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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盛开于蒲苇之中 ...

  •   因为身份特殊,所以作为被神明注目的人类,木莲接触过的神明先天的就有几十个,其中有交往的不多,但每一个都对她的存在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与喜爱。
      关系最好的几个,其中有一个就是总爱捧着个鲷鱼还带着钓竿的惠比寿,而哪怕他表现的外貌是一个一手钓竿一手鲷鱼的老爷爷,他也是七福神里最被其他六个兄弟宠爱着的那一个“糟心傻孩子”,而被他喜欢的木莲自然认识了其他六个福神,虽然交流不多,但她跟这六位的关系也保持在一种良好的状态。
      除此之外就是谷物与食物之神的御馔津,她们的关系不错不说,两个人还一起吐槽过天照那男女不忌、生死不论且人畜不分的博爱,所以当她听说是稻荷神社说的她的米有问题的时候,她就有点生气。
      我把你当朋友,结果你在背后扯我后腿。
      木莲都气笑了,“想好了吗?”
      指认她的家伙身上缠着浅灰的业,那东西就像是未完全燃烧的烟火,看着没什么,但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炸死了。而这人身上的业原本就有挺多,现在更是随着他神色坚定而变成了可怕的灰褐色,并在他坚定地说出是她这句话时,灰褐转为浓稠的黑,污染了神明平等的怜悯。
      “呵。”木莲叹了口气,唇角的笑容却显得那么随性,她冷漠地看着那黑烟透过屋门,缠上屋外等候着的那顶小轿,又在与怨怼交缠后编织出最深沉的障,让其融入了脚下这片还算丰饶的土地,“所以说啊,人类最好玩了。”
      武士皱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他还未开口,木莲就已经脱下了身上的狩衣,将它随意地放在了武士的手里,然后推倒摆放在桌上用以照明的烛火,看着灯油洒满桌面,本是橘红的宴会染上了怪异的幽蓝,火光瞬间占据了它的猎物,纠缠吞噬,又随着滑落的灯油落在榻榻米上,接着就像是添加了助燃剂似的,眨眼间深蓝的火焰就蹿上了屋顶。
      房内的人早就跑了,而武士处于道义精神想要木莲跟着离开,但当他强行克服恐惧转头欲喊时,他看见那乖张的幽蓝之火亲昵地覆上少女的肌肤,为那雪白的玉披上浅蓝的纱,而那少女——还在笑,黑色的瞳孔映着青蓝的火光,绝美的画面定然成了梦魇。
      “我定当为您……”
      *
      玩火自焚是不好的,好孩子都不会像木莲这样作死,哪怕是喜欢搞事情的孩子也需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搞事,不然没有神明的保护真的会死。
      不过木莲她跟普通人不一样,她已经不做人很多年。
      好吧,自娱自乐了一番的木莲正懒洋洋地赖在天狐的领地里享受被毛绒绒包围的幸福。
      五颜六色的小狐狸们大多有着两到三根尾巴,努力一些的最多都有五根尾巴在晃了,不过因为几根尾巴一起晃,眼神跟着晃就觉得那其实是飞速摇动形成残影的假象,但以前曾经X扰了一只多尾巴狐狸的木莲以她摸过狐狸屁股的右手保证,那是真的。
      一看见小狐狸就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尴尬事情的木莲整个人都颓废了,但小可爱们亲昵地蹭着她的动作真的让人堕落,恨不得跟小可爱们一起吃喝玩乐睡到天明,却在抱起一只刚进门的小白狐时想起了自己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当月当日当时的手感。
      来自某狐狸的怒火是难以承受之重。
      原本躺在狐狸堆里跟毛绒绒相亲相爱的渣女木乖巧坐好,顺手撸了撸小白狐的毛后,再次沉迷在小狐狸亲昵的嘤嘤声中,又死撑着理智,努力想起自己该做的正事儿。
      依依不舍地跟小狐狸们道了别,木莲就跟着来叫人的小白狐去见这次要见的老狐狸。
      曾经作为御馔津神使的老狐狸一直不愿意跟木莲说他的名字,以什么名字是咒不能乱说啊之类的理由糊弄木莲,还给木莲取了个小芙蓉的外号,结果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御馔津及其友人也开始叫小芙蓉。
