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古今记纪》池清水也青

120、120

　　月色朦胧，木莲却像是看见了太阳似的，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她看着少女轻快向前的背影，又听着少女不成调的哼唱，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两人依旧牵着的手。
　　滚烫的热度似乎穿透了血肉，瞬间烧上了她的脑袋，接着借助耳朵来散发过度的热量，但就算如此，木莲也是乖巧地牵着，又在藤丸立香疑惑回头时，侧脸反问：“怎么了？”
　　“唔呐…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藤丸立香四周看了看，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莲酱没听见吗？”
　　“……”刚才还在心中抱怨了一句的木莲紧张地竖起了耳朵，接着就转头看向身后的路。
　　藤丸立香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就见两个明晃晃的大脑袋正在墙上！
　　被吓了一跳的少女都快跳到木莲怀里，至于为什么没有跳上去，——奇怪而深沉的恶意正源源不断地撩拨着藤丸立香的鸡皮疙瘩，她欲哭无泪地僵硬在原地，接着还因为木莲放在她肩上的手而打了个非常明显的嗝。
　　被吓到岔气的少女此刻恨不得跳进水里，但木莲扶着了她的肩，面容带笑却略显疏离地打招呼：“千代、北山。”
　　两个“挂”墙上的脑袋牵着身体从拐角走了出来，为首的北山神情失落地俯首行礼，她身后的平千代则在自如地问候后，恶狠狠地瞪了眼藤丸立香。
　　空气中似乎散发着陆地上的醋馆香，被迫塞了有一壶的藤丸立香无辜回笑，看着诚恳非常，但视线却是在不断的往北山脸上飘了又飘。
　　北山巫女现在的表情有点怪，连带着身边的木莲也是一样，像是挂上了面对陌生人才需要的假面，一个看似顺从，但一身抗拒，一个看似柔和，但抽身欲离。
　　“莲酱？”藤丸立香在平千代愤恨的注视中拉了下木莲的袖子，见人的视线转向自己时，才继续说，“心里不要藏事，要跟大家说才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木莲说这些，转头悄悄看了眼北山，她的眼神真的像要哭了一样。
　　“……我知道，”木莲低头看着藤丸立香的发旋，随后垂眸，瞥了眼一直低着头的北山，想了一会才多解释了一句，“你们没有猜错，天皇设的就是鸿门宴。”
　　“我知道你们不想我过去，”木莲轻柔地推开了藤丸立香，自己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川流的水，深呼吸后又多说了一句，“有人在设计我们……这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这是……”
　　最后的词汇她含糊不清地咽回了胸腔，木莲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随后笑着说：“时间不早了，大家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就转身往主船走，而藤丸立香回头看了眼真的快哭了的北山，还没说话就被平千代瞪了一眼，“还不快去跟上。”
　　“哦哦。”
　　莫名其妙被凶的少女转身就去追木莲的脚步，但几乎“健步如飞”的她跑了好一会都没见到木莲的背影，只好在空无一人的甲板上来回找了一圈，最后才在船头看见了俯身看着水面的目标。
　　刚从这里走了一圈的少女疑惑地拍了下脑袋，随后小跑着来到木莲身边，“原来你在这里呀。”
　　“……”
　　看着少女在这边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的木莲并没有说话，而少女丝毫不在乎这时候的冷淡，并试图通过语言教会木莲什么叫做和解，“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在闹别扭，但一直冷战的话，会很伤感情的。”
　　“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在长久的间隔下，被压缩成纸的哦。”
　　“……没有闹别扭，”木莲不认为这是闹别扭，“惠想要以自己的伤势做借口，让船队直接通过水路回神奈川。”
