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降生于浮世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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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能说出全部的计划，那我考虑考虑。”
菅原真悟笑眯眯地回答，他对这个所谓的计划是真的非常好奇，可那边那个奇怪的奈奈子是半句话都不会多说，只言辞暧昧地告诉他自己去问。
其他人知道的也不多，就连这些年最靠近木莲的北山巫女都不清楚，只知道她一直在用乌鸦跟一位异国公子书信往来，具体内容也从不好奇。
倒是静音知道些什么，可她根本不关心，一天到晚老神在在的，只有北山巫女能够带起她的情绪波动，除此之外就跟一个闷葫芦，半天戳不出一个响。
菅原真悟双手抱臂认真地盯着木莲的、刘海，忍不住皱眉提议：“我给你剪头发吧！”
木莲抬头看了眼他那直挺挺的头发，有些头疼地拒绝，“谢谢，不必。”
她咳嗽了下，随后托起半边刘海，露出了下面如同被古树扎根的肌理，随后反手盖在眼睛上，解释说：“太难看了，会吓到孩子们的。”
“……也是。”
菅原真悟忍不住凑到木莲身边，蹲在地上伸脖子想仔细看，但木莲遮得严密，咒灵也伸出触角挡在了他眼前，“我就看看，又不嫌弃她。”
他还见过更吓人的伤疤呢，“不知道缘由怎么治啊？”
“治不了的，”木莲放手任由厚重的刘海挡住眉眼，“没有瞎，也不会痛，只是有点不舒服。”
像是扎根在眼眶的蚊虫随时都在贪婪地吸食血肉，痒疼的感觉随着流动的血肉遍布眼眶，抓挠只会抠破皮肉，缓解不了眼眶内的丝毫痒疼。
“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木莲摸出小帕子捂嘴咳嗽，“悟能离我再远些吗？我担心病气传给你。”
菅原真悟一边反驳说自己身体倍棒，一边往后又挪了两步，“你就不怕传给咒灵？”
“祂没法离开我啊。”
桌子上坐着的咒灵随着她的话语舞起了触角，最为健壮的两根还耀武扬威地环住了木莲，但曾经被木莲教导过社交距离的祂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贴肉地圈着人，而是有些空隙地在她腰间绕了一圈。
亲近却不亲昵的距离让木莲还能够忍受靠近，“悟毕竟也是大孩子了，能够结婚生子的年纪还是别跟我这样的人走得太近，会影响名声的。”
“呜……”
再一次确定木莲根本不知道她个人在国内的地位，菅原真悟瞥了眼咒灵，扒拉了下头发，“是公费旅游吗？”
“当然，”木莲点头，“毕竟是我雇佣悟来保护车队安全啊。”
“真的不能说？”
木莲摇头，“太危险了。”
挣扎无果，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菅原真悟瘪嘴对着明显很开心的咒灵做鬼脸，接着两人又开始研究其他的变形方案，可惜菅原真悟毕竟还是个人，躯体不能像咒灵那样揉扁搓圆，但他的鬼点子多到离奇。
在他不靠谱的建议下，咒灵原本还算类人的体形开始向着猎奇发展，哪怕木莲不能用眼睛看，但解开封印后对灵力、咒力变化更敏锐的她试着想象了一下就直接沉默了。
算了，随他们去吧……
这么一想，木莲就直接放空精神，一路神游到了北山巫女来叫人。
她没有成为咒术师的才能，看不见但察觉得到的北山巫女忍不住看了眼书房中央的长桌，上面空空荡荡，但看客人那莫名热情的情绪，“……千代他又来找您了，殿下。”
再次把菅原真悟的奇怪归结到咒术师的不对劲，北山巫女福身说，“另外有妖怪去了以前乡镇上的房子，说是要找您。”
闻言，木莲有些惊喜地反问：“是叫罗生的妖怪吗？”
“不是，是自称酒吞童子的妖怪……”
“？”
木莲与菅原真悟面面相觑，随后她站起身，皱着眉头吩咐了句：“那就请他到大广间稍等片刻。”
北山巫女领命后就离开了，而菅原真悟挪了下屁股，仰着头看着木莲，“酒吞童子——不是死了吗？”
至少在大部分人的心里，身为茨木童子养父的鬼王酒吞童子是真的被斩下了头颅并且封印进了地狱，真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他认真地回忆了下，随后抬手敲了敲脑袋，“奇了怪了，为什么我觉得他没死又认定他死了呢？”
木莲看了眼菅原真悟，有些无奈，失笑说：“也许是借用鬼王之名来威慑我的呢？”
“……对哦，”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的菅原真悟依旧皱着眉头，“我要跟去看看！”
“好，但我得先换身衣服。”
昨夜下过雨，但和煦的太阳还是将湿润的花圃烘得干燥而灿烂，娇嫩的鲜花低垂着脑袋，浓绿的枝叶却努力伸展着枝条，木莲扫了眼并未种植芙蓉花的小院，转头就不再多看一眼。
从书房到大广间还有些距离，所以当木莲她带着菅原真悟到场时，北山巫女已经在接待客人了。
