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古今记纪》池清水也青

24、漂泊于尘世之中

　　在来到这片名为不列颠的土地后，木莲接触过的人可以说是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而这个世界似乎，真的没有乌鲁克……
　　木莲察觉不到自己与乌鲁克的联系，但能够朦胧地看见一个衰败的城市中被黄沙覆盖的残垣断壁。
　　它是这个世界的乌鲁克，在鼎盛之后依旧会被时间的洪流冲刷而去。
　　所以这片土地又是个陌生的地方，了解她身份的——
　　应该就只有那个有千里眼的魔术师跟他身边的两个孩子，但木莲也不确定两个孩子会不会通过那只混血知道她的身份。
　　毕竟大多数的魔兽的性格都会因那来自神秘的血液而难以被人类揣测，因此混血的性格大多也——一言难尽吧……
　　纯善如偏爱人类的御馔津都有着让人无法体会的恶趣味，高龙神那般稚嫩的神明却耿直得令人担忧，再比如那个脑袋缺根弦的三神子之一。
　　要不是与另外俩神子有着良好的社交关系，木莲可能会直接说那个最小的弟弟是个傻子。
　　心中对神明指指点点，木莲在跟三神子说过一次后就再也不去关注他们，毕竟那片土地因神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无根的浮萍怎么可能承载起山河的质量嘛。
　　就近了说，混了三分之二神明血液的吉尔伽美什，年幼时不知晓，但青年时期的他，性格是以幸灾乐祸级别的恶劣，狂妄自大、桀骜不驯，宛若飞溅的瀑布，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气势挑衅着给予他血液的终点。
　　这是属于王者的霸气，是对抗天地的雄心，可那浮萍上生长的人却本能地依慕着外力，以拥有神明的血统为尊，神权与王道难以分割，宫司之类都是由王族旁系继承。
　　而且木莲已经不想对近亲结婚这样愚蠢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了，谁叫他们脚下的国土都是近亲结婚来的？
　　思维跳跃的木莲回忆着那些早夭的孩子们，可惜了片刻后又跳到了吉尔伽美什身上。
　　他在外花费了两年多时间，历经磨难好不容易获得了不死草，却在洗澡放松时，啊呜一口被蛇给吃掉，——木莲想到这儿是很想笑的，可不知怎么的，想起吉尔伽美什那淡定叙述的表情她就有点胸闷。
　　吃掉不死草的蛇从一条随随便便就可以干掉的蝼蚁成了不死的怪物，哪怕抓住它也不济于事，所以兀自暴躁了一段时间后，吉尔伽美什本打算直接回到乌鲁克，可在听说木莲将乌鲁克治理得很好后，他选择了先不回去。
　　他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去游历，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没细说，只用一句“体会到了一些事情”带过。
　　木莲等回到乌鲁克的王，收敛了张扬肆意的棱角，变成了被民众歌颂喜爱着的最贤明宽容的吉尔伽美什。
　　说起来，那个贤明的王是真的很触木莲的心。处理政务的时候严肃又认真，侧脸超帅；一起玩乐时也能小心注意爱作死的她，在出意外之前掂着她的后领将她拖回来，那时候的笑容纵容又无奈；会认真教导她不懂的魔术，虽然严格起来有点凶，但陪她一起做实验时的博学是真的很赞；还会逢年过节就送她堆满房间的礼物，还会跟她一起喝酒一起治理乌鲁克……
　　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傻，近水楼台那么久都没能把那个月亮给摘下来？所以到底是因为木莲长得丑，还是吉尔伽美什瞎？
　　看着澄澈的湖水倒映出的美丽面容，虽然比不过伊南娜神秘赋予的极致之美，但站起身看看这傲人的身材，胸大腰细、臀翘腿长，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正常女人都看不上，自信的木莲确定是吉尔伽美什跟她都眼瞎了。
