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与君同

28、赏花

　　赏花，那是秦阳的说法，常人说来，都叫花朝。

　　据说轩辕帝有个宠妃，及其爱花，每日饮花露水解渴，食花瓣充饥，人间传闻那是轩辕帝强将花神强留在了人间，轩辕帝对花神极为宠爱，恨不得日日都带在身边才好，可朝中大臣坚决反对轩辕帝将花神带入正殿，于是，轩辕帝便将文武百官都叫到了百花殿早朝，这样轩辕帝便可以一边上朝，一边为花神收集花露。

　　后来，虽是有些荒唐，但本朝也便有个这个规矩，每年的这日里，皇帝大臣不在乾坤殿上朝，而是移至皇宫西侧的百花园。百花园中，只住花，不住人，于是到了这一日里，园中自是百花盛开，万紫千红，香气萦绕。因此，说是上朝，可上上下下都清楚，这一不是谈事儿的地方，二不是谈事儿的时间，入园的，又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于是君峄便盼来了这个渴望已久的史无前例短的早朝，黑脸王爷今日难得脸色和善。

　　所谓花赏，说白了，就是皇帝带着大臣们游花园时摘下一朵鲜花，然后配给大臣，大臣们可以将花作为勋章一样配在自己胸前或是让夫人佩在头上。
　　过了这日，大臣们便回府中将花护好，据说谁的花越是永鲜不萎，就预示着此人定然官运长久，即使这花凋谢了，这有心人还会将花做用画框按照原样表起来，供奉在自家书房，没有得过花赏的官员，见到此花，是要磕头称呼万岁的。

　　早朝过去，大臣的家眷就可以进入院子一同游览，这家眷，指的，也就是正妻和嫡子。皇帝自是走在最前，皇后随后，贵妃，淑妃，后面便是太子，君峄，丞相，好一个浩浩荡荡。这百花园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风雨雨，不但不显苍老，反而为艳丽的花色增添一份庄重的古韵。正园中牡丹居首，各色各色，叫人应接不暇，皇帝挽着老太监常公公的手，挨个的要摘花作为花赏。

　　君峄左等右等，将跟在大臣后面的男男女女都打量了个遍也不见李蓉，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蓉蓉今天早上有交代过不要乱来，于是耐着性子看丞相跪在那里受花赏。只是那脸，黑得跟那冠世墨玉都有得拼了。

　　李蓉此刻和其他家的家仆一样等在偏殿，她今天带了小玉和唐灿过来，要不是吴文和李深都忙，她才不会把这个惹祸精用来充门面，这不，就这么瘫坐在地上就睡着了，跟八辈子没睡过似的。
　　李蓉见其他管家都鄙视的看向他，又往自己这边瞄，便笑着问，“哟，这谁家的下人，怎么在这儿就睡上了，真是。。。。呵呵呵。。。”完了往旁边挪了两步。

　　小玉瞧瞧靠过来说，“蓉蓉姐，要不我把他叫醒吧？”

　　李蓉撇了她一眼，“好啊。”小玉转身试了试，又回头道，“算了。”谁叫得醒他？

　　这时却见一岣嵝着背的老头微笑的上前，对着李蓉道，“姑娘就是琅王府管家蓉蓉姑娘吧？”

　　李蓉扶身回礼道，“小女子正是，请问老丈有何事？”

　　老头道，“小的秦府管事，我家主子嘱咐小的给蓉蓉姑娘道谢来了，多谢姑娘对小公子的照顾。”原来是秦府的人，他说的主子，应该是那个秦家媳妇，秦阳的娘了。

　　“老人家客气了，请回禀秦夫人，小公子和我们王爷是同袍战友，他来王爷也高兴，但无照顾之说，倒是府中下人不懂事，还请夫人不要见怪。”每次秦阳都是挨了揍才回去的，人家娘亲还来道谢，多不好意思。