为首的是光看着就觉得艳丽的妖怪，墨黑的头发衬托着雪白的肌理，狭长的眼型与绯色竖瞳分外妖娆，脸颊边带着艳丽的妖纹，一身黑底红纹的和服显得他分外修长。
他看起来并不健壮，但回眸一笑时，却显得很是霸道，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碗，随意地招呼道：“哟～”
木莲礼貌地点头致意后，刚想走上主位，却在半路就转到了他身前，“你身上有罗生的气息。”
“嗯哪，”妖怪随意地喝着不见减少的酒水，接着在木莲再次开口前，将酒碗向她一推，“喝酒。”
木莲皱眉，深呼吸后再北山的不建议下接过酒碗喝了下去。
这酒的味道十分陌生，原本在妖怪手中不见丝毫减少的酒水只在接触唇瓣的瞬间就全部滑入了她的口中，并不辛辣的味道，反而温柔得像水与风，平淡得像天与海。
木莲垂眸，为兴致勃勃的妖怪展示了喝完的酒碗，获得一声爽朗的笑声回应后，再问道：“罗生呢？”
见木莲喝完酒，妖怪那怪异的态度就转向了温和，他从木莲手上接过酒碗，接着空荡荡的碗中就迅速地被新的酒水充盈，他低头喝了一口才悠闲地回答，“还在安全的地方睡觉呢，毕竟我也没法带意识混乱的孩子回来见家长不是。”
他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酒碗，清亮的酒水随着他的动作似乎要越出容器的限制，“好久不见呐，酒吞童子。”
“……木莲，好久不见。”
在北山与菅原真悟探究地注视下，木莲微微叹气，偏移了视线后再一次问，“能带我去见见罗生吗？”
“你知道，没人会拒绝你的。”
他的语调暧昧，可看着木莲的眼神却不是轻浮的男女之情，酒吞童子从腰间取下酒葫芦，妖气浮动间，满身酒气的罗生就硬梆梆地砸在了地上。
“他太吵了，”酒吞童子为了免除不必要的误会而解释了一句，“所以我把他灌醉了，免得他一直扒着我的腿——喊我爸。”
大广间里有那么一刻是死寂的，除了罗生正含糊不清地说着醉话，一会喊爹死得好惨，一会说要弄死某某某报仇，一会说什么假货……
“嘛，虽然我也不介意让这变成事实，但毕竟还是太丢脸了。”
一道清凉的酒水从虚空出现，哗啦一下浇在了罗生头上，把一直迷迷糊糊的酒鬼浇醒了不说，他翻身就是一句“老子要弄死你！”
胡乱地抹掉脸色的酒水，罗生似乎是习惯性地冲着面前的人叫嚣，“混蛋！”
只是他睁眼就看见木莲正蹲在自己面前，嘴角拉得平直，不用思考，罗生就已经乖乖地跪坐在了地上，“对不起……”
木莲睁眼看着罗生，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随手捏了下某妖怪忘了隐藏的鬼角，叹气说：“不可以随便骂人。”
罗生乖巧眨眼，瞥了眼房间里多余的人后，第一选择还是放下面子凑近木莲，牵着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放在自己低下的脑袋上，“我没事的，莲不用担心。”
“咦……鼎鼎有名的茨木童子居然是这个样子呀～”
菅原真悟夸张地跟沉默的北山巫女“小声”吐槽，“像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对吧。”
北山巫女什么都没听见地低头看着面前的榻榻米。
本来就没期待回应的菅原真悟看了眼根本不理会他的两人，就转头看“酒吞童子”，他还是“坚信”酒吞童子已经死了，可木莲的态度又表明了他没有撒谎。
他有些纠结地敲了敲脑袋，而酒吞童子只对着他笑了笑就不再理会菅原真悟一点都不隐晦的打量。
“奇了怪了……”
这边菅原真悟摸不清头脑，另一边木莲正捏着罗生的脸蛋，检查他的肢体是否有问题。
“有事的是那个冒充我的假货，”罗生乖乖地展示着自己完好的肢体，“普通的刀剑根本伤不了我们。”
在确定了罗生真的没问题后，木莲才略微放心了些，她跪坐在罗生身边，转头对着酒吞童子道谢，收获了一个微醺的微笑。
“那个假货是强盗的养子，莫名其妙地认为自己就是我，还跑来大江山说要带领手下为酒吞童子复仇……”
人与妖的区别，在这神秘未消的世界里，是真的很难界定。
被斩首的强盗头领生前好酒喜色，来往的旅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谈之色变，而他也在手下的追捧与平民的避讳中膨胀，自满地将刀刃伸向了京中的贵女，接着自然而然地被真正的强者削去了首级。
“……但是人类不敢说他的名字，”罗生有点不爽地打了个酒嗝，他揉着鼻子，含糊地说，“刚好酒吞他打赌——”
罗生似乎刚想起来正主就在身边坐着，尴尬地闭嘴，但还是让一屋子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了老神在在的酒吞童子身上。
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外人的注视，酒吞童子自得地喝着酒，时不时还会眯着眼睛细细回味，但大多时候都是嘴角挂着笑，一副自在悠闲的样子。