　　不过前一秒认为别人眼瞎，下一秒就羞耻到脸红耳热的木莲，直接捂着脸坐到了地上，她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又看见了水面倒映出的青翠山林，想起了那个温文尔雅、俊秀柔和的绿发大美人，抱着腿把自己团成球，“不知道他们这么样了？”
　　栗子球本身就很可爱，脱了毛后就又美又好看，对人还温柔体贴，对外又强大可靠。
　　每次与吉尔伽美什一起喝酒打架，能站着回来的就只有他；会在外出处理魔兽入侵事件后，将自己的战利品带回来，能吃的就吃，不能吃的就鞣制皮革送她玩，有着好看花纹的石头也会带回来送给她。
　　但对吉尔伽美什，他们是命定的挚友与同行的伙伴，打起架来虽然又凶又狠，但还未等木莲头疼如何处理战后遗迹，这俩就抱在一起哥俩好地丢下事务跑出去浪去了。
　　两人的友谊让人羡慕，又令人心疼他们的结局……
　　越想越可惜的木莲低着脑袋就很沮丧，鼻子莫名发酸，泪眼汪汪的，嘟囔着：“我也有可爱的伊美子、冷艳的阎魔姐姐跟温柔的小百合，还有体贴的——雪莉……可是她们都……”
　　因为自己的回忆而被再次伤到的木莲哭得稀里哗啦，而远在英灵座的埃列什基迦勒拼着加班都要跨越隔离，找到那个自娱自乐，喝着酒水哈哈哈的笨蛋王，在他惊奇的眼神中，丢出自己的权杖，在下界的前一秒，乓得一声砸在笨蛋王的椅子上。
　　可惜——
　　*
　　隔绝城堡与森林的结界并没有设置什么驱散魔法与误导魔法，但因为局限性极强的进入资格，很多摸到这儿的人都没能走进那座隐藏在不知名花海后的、由魔女掌控着的神秘城堡。
　　他们一步一步，想要探索出那保护着整个城堡的魔法阵面积，却发现被魔女买下的土地已经消失了，——或者说，那片被买下的土地由那包裹着城堡的魔法阵给隐藏起来。
　　除了正对着神秘花海的“门”，谁都不能越过结界踏进那片土地，而这样强大的魔法，只会引来越多的人。
　　因意外或好奇心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可那座始终不允许进入的城在美得惊心动魄的同时，也勾起了人们最强大的好奇心与最复杂的欲求。
　　骑士好奇居住在城堡内的人，法师好奇镌刻在角落的古老符文与几乎灭绝的古老植被，而商人好奇那些花草与魔法，可没人能够走进那个宛若浪花般脆弱的结界。
　　直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走进了那里，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够走进仙境，他瘦弱苍老的母亲看着他，招呼他快点出来，而他强壮阴暗的父亲告诉他，——要帮助这些大人们探索城堡，如果可以就多拿些东西出来！
　　污浊的眼神贪婪地注视着结界内的所有东西，而孩子在男人的呵斥中抵出了一块小小的石头，接着是一枝奇异的花，一株完整的草，跟他自己。
　　他进不去了，无论父亲如何打骂母亲跟他，如何哭诉祈求他们的谅解，他都不能再走进仙境。
　　所有人都说可惜了，他没能进去那最神秘的城堡，接着他们就开始猜测，那城堡里是否有取不尽的财富，是否有美貌迷人的公主，是否有数不尽的魔法……
　　可，唯一能进去的孩子也进不去了，他带出的东西倒是受到了商人的争抢，虽然经过法师检测，只得出它们是蕴含有魔力的普通东西也没能阻止它们被好奇的富人买走。
　　关注着变化的魔法师看着脏兮兮的孩子，拉了拉头上的兜帽，询问他如何走进魔法阵的，畏缩的孩子在父亲谄媚的推攘中说，他只是想要进去看看。
　　法师思考了许多，丢下一枚银币作赏赐，自己走进那道奇异的结界，深呼吸后伸出了他苍白的手。
　　一直在林中闲逛的木莲感受到有人触发了她设置的门禁，不过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慢悠悠地往开着“门”的那一处晃，还没走到，第一个客人就直接带着他的“答案”离开了，悠哉悠哉的脚步顿了一秒，但本着有人敲门就得看的礼貌，木莲继续往门口走。
　　等她走到边缘时，刚好今天的第二个客人进了门，“这位魔法师阁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穿着一袭浅蓝色长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妇人发髻，木莲对着安静的法师微笑，围在门外的人安静得一点都不像最开始那般“热情”，但早就熟悉了乌鲁克人民的热情的木莲只是简单地扫了眼那拥挤的人群，暗自决定等客人走了就把这门藏给有缘人。
