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盛开于蒲苇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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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生长的速度是常人的百倍，不过三年时间，就从一小小冷冷的小宝宝长成了八、九岁的帅气少年，只是这少年挑食挑得有些绝。
帅气小正太模样的罗生看着蔬菜的表情就一个字，恶。嫌弃蔬菜不好吃的他自断灵力开来就坚持只吃肉，不吃草，哪怕木莲千叮咛万嘱咐却不亲自动手喂时，他最多就当着她的面吃两口，然后一脸菜色地跑到训练场跟武士打架。
那拳拳到肉的战斗场面只让初次养儿的木莲心惊肉跳的，哪怕她知道罗生一岁的时候就可以把她举起来，而且天生的战斗天赋会让他越打越兴奋，打不过就盯着那个人挑战，屡败屡战直到打败那个人，而手下败将出现在他面前就只有被无视的结果。
罗生喜欢血，不管是战斗时飞溅的血花，还是战场上满溢的血水，他都喜欢，但他在木莲面前却不会表现出来，不止是知道木莲会担心他年纪小而受欺负，还是为了让她相信——她的罗生无害。
可当茨城周边的强盗再次聚齐，木莲对着一封又一封的战报焦头烂额，却因为要坐镇主城而无法出战时，他跟随着讨伐强盗的队伍，悄悄出了城。
他通过战斗打败了木莲的敌人，也通过那飞溅的血肉了解了他的本质，——他在战场上扬名，却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带着胜利再次回城，看着木莲不见衰老的容颜，看着那双如大海般包容的眼眸，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我赢了！”
站在城门口等待义子凯旋的木莲唇角带着心疼的笑，哪怕这孩子经历了三年战火长成了十五六的少年模样，在她眼里他也是那个瘦瘦小小拒绝乳水的小可怜。
“欢迎回家。”
扑到怀里的孩子送了她茨城周边的安宁，而她能做的只是在回抱少年时，用灵力探查了一番他的身体，“很健康啊，罗生。”
“嘿嘿，”罗生亲昵地蹭着木莲的脸，随后又把人揽在怀中，带着他最重要的木莲去看他为她夺回的荣耀。
在军队之后的是漆红的箱子收拢的财宝，来源不止是茨城周围的强盗，还有那些不安好心的邻国。
罗生很强，木莲知道，但在当晚的酒宴中她只奖赏了与罗生一通征战的将领，将大量的财宝与官职送出，而罗生坐在她的身边，从不质疑她的任何决策。
只是木莲培养出的管理者有些不赞同，他看着身着十二单的木莲，言辞清晰、理由得当地说出了应当奖赏罗生的百种理由。
宴席中的武将也觉得应当奖赏罗生，且由罗生拿大头。
清冷的月光都被那暧昧的灯火染上迷人的橘，木莲手里端着一杯清酒，在小百合离去后就再未遮掩的孔雀蓝眼眸扫过在座的人，看着人生百态，转而笑容清浅，且并未言语。
罗生看着那缀着漫天星河的眼眸，爽朗的笑容越发张狂，“哈哈哈，吾早已获得这世间最好的奖赏！”
木莲转头看了眼罗生，见他的轮廓已有成人之相，叹了口气，却举起了酒杯，与相貌越发成熟的义子对饮。
“罗生，等你成、年我送你一样礼物。”
耀金的眼瞬间亮了三分，罗生一口喝下碗中的肉汤，那张扬的笑也乖顺了三分，“我等着。”
*
茨城的发展在获得天皇的嘉赏后就在周边六小国间掀起了模仿的热潮，但哪怕照搬茨城的制度，他们获得的收获也不及茨城的一半，而在拜访的贵族看见端坐于高位的木莲后，他们想起了那来自高天原的贵女，荣姬。
再一次在婚书上写下了拒绝联姻但可友好往来的批注，木莲叹了口气，她的近侍田中真太郎有些气愤地说那些城主不安好心。
木莲无奈，“毕竟荣姬这个身份……”
“您的才能才不是能够被‘荣姬’二字代替的！”平田真太郎看着眉目间多了丝疲倦的木莲，咬了咬牙，“您要注意休息，请将这些庶务交付于我。”
“我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木莲笑着说，“要不是真太郎帮忙，我现在的桌子上应该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文书堆满了。”
“可是——”
“我没事的，”木莲将手中的婚书放回信函中，“他们还是蛮聪明的，机智的把我比作‘荣姬’，这样茨城的进步与发展就带上了‘荣姬’这个名头象征的神眷，但错也错在这儿。”
