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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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半个月么？这也就是十天不到的光景呀。吴文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细看才能辨出不过眼睛红了些。此时见李蓉正对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仰头对自己笑着，便也微笑着慢慢在李蓉身侧的花坛上坐下，轻轻的拿过李蓉仍然有些红肿的手，这才回道，“听说你受伤了，回来看看。”
“这哪叫什么伤啊。”李蓉满不在乎，然后问道，“都种上了么？”
吴文手一顿，点头道，“嗯，基本上都种上了，我让老刘留在那里了，你别担心。”
“那就好，对了，吴文，你说，我们好不好多收些地？”李蓉由着吴文将手握着，用另外一只手拿了颗桔子递给吴文。
“做什么？”桔子是佃户自家种的，又大又肥，撕开桔子皮，一股浓郁的桔子味便弥漫开来，熏得吴文眯着眼睛，李蓉也歪着头躲开，“哦，我想说这仗打完了必然有许多闲副返乡的士兵，这样就多了劳力，而且，这仗打完了，应该是百业待兴，我想说多种些棉花然后养蚕吐丝，收入应该不错，对吧？”
吴文并不回答，只是剥好桔子，掰开，将桔子瓣上白色的网状脉络也剥下来脸色平静的递给李蓉，只是那眼神让李蓉心中一动，他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反而是另一人回答了李蓉的问题，“蓉蓉姑娘所言极是。”宋放拐过墙角走进来。明亮的阳光照着他一身白衣和剔透的脸，李蓉便觉得，这世上，定没有再比他更干净的人。
宋放对吴文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才继续说，“休兵务农是良策。不过，姑娘不可擅自做主。征兵圈地虽说不是难事，但恐怕会让将军落人口实，倒不如请将军禀明圣上定夺，姑娘你看呢？”
李蓉差点被桔子呛到，宋放，你一定是从火星来的。
吴文赶紧回道，“宋先生，蓉蓉只是随口一说，无心之语还是不要拿出来让王爷烦心得好。”
一事出，事事出，吴文不希望李蓉沾染到任何是非。
宋放一愣，然后了然一笑，“吴兄不要紧张，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吴兄此去可好？上次大雨，听说河堤险些决堤，吴兄应该没有受伤吧？”
吴文眼神一闪，看了看李蓉才咬牙直视宋放道，“我没事，多谢宋先生问候。”其实，他有事，只是，他想要倾诉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曾开口询问。反而，是这个全然陌生毫不相干的人来关心自己，哪怕只是虚伪，哪怕只是礼貌。
这是宋放第一次与吴文对视。宋放与很多人对视过，他喜欢看别人的眼睛。他知道，只有看清对方的眼睛，才能看清对方的心，当年他错就错在，知人知面不知心。四年前，他就学会了看进对方的眼睛。但今日，确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悲伤的眼。当下心中叮的一声脆响，如电梯到达一样，伴随一股酸楚直到喉头。
赶紧握住手中的书本，扭头对李蓉道，“将军嘱咐在下将这两本书送过来，说是请姑娘今日教读的。”
李蓉便指着石桌说，“哦，那你放那里吧。”便见宋放放了书就急步离去，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便随口问吴文，“他怎么了？匆匆忙忙的。”
吴文也不知，只是摇头，又递桔子给李蓉，“你在教王爷读书？”
李蓉撕开桔子上的皮，将肉凑到嘴边只是吸里面甜甜的水，边吸边点头。刚才她也的确疏忽了圈地的事情，只是一味忍不住想要多充实王府的财力。上次那样看来，君峄必然是要跟太子水火两势了，政治斗争，都是以金钱为后盾，别的，李蓉不懂也不想干涉，但是这方面也算是她这个做管家的本分。
想到这里，她赶紧问，“对了，河堤的事严重么？”
“倒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有水漫过河堤而已，没有要决堤，春季初始，春雨如油，没事。还要么？”
“要的。”反正也没事，李蓉对其他的东西没有什么嗜好，唯独爱吃些水果，便是坐在这里吃上一整天，她也是可以的。
吴文刚拿了桔子在手里，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君峄就大步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去而复返的吴文。
君峄上朝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可这时间不长，他情绪不少。
早朝太长，他板着脸不高兴；有人奏章写太深奥，他皱着眉头不高兴；早朝上老皇帝问他的意见，他惜字如金不高兴；早朝后有人挽留不让他回府，那他最不高兴的，直接甩衣服走人都有可能，典型的恃宠而骄。慢慢的，老皇帝都不敢惹，忙忙地的赶紧结束早朝，让这颗柱子尽早回府。
偏偏今日里礼部一个小侍郎不晓得哪根筋没有搭对，居然参了君峄一本。说身为王爷，自恃军功在身，一回府便大修府邸，大办家业，连下人的衣服都极为华丽，又奏君峄连夜召两女侍寝，如何的骄奢淫逸。
