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漂泊于尘世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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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那（骑）么（着）大（马）又那么白的木莲几乎等同于一盏大灯泡，虽然没有吊着一马背的黄金，但走进一瞧：
哟呵，一个女人！还是独行的女人！
呼啦啦的，那沙匪就跟闻见蜂蜜的野熊似的，骑着马就冲了过来，随后又骑着马，苦着脸去自首。
开始还能哼着歌骑马的木莲，现在只能冷着脸，放走了导致她目标巨大的马，一路慢行并开始死鱼眼看所有接近的家伙，而等她半路遇见一群着装整齐的军人时，为首的少年开口就是一句：
“你就是那个让匪徒自首的祭司？”
少年年纪不大，但仰着下巴的样子却傲慢得超越了年纪，耀眼而热情的太阳将光辉笼罩在他的周身，比黄金还璀璨的金色眼睛玩味地打量着木莲，“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可以恩赐你侍奉女神伊西斯的机会。”
木莲心情不好，冷哼一声直接绕道让开了那不驯的少年，但那孩子就跟逗猫似的，故意驱使马匹去挡木莲的路，可马匹在接触到木莲时就乖顺却不顾命令地后撤两步，并且开始反抗那少年的控制。
“嘿！”
短鞭呼啸，却像是打在了什么屏障上，少年转头去看木莲，他的随从则大喊着太阳的惩罚，抽出弯刀就作势要攻击木莲，但他们身下的马匹就像是失了智一样，开始反抗它们的主人，撅着蹄子就开始在沙丘上跑跳，原本秩序井然的队伍瞬间鸡飞狗跳，骑术不佳的战士被甩下马背，闷响此起彼伏，而唯一还能留在马背上的少年正满头大汗地盯着已经走远的祭司。
她的背影丰满而骄傲，恍若神迹的白纱犹如皎白的月光，又如同飘飞的绒花，轻柔飘逸的拱卫在她的周围，更何况那双比夜空还璀璨的眼睛……
“殿下，还要拦——”
“拦，怎么不拦？”
少年骑在乖顺得看不出刚才疯癫模样的马上，哈哈大笑着反问。
在战士们纷纷上马时，他看着白衣祭司远去的方向，阳光与沙海模糊了她的背影，但阳光都似乎更偏爱她似的，降给大地的暑热也会远离她，“是我冒犯了她，——她应当去侍奉我们的阿蒙。”
*
沙漠里最高大的树应当是白杨，可生命力最顽强的却是扎根深土的荆棘，最香的树是沙棘，最美的花是枣花，最幸运的是在饥渴时遇见绿洲，但比这更幸运的，却是遇见漂泊在绿洲间的白袍祭司。
木莲追着太阳已经走了将近三个月，期间遇见绿洲会停留一天，不然就会仗着身体素质高，硬生生地继续走，虽然一路上有吓到一些胆子小的驼队，传出了好笑的白色幽灵说，但大多数的人却喜欢对她释放善意。
尽管只是少许的干粮，但其中的善意也让木莲受宠若惊，因此作为交换，她会用魔术帮点小忙，或是在沙暴中救下不幸的陌生人。
果然比领主更可爱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生活在底层的平民，而比领主更讨厌的，只会是发动战争的恶者与谋划战争的恶徒。
一路向东走了三个月，沙匪多到无语已经够倒霉了，突然遭遇战争什么的，简直让木莲气到怀疑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给自己去个晦气的。
心烦的木莲遥遥地望着千米外的战场，月牙白的纱丽在风沙中轻轻地飘扬，总有一种自己可能要糟的预感。
眉头一皱，直觉不好的木莲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转身走了，但阴云不散的结果就是走在半路就遇见了金眼黑皮的少年，仰头看去，太阳都是他的陪衬。
“哈哈哈哈，找到你了，祭司！”
自称米亚蒙的少年似乎看不出木莲的坏心情，骑着马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而他的部下没多久就追了过来，呼啸一大群，扬起了漫天的风沙。
“……”
被扑了一脸灰的木莲有点烦，拒绝了黑皮少年下属的马，只想打发这些人，让他们赶紧走远些，但阳光般的少年哈哈一笑，低头就问：
“你是打算与我一起吗，女人？”
“您是不是智商不足呀，小鬼？”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要么女人女人地叫，要么祭司白袍地喊，雷点很低的木莲很想一道爆破魔术送人上天，但——这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
强行按耐住内心汹涌的不愉，从本丸中牵出一匹马，不理会那孩子见猎心喜的眼神，翻身上马后一骑绝尘，直接哒哒哒地往东去，可少年的马也不是什么摆设，勉强跟着木莲的结果就是不过一天，他们就一路上推了三个沙匪窝。