      当时还是月读命的神官的木莲深呼吸,继续当一个热爱工作的社畜,毕竟她当时的上司月读命真的是一个风姿卓越/淡雅如兰/清冷似月/人美心善/高雅出尘的大美神,但当私下与月读命一起下棋,某个神明不小心口误叫出了芙蓉二字,哪怕他迅速改酱为姬,木莲也对这个无望的神道产生了绝望。
      所以,她会悲愤辞职失去每天围观月读命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的原因,全都是眼前这只老狐狸。
      “哟,小芙蓉来看我了呀~”
      “哼,老狐狸你又变丑了。”
      “毕竟狐狸老了也是要掉毛褪色的,也不知道小芙蓉会不会嫌弃啊……”
      老狐狸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面若好女的盛世美颜上做作地带着梨花带雨的忧伤,再加那自下而上的回眸一眼——这简直是踩在木莲那颗颜狗心上蹦迪。
      “哼!”
      颜狗的下限就是没下限。
      “天狐族的酒是怎么酿的?”
      *
      与天狐合作,以盛放在春日的梨花为主料酿出的酒,梨香淡雅,清澈见底,口感清爽,回味甘甜,后劲不大,温柔的灵力从口腔缓缓流入腹腔,所过之处犹如清泉入河,细流之音又如有狐轻语,所以木莲在征得同伴同意后就将这批酒取名为“梨语”。
      在与老狐狸一起喝完了一缸梨语后,木莲听说那只倒霉狐狸放下完成了一半的成年礼就要来找她。而一听见那只狐狸的名字,木莲就想起自己曾经被暴打一顿的屁股,顶着醉酒的状态跟满身的鸡皮疙瘩就直接告辞跑路。
      不敢走陆路的木莲直接跑到了爱宕山,跟着一向讨厌长毛狐狸的天狗们研究起了如何酿酒,结果天狗们被那复杂的制酒方法给打击到了,研究不出所以然的他们干脆带着木莲就开始了久违的实力训练,被迫捡起荒废多年却没忘多少的刀术的木莲还是被这群热爱道义并用实力捍卫人间大义的家伙们给教做人了。
      身心俱疲的木莲在打完车轮战后就直接躺在了地上,一群妖怪夹着一个人就开始乐乐呵呵地说要办酒宴。
      当晚木莲才知道办酒宴的原因除了跟她打架打高兴了,还有就是迎接来走亲戚的鞍马山天狗们。
      比起为了大义不顾方法派的爱宕山天狗,鞍马山的天狗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技术派,他们喜欢修炼刀术,对佛法也有深刻理解,还长得很高。对于后面那点,爱宕山的天狗在送走了鞍马山的兄弟们后就拖着木莲再来了一次热血澎湃的混战,全场鸟毛乱飞,整一个鸡飞狗跳混乱现场。
      等某个跟着起哄的小天狗因为不能精准控制力量而给混乱现场来了个大招后,一群天狗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而木莲按着自己的衣服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习惯性用灵力贴合身躯保护自己却忘了身上的衣服因为贵而容易出问题。
      结果就是,正常战斗时,木莲还能保证自己的衣服能随风飘逸,帅到掉渣,而非正常战斗就真会让衣服随风飘逸,破到掉渣……
      现在这场面,就像是聚众斗殴,结果小天狗一个、只就干翻了所有不成熟的大人。
      真赢家自晕眩中清醒时,一看到现场这混乱的状态就露出了泪汪汪的表情,自认闯大祸的他就差哭唧唧地展示自己的无辜了。
      唯一的胜利者看着混乱的场地露出了错愕又呆滞的表情,而木莲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背后有点凉。
      躺地上的那些则从没想过自己会晕大招,一个二个能抵抗眩晕的都正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这还是我也会的技能”的人生三联,更别说那些从没想过大招能这么用的被眩晕天狗了。
      在场的没一个能够正常思考的,但木莲作为曾经围观了某男女不忌、生死不论且人畜不分的混乱现场而面不改色的厚脸皮,她很快就确定自己幸运地保住了除后背以外的所有衣服,所以她很冷静地从小荷包里掏出了浴衣,当场表现了什么叫作类独臂人士的自力更生。
      等她穿好浴衣并将领子扣得严丝合缝不露半点春光后,那个搞事情的家伙早就畏罪潜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本来还想跟那个小家伙解释一下“自己没问题,不需要瞎想,也不需要为了大义负责”,但等她刚准备找小天狗,躺了一地的那些糙汉子就对她把大招照单全收并顺便换装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羽刃风暴还能给人变装?”
