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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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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幼宁睡得不算安稳,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刚蒙蒙亮。
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还是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机,想看一下时间。
结果却看到了微信消息的提示。
她眨了眨眼,滑开锁屏。
钟意:姐姐,我认真地想了想,就算你只是把我当成plan B也没关系的。
钟意:谁让我喜欢你呢。
卧室里没开灯,灰蒙蒙的一片,只能看见手机屏幕照出来的光。
林幼宁一下子清醒过来,把这两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才回复:你不是plan B。
静悄悄的房间里,她把手机隔着睡衣贴在胸口的位置,甚至能够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也……挺好哄的。
无意识地松了口气,睡意很快复苏,她慢慢闭上眼睛,不多时,忽然听到怀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于是伸手拿起来。
是钟意在得寸进尺地问:那姐姐是不是只有我呀。
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得到他现在的表情,林幼宁忍不住笑了,正当她思考应该怎么回复的时候,对方像是等不及了,又发了一个小狗叼盘子的表情。
好像真的正在眼巴巴等着她的回答。
但是林幼宁的性格内敛又慢热,这种变相表白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尤其是在钟意面前。
大概是因为钟意不管说什么情话都显得非常驾轻就熟。
至于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心……要很努力地去找,才找得到。
林幼宁那个时候以为自己找到了。
哪怕只有一点点。
接下来的几天里,钟意好像完全忘记了这次的不愉快,又变回之前那副撒娇粘人的样子,每天给她发早安晚安,恨不得以秒为单位来倒计时她回美国的时间。
出发去往机场的那一天,林幼宁没有多舍不得。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平时的生活习惯也很难跟父母同频。
周云有一次睡前找她谈心,问她对季从云的看法。
她回答人很好,但是不合适。
很显然周云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因为在她看来季从云已经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优质人选,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的那种。
林幼宁赞同她的观点,但是她没有办法做到同时对两个人心动,最后也只能拿异国恋不现实把周云搪塞过去了。
因为在她的人生计划里,博士毕业后是不打算直接回国的,如果能够在当地找一份工作,再拿到绿卡,就最好不过了。
刚到美国的那一年,林幼宁曾经对这个自己陌生又向往的国度生出过许许多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例如留在这里生活,购置一套小房子,再养一只狗。
读研的时候,程小安那种独来独往的性格是不愿意跟别人一起住宿舍的,所以林幼宁陪她去看过很多次房。
其中有一套闲置多时的house,房东原本是挂牌出售的,但是因为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所以降低标准,打算先出租一年。
在所有人,包括程小安眼里,都觉得这栋房子实在难以令人满意。
它的房龄已经超过二十年,实在太老;花园因为弃置太久所以显得脏兮兮光秃秃的;而且也不像大多数house那样自带泳池。
最重要的是,地理位置太差,离市区太远,出行很不方便。
这可能是它迟迟卖不出去的理由,但是林幼宁如果有钱的话,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买下来。
因为在林幼宁眼里,这栋房子完美拼凑出了她想象中的,家的形状。
上下两层的挑高户型结构很有家的感觉;面积不大,一个人住也不会觉得害怕。
客厅墙面上装有嵌入式壁炉,冬天的时候打开一定很暖和;自带的小花园虽然现在看起来脏脏旧旧的,但是重新改造一下就好了,她会在这里种满自己喜欢的花。
离市区远就更好了,她喜欢独处。
林幼宁很喜欢那套房子,喜欢到没事做的时候,会专门搭公交过去转悠。
虽然只能在外围远远地看几眼。
她无数次地在心里想着,要怎么重新设计那个小花园,要给卧室里的墙面贴什么图案的壁纸,要买什么颜色的沙发。
她希望这套房子不要被那么快被卖出去,这样她就能够再多想象一阵子。
不知道那栋房子现在怎么样了呢。
她那段时间的心理状态不太好,所以很久都没有去看过了。
一阵气流颠簸让林幼宁回了神。
长途飞行很无聊,她戴着耳机想心事,手机列表里的歌已经来来回回播了几个回合。
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很重,但离睡着总是差一点。
昨晚她收拾行李收拾到很晚,后面钟意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有点紧张地告诉她,家里临时有点事,没办法来机场接她了。
林幼宁没放在心上,说没关系,甚至反过来又叮嘱了他几句。
耳机里的歌听到一半,她终于记起,这是她在烤肉店里听到的那首歌。
为了求证,她那天特地去问了老板娘这首歌的名字,可是回到家里,把这首歌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听完,也没有听到“钟意”那两个字。
或许是因为这首歌的调子本身就是沉闷平缓的那种,林幼宁戴着眼罩,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这个封闭狭窄的环境里睡着了。
飞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林幼宁打着哈欠排在队伍里下了飞机。
风里透着若有似无的凉意,她听到身边有几个美国人在讨论,说很快就会连着好几天下大暴雨。
没怎么在意,她换好手机卡开了机,不出意外地看到WhatsApp上雪花般纷纷扬扬的未读消息。
大部分都是学习小组里一些针对不同project的纠错以及注意事项的讨论,她一条一条认真看完,打开备忘录随手记了几个需要确认的地方,取了行李箱,慢吞吞往出口走。