　　首先就是要长得好看！
　　“请问，您是这儿的主人吗？”
　　瘦削的法师声音低沉，探究的目光只一瞬就转到了别处。
　　看在客人还算懂礼貌的份儿上，木莲点头称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法师沉默了一瞬，随后说到，“我想知道这里魔法阵的源头。”
　　“嗯，这个魔法阵？”
　　见法师点头，木莲直接说：“是吉尔、吉尔伽美什研究出的东西。”
　　木莲自称是来自异乡的旅者，机缘巧合下学会了神秘的乌鲁克魔术。
　　与那人讲解了自己使用这些揉杂着魔法的魔术后，木莲就了结了与法师的缘，再赠送了他一份关于空间的魔法书后，送走了这位羽蛇与魔女的后裔。
　　门外的天空是美丽的深蓝色，但门内的天空因那富含魔力的元素而展现出梦幻的水蓝，木莲看了眼门外瘦弱怯懦的少年，无奈一笑并随意赠送了一瓶一指粗细的魔法药水，“这是我们的缘分，愿你有能力追寻你的梦想。”
　　美丽的魔女将那装着梦想的魔法瓶放在了少年手中，细长柔嫩的手指似乎在阳光下发着光，少年仰望着仙女，满目都是她揉碎后撒下的星光：
　　“我、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也许是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活下来，木莲对待孩子的包容心几乎达到了极致，不管是上窜下跳的小土匪，还是宁静致远的小佛系，她都能看着他们作死作上天，等下不来时才伸出援手。
　　而对于这不列颠的孩子们，只要有着自身的祈愿的孩子，她设下的筛选条件就不会拒绝他们的进入，——毕竟每个孩子都是非常好看的小天使。
　　现下卑王伏提庚为了自己的统治而肆意地发动战争，大多数的孩子在面对渴望时，都只想要获得一顿丰盛的午餐，少数的孩子希望获得一枝盛开的花，而想要留下的却只有一个不会说出名字的孩子。
　　他长得很可爱，有着堇色的长发跟墨绿色的眼眸，会在木莲坐在花海中享受阳光与红茶时，乖巧地坐在草地上对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木莲喜欢小孩子，大半辈子的王妃修养让她能够容忍一切不必在意的问题，所以她也从不称呼他给的昵称，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跟那孩子说。
　　因柯橦之名而获得芙蓉城堡的称呼，木莲的家成了“孩子们的阿瓦隆”与“人间的无忧圣地”，在被称为“孩子们的守护仙女”后，来到芙蓉城堡的孩子也越来越多，能够进入结界的孩子会获得一次许愿的机会，但能否实现要看木莲的心情。
　　符合孩子的愿望哪怕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木莲也会用魔术为他展现星空的运转，但如果是带着成人灌输的梦想，结界不会同意孩子的进入。
　　芙蓉城堡里有很多很多的书，随处可见，却不一定能被拿到手里。
　　大多数书籍都是吉尔伽美什教导她的魔术笔记跟她自己根据灵术书改良出来的家政魔术，灵术与魔术的相似点挺多，但表现的方式却不尽相同，所以哪怕魔术相关的书籍里也有着海亮的灵术手册，但十几年来还没有一个孩子能够学习灵术。
　　除此之外，还有些书籍是她、乌鲁克王妃自身的见闻与经验，包括魔法的学习、国家的治理与武术的运用，也有她曾因好奇而学习过的很多东西，除此之外就是这个时代的炼金、魔药之类的偏门……
　　书多到木莲本人都记不住到底有多少，但鉴于在这地方活动的差不多都是自制力不强的小孩，安全起见，木莲在随意摆放书籍时，就给每一本书都设置了一个独特的考验，可能检查天赋、也可能检查爱好，每一本被发现的书都带着无限的可能。
　　闲来无事就开始研究不列颠的魔术，跟乌鲁克简洁却晦涩的魔术相比，这边的偏好又长又难念的咒语吟唱，属性也偏向自然拥有的地火风水光之类的，而这边的魔兽长得——比较极端，好看的想要抓来两只养崽子，不好看的想要把它大卸八块！