      “不知道。”
      “下回找人试试?”
      “以前芙蓉打我们的时候,没有换啊。”
      “新技能?”
      “不知道。呃,哇啊!你怎么可以吐我身上啊!”
      “好恶!”
      “嗯嗯。”
      “呕——”
      “咦……芙蓉呢?”
      “不知道。你这么还吐啊!再吐我就不要你了!”
      “emmm”
      “单身狗,没狗权。”
      “拒绝狗粮从我做起。”
      “发生了什么吗?”
      “珍惜现在什么都不懂的你。”
      “他们走了唉。”
      “应该是去洗澡。”
      “会做羞——”
      “闭嘴!羽刃风暴把你脑子给搅没了?”
      “这里有小孩,不要乱讲话。”
      “为什么有我就不可以讲?”
      “且行且珍惜。算了,以后想想怎么处理我们晕大招的事吧。”
      “为了大义!”
      “跟大义有什么关系?”

      爱宕山的天狗们针对晕大招展开的一系列去死角作战,一个都没让木莲知道,但每天起床后,她就能在餐厅看见有几只天狗耷拉着翅膀说自己快秃了,而其他的天狗怎么看都有些萎靡不振,她就发现事情走向有点不对。
      有空的时候她还找了下那只小天狗,结果不小心撞见了两只正在树荫下泼洒狗粮,恋爱的酸臭味简直上头,又想起人生不易自己包里还有结缘神做的赐福,干脆就给了这对不期望神明认可的恋人。
      “要幸福哦。”
      两只天狗,一只俊脸通红,羞恼地说了句多管闲事后又在另一只温柔的注视下,嘟嘟囔囔地说了句谢谢。
      另一只跟着道了谢,对着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后就将注意力全放在了身边那一只上。
      阳光透过树梢,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阴,俊美无铸的两只天狗一只红着脸,表情暴躁但动作冷静地将祥云对佩拿在手中让另一只选,另一只笑容浅淡但注视着伴侣的眼神却暖到撑人。
      木莲自觉亮度过高,悄悄转身就走了,没看见在她背后,那文静的天狗在目送她离开后就直接亲了口伴侣。
      看着面红耳赤的爱人,他拿过他手中的一抹祥云,弯腰系在了他的腰间,然后指着自己的腰带,“我还是希望由你来哦。”
      狗粮吃到撑的木莲用爱宕山出产的水果酿出了一壶酒,味道酸酸甜甜的,口感厚重还带着果肉质感,掀开封坛就能闻见甜丝丝的香,但喝下肚却能体会到浓烈到热情的回响,木莲将这酒方作为提前的新婚礼物送了出去,然后带着大天狗给的信物往荒川去了。
      为了好好酿酒,她一路上都是用脚底板丈量距离,偶尔还会为了闪现的灵感而在一个地方停留好几年,半路还莫名其妙地迷了路,在一处破旧的山巅再遇了温柔的风,久别相逢的朋友一开始吐槽就停不下来,而木莲干脆就在山下那只剩老小的村子里住了下来。
      期间她教导年岁足够的孩童如何种植,又教导身强体壮的如何打猎,以芙蓉之名,慢慢将这被历史遗忘的镇子推上正规。
      等最聪颖的那个孩子衣锦还乡时,木莲站在山脚望着寂静的山巅,笑了笑说了声再见,留下一壶“春雨酿”后就走了。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套用脑袋里的知识,木莲为那小镇出产的第一捧能够入仓的稻米酿造的清酒,色泽微浊偏黄,但绵远深长,就像是早春的细雨,卷去冬日的寒霜,带来新年的期望。
      老友重逢的愉悦让人忍不住想说教友人的愚蠢,但一与那温柔的注视相遇,她就只能扭头不再理会这人的作为,——没办法,谁能厌恶这么温柔的风呢?