gate 8出门左转就是地铁站,这条路线林幼宁记得很清楚,一路很顺利地回到宿舍。
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李箱,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就打开电脑,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般,非常熟练地开始处理假期里所积压的工作。
其中有一个儿童社会认知发展研究项目里的分析数据有误,导致她做无用功,在这上面浪费了很多时间。
等她干完活,梳理好各个项目目前的进度,又安排好接下来的阶段计划,才发现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大概是因为时差倒不过来,林幼宁洗完澡躺到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决定刷会儿微博,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于是放到床头柜上充电,缩在被窝里用iPad看电影。
电影刚看完一个开头,手机屏幕就亮起来,伴随着低低的震动。
她还沉浸在这部灾难电影所营造的紧张刺激的氛围里,想着这个点了应该也没人会找她,所以没有去管。
可是过了很久,手机还在断断续续地震动。
林幼宁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够。
不是她想象中的邮件回复或者一些垃圾广告的推送,是有人在找她。
两个未接来电,夹杂着几条未读消息。
——来自于钟意。
她手指缓缓往上拉,看到大概十点钟的时候,钟意给她发了第一条微信,问她到了没有。
大概是看她没回,后面又陆陆续续发了几条,但是那个时候她在工作,没留意到。
无意识地轻咬下唇,林幼宁来不及多想,手指已经自动摁下了回拨键。
“嘟”的一声过后,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一秒,两秒,三秒……对面静悄悄的,一丝声音也没有。
林幼宁只好主动开口解释:“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吗?我那会儿在忙,没看到。”
“是吗?”
片刻过后,钟意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真的是在忙,不是故意不接吗?”
“怎么会故意不接你的电话。”她忍不住叹气。
“我以为你生气了。”
他的声音像是悬在半空中,轻飘飘的落不下来,“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怎么会不想理你。”
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幼宁只好顺着他的话一直否认,顿了顿,又轻声说,“是我不好,下次工作的时候,不会再把手机调震动了。”
对面安静了一瞬,而后,钟意的声音和风声交织着响起来,显得模糊不真切:“姐姐,我好冷。”
林幼宁愣了愣:“你在哪?”
“我在你宿舍门口。”
他这么说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宿管说要你出来登记,才能放我进去。”
林幼宁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窗外天气,分神想着是不是已经开始下雨了。
这么晚,又这么冷,钟意一个人在宿舍外头等了多久呢。
她感受到了一种很陌生的,类似心疼的情绪,来不及多说什么,穿着拖鞋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夜深了,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走了没几步,就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林幼宁的脚步变得更加急促,很快就到了电梯门口。
电梯里面的信号不太好,于是她对着手机轻声说:“我现在进电梯了,很快就到。”
他乖乖地“嗯”了一声,又说:“我等你。”
“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她立刻走进去。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信号就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伴随着耳边的阵阵杂音,电话被系统挂断了。
这座宿舍楼修建好也有些年头了,电梯设施老旧,上行下行的速度都很慢。
好像过了很短又很长的一段时间,电梯终于到达一楼,她快步走出去,往前台的方向走。
宿管是24小时轮班的,因为需要保障学生的人身安全,所以外人进出很严格,如果没有住在里面的学生出来帮忙登记,是不能带任何人进去的。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投射出刺眼的光线,林幼宁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走到前台旁边。
隔着宿舍大门,她稍一抬眸,就看到钟意背对着自己,半蹲着,在四四方方的屋檐底下抽烟。
他的手机仍然放在耳边的位置,明明电话已经挂断了,不知道在等什么。
虚虚的白色烟雾笼罩在他身边,又被雨水冲刷干净,如此往复。
仅仅是这个背影,都不可遏止地让她心动。
宿管是个黑人青年,面相很和善,主动叫了她一声,林幼宁因此回神,上前几步跟他解释情况,然后在电脑里登记了钟意的个人信息。
填完之后,她想了想,拿出手机,重新拨通了钟意的电话。
雨势转急,透明的玻璃门被砸下来的雨点不断冲刷着,发出晦暗沉闷的声响。
隔着一道门,她听不到钟意的手机有没有响,只能看到他举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重新放回耳边。
林幼宁忍不住学着他的样子,又把手机贴近了一点,很快就听到他撒娇着问:“姐姐,你来接我了吗?”
“嗯。”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酸涩难言,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轻声说,“你回头。”
话音未落,就看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如丝雨幕中转了过来。
雨水顺着玻璃门的缝隙不断滑落,照出少年模糊的身影。
钟意嘴里咬着一支快燃到尾的烟,黑色发梢被雨水微微打湿,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看上去天真无害,像是一只迷路的小动物,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人。
然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