此刻被人盯着许久，他才慢悠悠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酒吞童子悠闲地喝了口酒，闲适地眯着眼睛继续说，“跟人打赌输了，像这样，”酒碗突然消失，他双手托着脑袋往上一推，非常轻松地再次表演了个斩首行动，“很简单，就是不太适合人类。”
被自己的双手抱在怀里，酒吞童子的脑袋依旧笑眯眯的，还非常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
人类在风中凌乱了，木莲沉默地看向罗生，他偏移了视线，“按照赌约，酒吞只要斩首一次就可以拼回去。”
酒吞童子捧着自己的脑袋抛了一下，但可能是发现自己这样子不太方便喝酒，所以他又稳稳当当地接回了脑袋，笑眯眯地继续独酌。
对妖气并不敏锐的菅原真悟看了眼木莲，再看了眼闭着眼睛不听不看不管的北山，沉默了一瞬，“那为什么酒吞童子的脑袋会出现在神奈川附近？”
被提问的酒吞童子端着酒碗，眯着眼睛想了下，“不知道。”
面对菅原真悟的视线，罗生也皱着眉说，“不知道。”
他习惯性地拉着木莲的袖角，补充了自己找头时候的见闻，“最开始说酒吞的脑袋是在平安京内，但是我去找的时候，只感觉到了一丝残留的妖气，”他沉吟片刻，“也是在那里，我听说‘自己’被斩断了手臂。”
闻言，木莲的注意力就放在了罗生完好的右臂上，只是咒灵似乎不喜欢他们这些妖怪，对罗生、酒吞童子的态度就只有一个无视。
但现在木莲的关注不在祂身上，祂就不高兴地拿触角缠上了罗生的手臂，只是咒力还没贴近，高涨的妖力就直接冲散了触角。
罗生不高兴地看向咒灵的方向，随后冷哼一声继续说，“那个人类的实力非常弱，而他家展示的手臂也不过是一个半妖的。”
“他们说，那是茨木童子的手。”菅原真悟出声提醒，“还是伪装成女——”
“噗，”酒吞童子嗤笑出声，他难得放下了酒碗，“咳咳，哈哈哈，抱歉，哈哈哈哈……”
他扭头藏起自己的笑，“你们继续。”
“……”
酒吞童子的笑场让话题有点难以继续，但菅原真悟会在乎这个吗？
他不在乎，只是他还没开口，罗生就直接反驳说，“那半妖的女装姿态还不及我一半，技艺不精就是个笑话！”
他骄傲地扬着下巴，而酒吞童子已经笑到捂肚子，“的确的确。”
木莲：……
怎么办，她想起罗生以前答应的事了。
木莲认认真真地看了眼酒吞童子，再看向罗生，想了下决定不管，“后来呢？”
“酒吞的妖力向着东活动，我一路找过去，刚好又察觉到了莲的气息，”罗生拉回话题，“然后我就先找莲了，之后再出去就是在西边的琉球找到了酒吞的脑袋。”
“这个距离……”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样的活动速度根本不可能，而又有什么妖怪能够避开两个鬼王去带走酒吞的脑袋？
菅原真悟疑惑地扒拉了下脑袋，而北山巫女依旧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木莲叹气，从罗生手里拉回袖角，起身坐到了主位，“惠，能帮我拿些酒水来吗？”
支走了北山，木莲看了眼依旧随意坐在地板上的菅原真悟，无奈地看向坐到酒吞童子身边的罗生，想了下只长出了口气，随后笑着问：“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心呢？”
“嗯？”
“刚好我打算回茨城看看，”木莲对着罗生笑，“好久都没回去看过了呢……”
菅原真悟看了眼依旧低头喝着酒的酒吞童子，皱着眉，拂开了咒灵搭在他腿上的触角。
罗生则组织了下语言，“茨城它……变化很大……”
“嗯，我知道啊……毕竟这么多年了呀。”
话题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房间内安静到只剩下菅原真悟“坐立不安”发出的小声音。
咒灵似乎对他刚才阻拦自己的行为非常不满，所以在发现菅原真悟不可能在跟那只妖怪打一架后，就开始挑衅他，时不时的就会把各种小东西甩到他身上。
现在被木莲看见了，祂就假装触角不受祂控制，自己学着罗生双手抱臂，盘腿浮在空中飘来飘去。
“幼稚鬼，”菅原真悟小声挑衅，转头就大声说，“我上次去茨城还是在上次呢～”
“……”
“那边的风土真是有趣，是个神奇的地方呢～”
菅原真悟的发言约等于没说，罗生活动了下酸软的脖子，打了个酒嗝，越过菅原真悟奇怪的开题，略带纠结地说到，“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看了眼木莲，拿手背搓了下右眼，接着说，“茨城它似乎……也不对，它因为我，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滋生妖怪……”
“如果我不回去……”
罗生皱着眉叹气，“莲的要求我都遵守了的，但是那里是，都怪我……”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降生于浮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