心累不已的木莲怀疑自己身上多了个“遇强”属性，只是这“强”不仅仅代表强者。
半路遇见了绿洲，把马匹送回本丸休息，木莲无视少年，缓步走近绿洲，确定没有多余的人后，就取水烧火，在沙漠中极其奢侈地用热水擦拭脸上的风沙，虽然自然天气不会影响她，但那种亲眼看着自己被沙子扑了一脸的视觉就让人一点都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身上能够抖落十斤沙。
等少年追着她的脚步来到绿洲，他最先做的依旧是确定周围的环境，接着就放了自己的马让它进食补水，而自己径直坐到木莲身边，笑眯眯的：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木莲瞥了眼少年，“那你为什么要追着我呢？”
“因为你有趣啊。”
“因为你麻烦啊。”
两人的对话就是你来我往，少年的自来熟让木莲接受不良，她给了少年一些热水后，自己坐到了火堆的另一侧，疏远的态度让少年一点都没感觉到，他只是瘪嘴，似乎有些生气。
木莲看少年露出奇怪的表情，耀金色的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火光。
“……我怎么可能是麻烦？”
少年不开心，那神情跟被触怒的王相比，终究还是太稚嫩了些。
木莲叹了口气，随手又丢给少年一些食物，转头就看了眼攀上天空的月牙，确定了天时后，在沙地铺了绒毯后又绕着外围洒了些药粉驱虫，接着又在上风口处摆了一块刻着符文的石头，看了眼咕咚咕咚喝着自带水源的少年，冷哼一声后就直接蜷缩着身子，裹着斗篷就卧在绒毯上，准备睡觉了。
一晚上周围都窸窸窣窣的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着，木莲听着有些烦，伸手在绒毯边划了一个静音的卢恩符文，接着收回手就继续睡。
第二天，一睁眼就看见满脸好奇的少年正蹲在符文边上，指着石头一脸好奇，很明显研究欲满满。
木莲伸了个懒腰，看着扎营在绿洲外的战士，低头拉拽了下衣服，确定身上依旧是被月白色的斗篷依旧服帖地包裹着身体，她才深呼吸后收起绒毯，擦去魔力写下的符文，就听见少年在问她：
“这个字，你写的是什么？有什么作用？擦掉的是静音还是什么？”
絮絮叨叨的，很烦。
但他是个孩子！
木莲不想说话，把净化的石头塞进本丸，就去水边打水准备洗漱。
依旧是悠闲奢侈且多余的烧热水行为，灵术施行的隐晦让少年几乎是满脸惊喜，虽然努力在压制外露的情绪，但木莲可是研究了几十年王的微表情的人。
懒得理会段数不够的少年，木莲坐在湖边就着本丸的温水，吃了些东西，随后清洗干净用具又塞进本丸，转身就看见少年正高兴地站在一紫发少年的面前高兴地说着什么。
紫发的少年身上带着奔波的沙尘，身形有些疲惫，脸上的笑容却温柔又体贴，他认真地听着少年说话，注意到木莲在看他们时，只对着她露出歉意的笑容，按住黑皮无奈又护短地说：
“抱歉，女士。米、他的好奇心有些重。”
自我介绍为西摩的紫发少年比黑皮少年要有礼貌得多，而且作为白皮儿希伯来人的他，似乎一举一动都带着跟亚瑟他们相似的谦虚温和。
“喂……”
被按着肩膀的少年很不高兴地插腰纠正，“什么米，余特许你这个女人称呼米亚蒙，感到荣幸吧！”
“哦，”木莲毫无波澜地答复让少年生气了，但很明显西摩很擅长对付“活泼”的义弟，不过瞬息就将人安抚到乖巧又直接，而木莲看在西摩那笑脸上，叹了口气说，“莲，你们叫我莲就可以了。”
见木莲说话，黑皮少年有些不高兴地瞪了眼她，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会对其他人和颜悦色，而西摩却走到她身前三步，注视着她的眼神似乎有很多想要说的问的，可最后汇聚成了一个乖巧到奇怪的笑容与一句，“很高兴见到您。”
西摩是个很温和博学的孩子，每天大多数时候都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要么就拄着一根细长的牧羊杖，温和地看着米亚蒙搞事情，再在木莲嫌烦前，出声制止或者带着义弟出门撒欢。
一个熊孩子黑皮跟一个乖孩子少年，是谁都分得清哪个孩子更受喜欢。
因此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木莲对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的差别待遇，而身处其中的黑皮一边生气木莲对他的无视与傲慢，一边高兴木莲对义兄的温和，认为这是对他们的尊重与公正，但——
“是谁给的你勇气，竟然敢无视太阳的光辉！”
太阳神阿蒙的转世再一次被木莲差别待遇的教导气到跳脚，最后又不得不在义兄的安抚与木莲的无视下下台阶，抢过木莲手边的异域美食就恶狠狠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竖着耳朵听木莲讲述的经历。