　　和老头一顿寒暄，其他人见李蓉比她那主子和善出这许多又是个妙龄少女，便都纷纷上来搭话，一时间将李蓉围在了中间，李蓉并不恼，一一回答，一一问好，做得的水不漏，心中却已经痛哭流涕了。
　　往年里，这个什么花朝，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倒好，成了主角了，心中刚大呼完救命，就听得有人喝道，“让开！”

　　不是自家王爷打人还能是谁。

　　要说这个做管家，反应迅速便是第一要诀，这君峄一喝，一个个看起来走路都有困难的老头子们嗖得弹出五丈远让得远远的。

　　君峄用眼刀子将老头们挨个杀过一遍才慢慢走到李蓉面前，“我们走。”说着，拉了人就走。
　　男人方向感很好，三两步将李蓉拉到西边最偏僻的小院。与其他地方不同，这个院中有几个树，另外就是一大片的兰花，葱葱郁郁，点缀着三两成串的小白花，无风自香。

　　“跑这里来干嘛？”李蓉问。

　　“不干嘛！”男人还有点生气，放了李蓉的手自己坐在树下的小嫩草上，不说话。

　　李蓉笑起来，走过去蹲在旁边，“哟，生气啦？”

　　男人转头不理她。

　　李蓉也不哄了，柔声问，“你的花呢？你父皇给你了什么花？”

　　君峄看了她一眼，她笑笑的样子，他可生不起来气，便伸手去袖子里拿，刚要拿出来，又想了想，道，“你闭上眼睛。”

　　哟呵，这跟谁学的啊？李蓉点头，“好好好，闭眼睛，好了，你拿吧。”

　　再真开眼的时候，面前一朵鲜艳的姚黄。

　　当年轩辕帝的花神宠妃酷爱牡丹，于是，轩辕帝一声令下，牡丹便成了月朝国花。这牡丹各色各形，其中又以酷似金色的姚黄最为高贵，然后便是魏紫，娇红，赵粉，蓝田玉，绿玉，最后才是好白玉。

　　君峄见李蓉目瞪口呆的没反应，以为她跟别的那些女人一样惊喜坏了，喜滋滋的说，“我给你带上。”他有很认真的看那些个大臣给他们妻子带花的样子。

　　却被李蓉拦住，“等等，等等。”

　　“怎么了？”君峄不悦。

　　李蓉问，“皇上给你的这个？”

　　君峄摇头，“不是啊，他给我一朵紫色的，我不喜欢，我要了黄色的。”

　　“你问皇上要的？”李蓉气极。皇子皇妃大臣面前，他公然问皇帝要只有太子才有的姚黄？
　　看来，这才是个真正的惹祸精。

　　男人还不自觉，正经的点头，“对啊，你带黄色好看。”

　　李蓉噎了半天，感情自己还成了祸水了？

　　君峄见李蓉不说话了，便径直又去给她带花，又被李蓉拦住，“不行，不行，不能带。”

　　君峄皱眉，“为什么？”

　　呃。。。李蓉道，“我带了人家就会说我是坏女人。”

　　眉头皱更紧，“为什么？她们都带了。”

　　我能跟她们比么？觉得一时也解释不通，便岔话道，“你可知道你去要这花是不对的。”

　　果然男人被他岔开，老实的摇头，又问，“为什么？”

　　君峄以为李蓉不喜欢，将花往旁边一仍，躺下来转头看着李蓉等她回答。李蓉叹了口气，不急着解释，自己也坐了下来，“你以前生活的地方，狼群里，有王么？”

　　“当然有了。”君峄答完，转头看头顶的树干，他们的王是一只雪白的母狼，年轻的母狼当年没了崽将君峄叼了回去。

　　李蓉见君峄眼中难得的温柔，便伸手轻轻抚着男人硬邦邦的头发，“你看，这里也有，皇上对于我们，就相当于狼王对于狼，群狼要尊敬狼王，那我们就要尊敬皇上。对么？”

　　君峄点点头。

　　李蓉又道，“而太子，哦，就是你不喜欢那个人，他就是以后的皇上，所以我们也要尊敬他，对么？”