　　木莲边说，边顺势坐在了船边，“晴明跟你说过吧，——传说跟咒灵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以“重伤难愈”这个借口避开了平安京，那么按照现在的发展，没能离开漩涡中心的一船人都会成为木莲的“爪牙”，而“重伤”的北山也会失去她的生命。
　　但这些，藤丸立香都不知道，所以她点头确认，“嗯，可是那不是针对传闻跟故事的吗？北山巫女是活生生的人……”
　　剩下的话她没有继续说，因为耳麦传来的嗤笑声让藤丸立香发现了华点，“不会吧？”
　　如果按照另一种可能，“人言已经可以实时改变现实”，那么——
　　“嗯。”
　　木莲一直低着头，答复的声音也像是船边的流水般微弱，“是呀。”
　　月色隐没云中，深夜的光影来自火光朦胧的灯与时隐时现的星，而藤丸立香最显眼的还是木莲，她也在发光，虽然没法照亮身边的昏暗，但她本身却带着能够照亮自己的柔光，让她自身在黑暗中也能是显眼的灯火。
　　“……你知道迦、咳，迦勒底吗？”
　　橘发的少女对着木莲伸出了自己的手，“就是我来的地方，离这里有、好吧，离这里很远，但是那里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他们都非常好，也肯定会喜欢你……所以，等你结束了这段旅行，要不要来迦勒底看看？”
　　少女描述迦勒底的语言有很多重复，还有前后不搭的形容与说明，但她回忆那里时的表情像是看见了喜爱的糖果的小孩子，光是想着就忍不住露出笑容，又像是思乡心切的游子，只是回忆就体会到了回家时的安心与幸福，就算有些微的埋怨之词，也是对于家人过度热情的烦恼与甜蜜。
　　“……嗯。”
　　木莲看着水中沉浮的光影，水底绚烂的龙宫时时刻刻都是比星辰更加闪耀的存在，而龙宫之中，希尔瑞的身影依旧站在最前端，仰头观望的期待与恒久等待的死寂似乎都已经刻入了骨子里，她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你的家里做客。”
　　少女的眼睛瞬间被点亮，而木莲这时才转头看着她说：“时间不早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也是哦，”藤丸立香算了下时间，接着就感觉到困意席卷而来，她揉了揉眼睛，强撑精神跟木莲说了晚安后才转身离开，“明天见。”
　　木莲轻声应答后，目送少女离开，而她依旧站在船头，略带落寞地叹了口气。
　　锚点只差最后一步就设立完成，但平安京内的风波已起，晴明递送来的消息里也提到了“被神明眷顾的人”，只是至今为止，那人的具体消息就连他“付出忠诚”的天皇都不知道。
　　夜风卷起木莲散落的长发，吹走遮蔽星月的乌云，可木莲的胸口却已经蒙上了一层雾霭，沉浮的浓雾遮挡了她多变的思绪。
　　一夜无眠，再见到北山时，她眼下带着黑，神色倦怠地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平千代站在她的身边，不爽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源赖诚，又随即眯着眼瞪着藤丸立香。
　　莫名其妙躺枪的少女迷惑歪头，而平千代只冷哼了一声，斜了眼安静吃饭的源赖诚，又用余光观察木莲，发现她依旧沉默后，心情更差地瞪了眼藤丸立香。
　　“岸上的事情就交由地方处理，”木莲说着还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包好的信，放到服侍在一旁的巫女面前后，柔声提醒说，“这封信直接寄给悟就行了。”
　　巫女领命离开，而这时木莲招手让藤丸立香到自己身边坐好，“你先坐在这里吧，”见藤丸立香丝毫不介意地开始大快朵颐，她又接着叮嘱源赖诚，“等饭后就直接启航，路上不要做过多停留，如果可以的话，请注意自身安全。”
　　一向沉默的武士顺遂点头，随后就放下了自己的餐具，请辞离开去通知属下，而北山这时走到了木莲面前，低垂的眉眼在藤丸立香看来有点神似木莲，可她抬起的脸上带着悲伤，“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嘛？”
　　与菅原真悟互通有无后推测出的信息与可能的结果都不是他们愿意看见的，不论是受人蒙蔽的天皇，还是隐于幕后的推手，亦或者其他贪婪作祟的家伙，他们的目的都需要从“设计木莲”这一点出发，接着……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北山莫名的悲伤，眼泪盈聚在眼眶，接着颤颤巍巍的渡上眼睫，然后在沉默的答复中义无反顾地跳下高台，“……抱歉，妾身失态了。”