剩下的她没说，知道她的习惯的平田真太郎思索了下，“您是‘荣姬’，那么其他城市追不上被神明眷顾的茨城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正因为您是‘荣姬’，不被荣姬偏爱的城池也就不得不落后于茨城。”
“象征着人间富庶的荣姬都不屑去的城市，怎么可能会有好的未来呢？”
“对啊，你还是满有——”
“报——！罗生将军，他被人偷袭，身受重伤！”
“？！”
*
当木莲在城门口不知几次迎接罗生时，她才反应过来，在这个地方居然待了将近十年，只是之前的罗生是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这时的他正气息奄奄地躺在轴承上，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兵荒马乱之后，木莲看着躺在床上的罗生，他的眉目间是罕见的虚弱，衣衫上是淋漓的鲜血，只是不同以往由敌人的失败染红，这次是他的大意。
这次的山贼被不知道哪方势力资助，居然在山寨中设下了结界埋伏。
木莲看着对救治罗生感到一筹莫展甚至直接让她准备后事的大夫们，深呼吸后态度温和地请他们离开了城主府。
早在三年前，罗生满身的灵力就被莫名封印，头上的鬼角脱落，身上的妖纹消散，木莲以为他变成了人，而罗生也是兴奋地说自己变得跟木莲一样了。
那时木莲本应该带着罗生离开这里，但站在她身后祈求的，是茨城满城的百姓，他们信仰着代表人间富丽的荣姬，依靠着百战不殆的将军罗生，甚至为此他们愿意接纳非人的鬼子，人民的祈愿让生长在这里的罗生也忍不住心软。
在木莲询问他是否愿意离开时，他爽朗地笑着说：“他们需要我。”
现在想来，这傻孩子……
木莲为罗生输入灵力，他体内压抑的妖力与不知名的灵力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在十分激烈地战斗着，而木莲的灵力中庸平和，是能够被自由转换的力量，所以在她的特意操控下，妖力获得强劲的后援，不知名灵力不过瞬息便被逼入了死角。
但这个位置，——木莲伸手去解罗生的衣襟，但刚刚看见染红了内衬的血色，一只大手就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罗生醒了，脸色苍白的他对着木莲笑得乖巧，“这次是我大意了。”
他顺势拉着木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还大猫似的蹭了蹭，“别担心呀，莲。”
“你要叫我养母。”木莲坐在罗生的床边，尊重他的意愿没去看他胸口的伤，“你……算了，这次要一起离开吗？”
“可茨城还需要我啊。”
罗生目光灼灼地看着木莲，“这里还需要我。”
掌心下的肌肤微凉，木莲看着罗生藏起来的艳红鬼角与妖纹，鼻头酸涩，低声说：“你一直与我一样啊。”
“啊？”罗生迷惑地把脸靠在木莲的手中，苍白的脸色带着些脆弱，可朝气蓬勃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啊。”
“嗯……”
木莲安抚下罗生，哄睡了难得撒娇的孩子后就走出了门，她看着天空中漂泊的浮云，深夜的寂静也没能给它们一处安息的家。
罗生的体贴让木莲心有惭愧，她这人一直有着坏毛病，——可现在，该走了。
无论如何，都该走了……
站在她身后的秋田总管低声地安慰她，背在身后的手却示意跟随的仆人去找总领来。
木莲早在五年前就开始着手培养能够接替工作的人才，从最基础的民生到最高位的决策，她为了让这个依赖着她的地方能够在她离开后不至于瞬间分崩离析，也是想尽了办法。
而现在她的人才培养计划也算是初见成效，只是武将那边因为罗生一人的实力便可以一敌百，所以至今为止她都没发现一个能够不被养子影响，——能够动脑子的将领。
但对比起武将的凋零，财政方面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平田真太郎是从别国流放来的贵族，学识与文化都与京都接轨不说，对于木莲“以和为贵”的思想是继承得明明白白。
只是这人总觉得知遇之恩大于天，比起从政，他更愿意待在木莲身边，帮她处理俗事，做个普普通通的家臣，而木莲也愿意把他带在身边，通过平时的一些小事情来引导这个有天赋的孩子。
毕竟罗生嗜战，他武力强大到不需要去动脑子，但如果失去木莲与罗生，茨城就相当于一个剥了壳的鸡蛋，谁都能来咬一口。
她本不用管，但是这里是小百合生长的家园，也是罗生成长的地方，如果它被毁去，小百合——她肯定不会生气，反而会一边开心于束缚木莲的东西减少了一个，一边遗憾与木莲相处的环境只能存在于记忆里……