　　君峄这次没点头，而是问，“为什么是他？他凭什么？”

　　李蓉道，“皇上选了他，那就是他了，至于为什么选他，皇上自由理由。既然他是太子了，那他也有特权，这些特权你和别的皇子，还有其他人都不可以去皇上那里要，就像这朵花一样。”

　　君峄点头，问，“那如果要了呢？”

　　李蓉答，“那别人就会误以为你想做太子，太子也会这么认为。”

　　君峄听完，想了想，便点头，“也对，我现在没有想去做太子。”

　　李蓉笑道，“那就对了，所以不能去要东西，知道么？”

　　却哪里晓得君峄认真的说，“可是我以后会想做啊。”他知道，要在这里为王，不光是打架就可以，他还需要时间。

　　李蓉赶紧一把捂住君峄的嘴，“你你你！！不许去想那个，想了也不许说，会有危险，知道么？”

　　君峄垂眼看看脸上的手，又看看着急的李蓉，先点头，不说就不说。

　　两人又叽叽咕咕的说了会儿话，君峄就睡在兰花旁边，时不时拿鼻子去蹭垂下来的小小的白色的兰花，太阳暖烘烘的熏得人实在很舒服，李蓉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也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听见有人和君峄说话，赶紧一个伶仃的睁开眼翻身坐起来，见五步开外跟君峄说话的是老常，她才松了口气，这要是别人，她就得挨一顿大板子了。

　　老常见李蓉醒来，也大大松了一口气，隔着君峄嚷嚷，“哎哟喂，蓉蓉哟蓉蓉，你终于醒了，快，过来，过来。”

　　君峄回头见李蓉醒了，便退回来拉她起身，帮她将头上碎草拿掉，李蓉不好意思的对老常笑笑，“公公找我？”完全废话。

　　李蓉既然醒了，他就不怕他的差事办不成，老脸都笑开了花，“呵呵，可不是找你，这会儿个开花宴了，到处找王爷了。”
　　这花朝之后是花赏，花赏之后就是花宴，花宴上，或作诗，或为画，或对酒，皆是以花为题。这样一天，才算是将花欣赏了个透。

　　李蓉一听，抬头看看天，果然都申时了，不想这一觉睡这么久，也亏得是君峄，还敢命令老常不准叫醒李蓉，于是赶紧跟着老常一起出去。

　　宴席就在牡丹园中，大臣文武同自家家眷一起左右分开坐，皇帝妃子都已入席，可以看出等了君峄多时了，皇帝见了君峄不但不怪，还笑呵呵的招呼，“皇儿，皇儿，来，坐父皇身边。”
　　果然就在原本太子坐的左侧。

　　李蓉深深的叹了口气，要命了这是。

　　还好君峄这次不再要求给李蓉加坐之类，坐下后边面无表情的吃东西，可惜都是花糕甜点，君峄咬了一口，便皱着眉头放在碟中不吃了，去拿酒来喝，可惜这酒也是牡丹所酿，浓郁的香味，君峄眉头皱得跟深，无聊之中只好去看场中的表演。
　　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好像在写字还是干什么，君峄看不懂，扭头悄悄问站在身后的李蓉。“蓉蓉，她在干嘛？”

　　李蓉弯腰低声答：“回王爷，这位是金太傅嫡孙女金铃，金姑娘四岁能读，七岁可诗，容貌更是京城第一，是月朝难得才貌并重的女子，今年芳邻十五。她此刻在以牡丹为画。”

　　刚说完，皇帝就接话，“对对对，这丫头说得对，皇儿，你看看金家小孙女，如何？”

　　皇帝这里殷勤的问君峄，李蓉这才注意到，各个大臣带来的，基本都是女儿，于是心中这才豁然开朗，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秦阳的话还真是传对了，赏花赏花，此赏花非彼赏花，这不是赏花却胜似赏花，好，很好。

作者有话说

　　食言而肥。。。。我要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