　　她深呼吸后对着木莲露出了一个比痛哭还悲伤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您能早些回来吗？”
　　被祈求的人安静地在手中的书页上描绘了一笔，前程都没再看北山一眼。
　　死寂中只有北山沉重的呼吸最为响亮，夹在两人中间的藤丸立香恨不得原地消失，可还没等她说话来缓解下气氛，木莲就将笔尾点在了她的肩头，“先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藤丸立香只觉得自己快被哽死在原地，等平千代拉着北山离开后，她才发现一直看着书页写写画画的木莲松了口气似的，放松了一直挺立的脊背。
　　“？”
　　好奇心促使藤丸立香拿余光去偷瞄木莲在写什么，只可惜角度问题，她——翻转向她的书页上只有鬼画符一般的混乱图案——扭头就见木莲正单手托腮，视线不知道聚焦在哪里的。
　　藤丸立香仔仔细细地分辨着图案，看了半天，她悟了：“原来如此——这肯定是什么新的魔、阵法吧？！”
　　仅剩两人的室内有那么一瞬间安静得可怕，原本还在走神的木莲迷茫挑眉，将书页转过来仔细看了看，才认真地摇头否认了藤丸立香的玩笑。
　　“只是，掩饰，很普通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被北山盯着的时候，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复杂情绪，当时思维也混乱的她手下的笔势根本就得不到控制，哪怕脊背挺直、握笔标准，写下来的东西也像是涂鸦一般，混乱的堪比稚子玩耍。
　　“你也要准备行礼哦，”木莲随手撕下了纸页，又重新握笔开始书写翻译，“可以问问千、阿通沿途的特产，——就算是外出工作，也需要给家里带个手信，证明旅途愉快吧？”
　　“是、是哦，”本就是对外借口外出游历的藤丸立香哈哈笑着，“莲酱。”
　　“嗯？”
　　“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书写的笔势一停，木莲侧头看向一脸严肃的藤丸立香，莫名的气势让她联想到了前两天的源赖诚，但她思维飘忽了一瞬就紧接着摇头拒绝，“谢谢，不必。”
　　她眉眼含笑，看着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可藤丸立香又有一种所有人都被隔阂在保护膜外的感觉，她皱着眉头有点不舒服，总觉得木莲她肯定在计划着一些会让人生气的事情，但是——她不想他们参与其中……
　　委婉的拒绝总会给人一种“再试试说不定能成”的错觉，而木莲此刻的行为却不一样，藤丸立香无奈叹气，“你这种最容易出问题了。”
　　“？”
　　“死脑筋总会被人误解的哦！”
　　藤丸立香联想到了迦里的一些“耿直咖”，再看了眼木莲，随后无语凝噎，“一头钻进牛角尖，只会越莽越难受……算了。”
　　木莲的表情一看就是“你说我听着”的死不悔改型，藤丸立香推开餐盘，直接趴在餐桌上满脸懊恼，她劝不动木莲，而且其他人很明显也劝不动。
　　头疼的少女唉声叹气的模样看着是异常沮丧，但低头翻译的木莲可以明显感觉到有人正在光明正大地盯着自己，只是视线一转，某个人就非常“沮丧”地大声叹气，看样子有点像麻仓大人养在身边的猫咪，不理就不消停的那种。
　　不过木莲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被外物阻挠，她被逗笑了，可心思却丝毫未变，甚至连解释也不打算再多说一句。
　　毕竟结局已经决定，一切的谋划在那里终将走向完结，至于是死是生，就全看……
　　少女原本只在桌子上趴了一会，没想到在木莲身边实在太过放松，没一会就打着小呼噜睡着了，而这时候木莲才转头看着她不知不觉就压红了的脸，无声叹息后放弃了转移阵地去书房的想法。
　　木莲将纸笔放在一边，自己拢着袖子看着由她喜好定制的船内装饰。
　　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栽种的花此刻因缺乏阳光而萎靡不振，但等到了神奈川，它就会再次生机勃勃地活下去，就像……
　　木莲垂眸看着平滑的指腹，非人的特点让她并不喜欢去接触陌生人，可身边这个孩子却有着奇异的魔力似的，让她这样的都会忍不住产生一丝偏爱。
　　说起来，——木莲转头观察着藤丸立香耳中稳定闪烁的微光——有熟悉的气息透过应该被叫做、耳机或耳麦的东西传来，只是气息非常复杂，像是以往的友人都聚集在一起似的，但她看不见。
　　换一种说法就是，她不擅长的未来视里，还没有他们在一起出现的可能。
　　木莲有些无奈地叹气，轻声呢喃了一句，“这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