把思绪从幻想中拉回，木莲盯着豆大的烛火，孔雀蓝映着橘红的火光，好看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一直觉得等罗生再长大些，她就可以退居幕后，也不必在辛辛苦苦地守着这城池，只需要看着罗生不让他出事，就可以安心地陪伴他长大，送他飞离，去成长、去拼搏，去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她本是这么想的……
平田真太郎站在敞开的门前，他行动来到的风吹进屋内，将那豆大的烛火吹得摇摇欲坠，可他只看到神情忧郁的木莲，她趴在桌子上，思绪万千。
他发现自己可能等不到了。
“你来了啊，平田君。”
美丽的夫人叫他的名字这件事一向是让他干劲满满的动力，但这一次他只想当个不那么听话的家臣。
“拜托你了……”
那孔雀蓝的眼眸中带着歉意，端坐于高台的贵女最终还是要带着人间的羁绊去往凡人难以触及的远方，平田真太郎真希望自己是个不那么听话知的家臣，但他看着那双被秋水滋润的眼眸，只得垂首，如往常般笑着应承木莲的话。
“只要是您的期盼，——我必将为你实现。”
被凡尘羁绊束缚了十年的贵女最终还是要回到天上的，只是这一次将要陪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只牵绊着她脚步的鬼。
*
神秘的力量封印了木莲使用灵术的实力，却没有直接截断她体内澎湃的灵力，而罗生，作为嗜血的鬼子，除了木莲喂养的灵力，最喜爱的就是她温热的鲜血。
还不懂得控制的罗生曾在木莲不小心划破手指后露出了痴迷又恍惚的表情，而那溢满灵力的鲜血似乎瞬间就夺走了他的理智，不过幸好哪怕是神智全无的罗生，也不愿在触碰到熟悉的气息后去伤害他最重要的人。
而为了确认鲜血对罗生的吸引力，木莲面无表情地再次划破了那个伤口，看着不过三岁容貌的罗生捂着自己的口鼻，抓破自己的脸颊，也要努力扼制对鲜血的渴求，木莲有些心软，只是她刚靠近罗生，他便警惕到几乎要破门而出。
那时候，木莲她是废了好些劲才唤醒了罗生的神志，看着他泪眼汪汪的眼睛，又心疼又温暖的木莲将手心的血作为限制他的代价，喂养给他。
“待我离开时，这副身躯都将是你的。”
“不——”
“罗生，”木莲用完好的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她神情温柔但是态度强硬地要求道，“你要答应我，不可食人。”
年幼的罗生捧着木莲受伤的手，伸出舌头轻而缓地舔舐那尚未愈合的伤口，他表情乖巧地小声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木莲抚顺罗生的黑发，不做承诺地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在罗生失落的表情中，她缓慢地解释说，“未来是充满未知的迷途，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
罗生渴求着鲜血，受伤越重，对鲜血与灵气的渴求越高。
之前数次与大妖怪决斗惨胜后，因伤势过重而昏迷的罗生都是由木莲喂养的血液唤醒，那种状态下的罗生会处于深度昏睡的休眠状态，只要解决妖力枯竭或体力不支，他就会状态满满的复活。
这一次与以往相同又不同。短暂清醒的罗生在第二天又陷入了昏迷，他呼吸急促，浑身冒汗，而他胸口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昏迷在床，昏迷的原因是失血过多。
木莲给他喂食了血液，可罗生连吞咽的能力都随着胸口闪烁的灵术而消散，她焦急万分，找不到解决办法的她只得提前带着罗生离开了茨城。
而罗生他似乎做了一场梦，他梦见木莲又给他做了一碗特制肉汤，是比由十只鸡熬住出的一碗汤还香甜诱人的味道，跟木莲的血液不相上下的美食让他忍不住想大快朵颐，而木莲依旧温和地坐在他的身边，温暖的手轻轻地顺着他热爱乱翘的头发，注视着他的目光复杂得让他想哭。
他有点奇怪，熟稔的香甜在口中流淌着，——只是，这一次醒来，他没能看见自己的木莲正捧着书坐在床边，她甚至不在现在的屋子里，可她那浅淡的香甜气味却又时时刻刻地充盈在他的鼻尖。
“莲？”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盛开于蒲苇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