　　——这是观察了好多冒险家的木莲总结出的经验。
　　只要木莲出了城堡，堇色的孩子就喜欢跟在她身后，但在木莲忙碌时，他会独自练习他的基本功，他是个小天才，会骑马、射箭，刀剑的功夫也很到位，而最擅长的就是那一手木仓术。
　　在确认抱着目的而来的孩子们进不了芙蓉城堡后，商人就停下了不值得的投入，但最开始的那三样东西，价格却越抬越高，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被付与了奇怪的属性。
　　但这些木莲都不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每天吃喝玩乐耍后就剩下看着孩子们跑来跑去的老妈妈心态。
　　孩子们又乖又听话，虽然有些也是调皮捣蛋恶作剧的好手，但对于爱护着他们的柯橦，再调皮的孩子也会在某一天集体为木莲准备一次惊喜。
　　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而柯橦的美丽与芙蓉城堡的神秘一起成了被那些闲来无事的贵族们所追求的奇迹。
　　直到某一天，一个孩子突然来到芙蓉城堡寻找他的弟弟，他比起那堇色的孩子要更强壮、高大，以及自信。
　　木莲看着两兄弟，并没有说话，而是将两个孩、已经长大的少年送到了门口，并随手折了一枝雪白的梨花，送给了那堇色的少年，“好运。”
　　“谢谢、您——”
　　可爱的笑容如月光般温柔，久未发言的声线带着些许干涩，木莲垂眸，在他们走出门后就转身回了城堡。
　　这不是她第一个送走的孩子，也……
　　木莲突然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还会有孩子来到这里吧，除非——木莲不愿再去给自己找麻烦。
　　闲来无事于是乎，她每天都会空出两个小时等待有缘人，没有就沉迷空间魔法不可自拔，某一天还一不小心把芙蓉城堡炸出个天窗，虽然很快就利用魔术修复了，但刚安抚完担忧的小朋友的木莲在小朋友们结伴离开后，就又埋头研究起了玄妙的空间魔法。
　　只是一个人过于悠哉，他的梦境就会和平而温暖。
　　可总有人看不得别人太轻松，轻佻的半梦魇追着香甜的气息钻进了散发着甜蜜气息的梦。
　　*
　　无忧无虑的本丸是今夜的主角。
　　美人一身繁复的深紫十二单，懒懒地趴在廊下看着书，墨黑的发丝铺了一地，像是蜿蜒的流水勾勒着少女身上的山与河，呼应着园中淙淙的溪流，走向那胜似仙境的美景。
　　一向安静的鹿威突然敲落下一声清脆的撞击，惊醒了满心满眼都是书的美丽女人，天空般深远的眼眸惊讶地看向那突然出现的客人。
　　美丽的少女红着脸坐起了身，端庄典雅，是端坐于高台用人间富贵供养出的异国公主，带着矛盾的、不谙世事的纯洁与通晓世故的通透，“异国的客人，日安。”
　　“你好，美丽的、公主。”
　　白衣的客人笑容满面，带着不常见于人的探究，“我是梅林，一个不小心迷路的人。”
　　美丽的少女并未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垂眸说出了通往外界的门，“往那儿走，梅林大人就可以离开这里。”
　　馥郁的花开遍了目光所及的每一处，这里的玛纳浓度高到能够液化成花树上的露珠，而生活在这儿的美人，似乎习惯了独自一人的悠闲，所以一见外人靠近就羞涩地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牵着袖子遮住了白嫩美丽的小脸，垂眸避免直视男性的同时，那蝶翼般微颤的睫毛小刷子似的挠人。
　　“不能在这儿休息一下吗？”
　　深紫的衣衫如同包裹着珍贵礼物般层层叠叠，将未知的美好藏在深处，却又露出一角白皙软嫩的美好只为引人入胜，而那礼物的羞涩主人连一丝的春光都要好好地藏住。
　　面对未知的客人，那蝶翼颤颤巍巍地飞起，露出其下能让人想到天空与大海的宝藏，蓝宝石般通透纯粹，因还未沾染上属于人情世故的暧昧朦胧而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探索。
　　看见纯白的画纸，总有人想要在上面添上想象中最完美、现实中最多余的一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