这些信息都是他们接触不到的远方，而其中的一些事情虽然听着像是编纂的故事，但其中的思量却能为两人提供思考的方向，尤其是木莲口中提到的“乌鲁克”。
她讲述的口吻就是来自于统治者的视角，故事听着新奇，但少年只插了一句评价，“妮菲塔丽不需要成为你口中的王妃，她只需要依赖余的光辉，自由生长即可。”
闻言，木莲只轻飘飘地瞥了眼自顾自乐得开心的黑皮，随后看了眼西摩，其中味道，不说也懂。
西摩扶额，缀着木莲赠送的金铃铛的牧羊杖轻轻晃出悠扬的乐声，他提醒说：“妮菲塔丽是米亚蒙你未来的妻子，她不需要像任何人，但你也不该随意对一位不认识的女士进行评价。”
“余也能把权柄分给妮菲塔丽，但不需要她为多余的事忧愁、烦恼。”米亚蒙咬着零食，哼哼唧唧地说，“余的王妃只需要幸福地活着。”
“嗯嗯，你说得好，”西摩诚恳地表示赞同，“妮菲塔丽会很高兴的。”
木莲看了眼少年们，递了一份清淡的食物给西摩，收到一个受宠若惊的谢谢与一个明晃晃的瞪视。
在米亚蒙与西摩的府邸休息了半个月后，木莲打算继续往东走，但黑皮少年抓着她的手腕，皱着眉头就是一连串的不满意，“你是余带回的祭司，是余推举给父神阿蒙的祭司！父神都同意了，你怎么可以到处跑？”
“而且，你还没有感谢余奥兹曼迪亚兹的推举，感谢能够拥有追随太阳神阿蒙脚步的权利呢！”
垂眸看着身前已经长到自己下巴高的小孩子，木莲很轻松地挣开了奥兹曼的手，再一次强调说：“我不是祭司，而我——”
“既然已经来到了埃及，为什么不到处看看呢？”
西摩罕见地打断了木莲的话，从门外走来的他快步上前，踌躇了下后才轻声建议道，“哪怕是有必须要到达的远方，但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您也是需要有片刻的闲暇的，我相信我、我们能为您提供片刻的闲适，您能再短暂停留一下脚步吗？”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会亲自送您离开的，”他看了眼皱着眉头的米亚蒙，获得了个默认的眼神后，放松了些许神经地祈求道，“可以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见木莲在思考义兄的建议，黑皮少年又是生气又是期待，曾接触过那细腻肌肤的手无意识地抓了抓，看着木莲的眼神也不自觉地转到了那外露的细腻肌肤，比义兄的皮肤还要白嫩光滑，——她也是奴、希伯来人吗？
只是脑袋里的思维还没偏移太远，他就晃了下脑袋，清醒过来后就自信满满地说：“我不相信这世上有比余的埃及更好的地方。”
木莲瞥了眼黑皮，懒得理他，只是西摩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了，乖巧的孩子难得向木莲祈求什么，——瞬间，她就忍不住心软地同意了。
埃及的太阳总是炽热而强大的，它不比乌鲁克失去神明的自然，不比不列颠失去君王的温柔，也不比遥远的终点，但此处的月色真得太温柔。
无奈地同意了西摩的提议，木莲停下了一路向东的脚步，而后就跟在西摩的身边，以异域女巫的身份留在了埃及，平时就要么负责给黑皮、西摩讲述埃及之外的风光，要么就去城里晃一晃，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小东西，要么就利用魔术做些小事以换取悠哉的生活。
只是她的悠闲也没持续多久，每天她都会升起离开的念头，可一见到西摩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她又忍不住心软地想着也不是那么急，接着停下脚步，难得悠闲地待在西摩身边，看着他慢慢集结起自己的队伍。
正在疑惑时，木莲又看见了被法老派出去打仗的米亚蒙。
天资卓越的黑皮其实、也算一个预备役的王者，他虽然没有吉尔伽美什的千里眼，但他自身具备的条件也让他有成为一代王者的可能，再加上法老王的宠爱与民众的呼声，他几乎是从一众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
而唯一与他亲近的义兄西摩，则与自信骄傲的米亚蒙不同，是个温润有礼的孩子，喜欢看书，信仰希伯来人的信仰，期待改变奴隶的未来。
除了他们，木莲见得最多的就是一个可爱纯洁如莲花的小姑娘，妮菲塔丽，作为法老王信任的大臣之女，妮菲塔丽身上背负着的责任几乎是从出生起就被注定了嫁给米亚蒙，成为他第一个阿蒙神之妻。
哎，全都是小屁孩的年纪就要思考未来的婚姻与子嗣传承……
被警惕的木莲有些心烦，坐在莲花池边就将那一池静水搅乱。
“反正……过几天就走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漂泊于尘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