新抱起那束烟花,有些迟疑,他猜她应该是害羞,毕竟上一次他是那么冷肃地拒绝了她放烟花的请求。

      他破天荒地开口:“不如吃盏茶吧。”

      点茶的动作是过往训练过无数回的,优雅缓慢,做出来似一幅画,他余光瞧见她支着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看,心下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天空还在飘着细密的雪片,有时则飘进了亭子里,落在她的发上。

      雪白晶莹又可爱。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煮茶是极费事的事情,但消磨时间是不错的,这是今年进贡的雪壁新芽,蜀地的山里绝壁上才有那么几株茶树,一年不过一两斤,父皇不爱喝茶,则大多给了他了。

      他在新窑黑瓷的盏里倒了一杯,递给她时,她伸出雪白的小手捧过去,他看着她的樱粉色的唇沾上黑瓷的杯沿,有种感觉,顺着尾椎骨一路升腾至他的心腔。

      他起身借着赏雪掩饰他的异样。身体的反应总是快于他的理智,他拉了拉袍子遮掩,好在冬日衣裳厚重,披风则能够很好地打掩护。

      他已经站出了亭子到了一方阔台上,雪飘得大了,这时赵德全总算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他那支极其喜爱的洞箫——一捻红。

      之所以取此名,乃是制箫的紫竹身缠着一抹桃李之色,灿若朝霞。

      与此同时,他忽然想到他要吹什么曲子了。

      尊贵的太子殿下是很少吹曲子的,因为没什么人值得他吹奏一曲直抒胸臆。

      但此情此景,他愿意去铭记一生。

      茫茫的雪夜,箫声响起。

      (推荐阅读bgm:《飞雪玉花》)

      他回头看她,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点了烟花,两手各握着一大把烟花棒,胡乱地挥舞,星眸点点,被烟花的光芒映得璀璨又亮眼。

      在暗淡的飘雪之夜,似成了火树银花的景象。

      ——

      他的世界忽然变得格外的小,小到只容得下她了。

      他生出的贪婪与妄念,令他清醒地堕入美梦,甘心被吞骨噬髓,曲终,烟花燃尽,他挥退了侍女和赵德全,明明没有喝酒,可她身上的香气没来由的叫人沉醉。

      他扳过她的脸颊,吻上她的唇,睁开了眼睛,将她所有的表情都吞咽进自己的口舌。

      好像只有这样抵死的纠缠,才能够,才能够让他觉得幸福。他潜意识里,在见过她和家人相处的平淡的幸福后,就深切渴望着那样的幸福。

      平淡和谐,一家三口。

      他们都没有闭眼,他们都用目光去挖掘最深处隐匿的情绪,他看见了她的欢喜,又看见了她的惊惶,看见因为疼痛沁出的水雾,他想他终于把她弄哭了。

      白狐毯子是一个非常好的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番外沈重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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