那奏章翻来翻去几大页，文采措辞据是上选，那侍郎抑扬顿挫的念了小半时辰，君峄在听不懂也知道那嫩白男人是在告自己的状。当即冷眼一扫，那侍郎一哆嗦跪在地上没敢在念。整个朝堂静得只有那侍郎牙齿哆嗦着发抖的声音。
连年征战，满朝都有勤俭的风俗，然而老皇帝气得胡子颤动，两眼一眯，将手边的奏章狠狠的砸了过去，难得当朝吼了起来，给朕撵出去。
原来，扔东西也是可以遗传的。李蓉吃着吴文递过来的桔子想道，然后问出自己的疑惑，“可是，我不懂，这明明是一件小事，怎么会有人哪来做文章呢？而且还是往刀口上撞？”按照君峄现在的地位，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吴文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低头慢慢的扣那层白白的网。吴文已经恢复平常，脸色忧虑道，“必然是有人蓄意为之，参奏将军并不是其真意，他们目的是想积羽沉舟，众口铄金。”
君峄换好衣服，皱着眉头问，“什么东西？”在君峄眼里，字是个东西，道理是个东西，古代圣贤哲学也是个东西，成语也是个东西，所以，但凡遇到不懂的，他都问，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用慢慢慢慢一点一点的诋毁将军的名誉，最后让百姓相信将军是一个不识字不辨理傲慢奢华荒淫无度之人。”吴文是有准备，已经劝解君峄多加小心了，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们也才刚回来而已，这一举一动都已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本来君峄以前都在狼群中长大容易给人野蛮无理的映象，加之在军队中多年，养成性格又蛮狠了些，如今这样的留言传出去，只怕什么都还没有做就已经先失了民心了。
他刚一提点，李蓉便也想到了，只是不知这背后主事者何人，实在是心机灵巧得可以，是太子么？
如若不是，那何人这么急切的要除去君峄？其他皇子完全可以等着太子同君峄河蚌相争啊。定然是太子了，便责备君峄道，“你看看，都跟你说不要得罪太子了。”
那语气，像是说，看看，都跟你说不要把衣服弄脏了。引得吴文抬头去看李蓉，她又何曾如此对他说过话呢。
宋放就站在李蓉身后君峄旁边，见吴文的眼神望来，便跨开两步走到一边，不自然的干咳一声才回道，“应该不是太子。”
“为什么？”李蓉刚问完，扭头去看宋放，谁知身后君峄一晃闪身到李蓉与吴文中间，满脸固执道，“我来剥。”就见他伸手就抢了吴文手中还带着皮的半个桔子，然后照样画葫的从整整的半个皮里掏出一瓣桔子来讨好的递给李蓉。
李蓉恨不得一巴掌照着那颗头就打过去，手拿起来却是接过那瓣桔子，抱歉的对吴文说，“吴文，你别生气，他就是这个样子。”然后教训君峄，“你怎么可以去抢人家手里的东西，以后可不许这样，知道么？再说，一个桔子，有什么好抢的，这不满满一篮子么？”
君峄并不像往常那样乖巧的点头说知道，反而犟道，“我就要这个！”他不喜欢吴文给她剥，他不喜欢吴文看她的眼神，他不喜欢吴文靠她这么近。
该抢的，他自然是要抢的，管他是谁的。
“你！”李蓉被呛得要死，将手里吃到一半的桔子狠狠的推回去，“还给你，我不吃了。”真是慈母多败儿，一点都宠不得。
君峄无奈，只好皱眉敷衍，“我知道了，我不会抢的。你吃吧。”又将桔子递回去。李蓉这才勉强吃了，宋放见两人都忘了刚才似乎在讨论一个严肃的话题，便告辞出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吴文也出了院门，便上前轻声道，“吴兄。”
吴文没有料到他还在，还一副好像在等自己的样子，便收拾好心情，抱拳回礼，“宋先生。”
宋放道，“蓉蓉姑娘只是辅助将军而已，毕竟，吴兄才是蓉蓉姑娘的未婚夫婿。吴兄不必担忧，”
一来因为君峄的关系，一来吴文并不喜被人探得心事，当即心中一个厌恶之情，饶是如此也只是微微皱眉，礼貌的回道，“多谢宋先生，不过吴某的私事，宋先生大可不必担忧，还是多想想如何“教导”王爷吧。“
宋放也被呛到，当即楞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却是多管闲事了，直到吴文走后，才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如此冲动行事。真是不应该。
那边宋放埋怨自己的同时，这边君峄也在受训，“我跟你说过了，不要挑食，什么都要吃，你看你，这个是消火的好东西，你怎么可以把它剥掉呢，喏，一起吃掉。”边说边将带着白须的桔子塞到君峄嘴里，没等君峄争辩又念道，“挑食对身体多不好，你看你，菜也不吃，豆子也不吃，光吃肉有什么营养，真正的营养是在菜里面，知道么？还有，晚上不许再吃饺子了，怎么能天天吃那个呢！”
上次包饺子，刚好又从张屠夫那里收来的两斤软骨，李蓉将那软骨剁碎了和葱花一起做了馅儿，鼓囊囊大个大个的家伙蒸熟后在再薄薄的油里面将饺子屁股煎得黄亮亮的，君峄太爱吃了，一口一个，一口气吃了四十个，撑得都不能走路了，最后还是李蓉将盘子硬抢走了才制止他再吃的。便宜了那群兵蛋子，哄的一抢而空，当天晚上，厨房剩下的也一夜而飞。自此，城里的屠夫都知道琅王府每日都高价收购软骨肉。但凡君峄偷懒耍赖不练字不读书了，李蓉便威胁不给饺子吃。
也是奇了怪，再新鲜稀罕的东西，连续着吃了十天还不烦？李蓉这么问。
我就喜欢，君峄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桔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