      *
      拜别了无处不在的风,木莲顺着江水往下游走去,蜿蜒曲折的江流在这片土地上奔涌不息,依附着地势,时而翻滚咆哮,时而静水流深,更多的时候它都静静地流淌着。
      绵延千里的江水宽容且固执,它接纳所有却抗拒别离,但最后它却将一切包袱放在入海前的浅滩,放下一切接纳之物与固执之情,回归到最初的清澈,融化在最后的广博。
      来时清澈,归时澄澈,清时至澄,浊时自洁。
      世间之缥缈,人间之喧嚣……
      一切的一切,最终集合成了这复杂的人间。
      *
      木莲最终又回到了那个阔别许久的小镇,原本人来人往的小镇随着此起彼伏的战争而衰败,半山处的神社成了这座城市最后的庇护,所以当战火再一次聚集在这片土地时,失德的贵族也将家眷送到了这里,娇美的贵女在强壮的侍女堆里怨恨地注视着天空,她仿佛读不懂空气,在玩耍的孩童不小心靠近了中央的空地后就开始阴阳怪气地尖声咒骂,抱着小球的孩子迷茫且无助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懂自己拿回属于妈妈的遗物有什么问题。
      “任未悔改?”
      闻声犹如观花初绽,悠扬的语调倦怠的声线,垂帘之后一身着绛紫十二单的贵女缓步走出,她的容颜极美,像是用尽世间珍宝才能供养出的人间殊色,她是由最顶尖的画师描绘出的最美之人,但最顶尖的画师也展现不了她的一瞥一笑,因为她应当是高高在上的,人间供奉出的奇珍异宝本该点缀她脚下的土地,美食珍馐不足喂养她娇媚的身躯,水榭花台应当珍藏她盛世的富丽。
      她应当,属于盛世。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啊!”
      让人们从可见的盛世之姿中回神的是来自贵女的咒骂,她用尽一切恶毒之言诅咒着,声嘶力竭导致那憔悴的娇面诡恶如般若。
      “都是你的错!就是你,他才不接受我的爱,都是你害死了他!我恨你,你怎么不去死啊!”
      勾勒着千花百艳的小扇遮住了木莲打呵欠的表情,懒洋洋地走出阴影,昨天才赶到这儿的木莲一大早就要应付簇拥着她把她当人偶打扮的小巫女,昏昏沉沉间还没睡醒就被东拉西扯套上了这一套厚重的十二单,头发还没弄就受不了地以神庭出事为借口跑了出来,结果遇见了个老熟人。
      垂眸免得打呵欠导致的生理盐水落下来,擅长记仇的木莲想了想才把这个女人跟那个羞涩的小和尚扯上关系,有些可惜那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转而瞥了眼那女人身上的业障,叹了口气。
      “嫉妒使人丑恶。”
      贵女的脸有一瞬间扭曲出了妖魔的幻象,但随机她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污浊的气息也因叮铃作响的御神铃自带的清气而压抑了三分,也让那升腾的怨怼轮廓加深。
      没有理会那些看似忠心耿耿,实则心有不愉的侍女,木莲站在神庭中,拢了扇子指挥巫女们带着平民好好休息。
      而站在神庭中央的男孩抱着破旧的藤球,咬了咬牙,仰着头问,“您是神女大人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盛开于蒲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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