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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信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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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罗伯特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异样的。
似乎是从见到尤利西斯之后,他就发觉尤利西斯对他有惊人的吸引力,且千方百计想要尤利西斯到他的身边去,哪怕是知道了尤利西斯血族的身份,他也不会因此觉得害怕和远离。
尤利西斯的吸引力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就好比先前帕德里恩几乎要吸干了尤利西斯的时候,罗伯特首先感到的是害怕,其后满满的内疚感充斥整个心灵,让罗伯特很难受。
一直到尤利西斯离开罗伯特很久之后,罗伯特才觉得缓了一口气。
当然这并不是罗伯特觉得他之前想的尤利西斯的生命与他无关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也只不过是他想让自己得到“解放”的一种方式,并不是真实的 。
这个方法显然十分有效,罗伯特感觉很好 ,也没有那种心事重重的感觉了。
但是这一切又在帕特里克带着尤利西斯到了宴会上的时候 都被击溃了。
罗伯特难以想象,他居然会对从未出现的兄长抱有那样大的敌意,满心眼里都是尤利西斯只跟着帕特里克好,尤利西斯是帕特里克带大的,所以跟他不亲近。
他像个癞皮狗一样待在尤利西斯的身边,不渴望尤利西斯给他丢下的肉骨头 ,而是渴望尤利西斯这个人。
尤利西斯对他是特别的。
罗伯特的心里这样想。
但是他的大脑疯狂地暗示着罗伯特,不要靠近尤利西斯,他不对劲,他们不能够接触。
但是命运再次把他们放在一起了。
尤利西斯跟他一起被帕特里克接到了骑士团。
只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帕特里克之前显然没有把尤利西斯带进骑士团过,否则瑟维也不会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们那样去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帕特里克了。
——当然了,帕特里克对这样的眼神并不感冒。
他长久以来地跟着骑士团奔波,几乎快要让众人忘记了他也是公爵家的孩子,也是一个平民骑士曾经痛恨的贵族。
骑士团里的骑士对帕特里克和罗伯特不同的样子也让罗伯特感到不好,但真正让他不好受的是尤利西斯跟帕特里克的关系。
那天教皇问尤利西斯的话语,罗伯特并不是很相信。
单单看尤利西斯和帕特里克的关系,还有帕特里克明显知道尤利西斯身份的行为,结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听闻,罗伯特并不难猜想到尤利西斯跟帕特里克的关系。
想必帕特里克会用这一点来要挟尤利西斯。
“是帕特里克在进入骑士团的前夕揭穿了尤利西斯的身份,但是为了担心公爵府的声誉因此受到影响,帕特里克让我们暂时不要声张,只等着他强大之后把尤利西斯默默处死,他是个好孩子啊。”这是老公爵说的。
好孩子当然指的是帕特里克。
罗伯特不难想象到当时的尤利西斯是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他也能知道尤利西斯一直在好好活着,幸好高塔上有一个女佣给他续命。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尤利西斯要把她赶走,但是罗伯特还是为她筹备了一些金钱,让她能够过得舒坦一些。
尽管这些都并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知道那些天,罗伯特在梦里都梦见了什么。
幸好,尤利西斯回来了。
当时他是这样想的。
发现不对的时候或许已经是十分的晚了。
尤利西斯跟帕德里恩再次见面了,他们显然达成了什么协议,让尤利西斯能够变得像是正常人一样,可在尤利西斯似乎逐渐变成正常人的时候,罗伯特却不太正常了。
这些并不是在进行了魔法天赋测试之后发生的。
罗伯特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当然是通过尤利西斯想不想要吸食血液的行为来试探的。
至少罗伯特看见过帕德里恩随意进出骑士团,有的时候离开时,嘴边上还挂着鲜艳的像是玫瑰颜色的血液,猩红色的眼睛里满满的被压抑的野兽谷欠望。
他知道,帕德里恩唇边的血液肯定是尤利西斯的。
看啊,这是多么的不正常,尤利西斯明明被吸食了血液,在自身血液不够的情况下,还能够控制住自己想要吸食血液的本能,这不是异常还是什么。
在尤利西斯逐渐恢复成为从阳光下的花朵的时候,罗伯特就像是下水道里肮脏的虫子一样,只能够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尤利西斯,还因为身体里的“诅咒”(罗伯特暂且这么叫它)导致他对尤利西斯无限的喜爱,就连尤利西斯强夺他的猎物的时候,他也觉得这是尤利西斯应该的。
当然了,他这并不是对尤利西斯的放纵,是他越来越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事态的发展越来越恶化。
罗伯特在一天晚上的时候遇到了帕德里恩。
“哦,小鬼,我想你最好先不要动,惹怒一个处于吸血谷欠望下的吸血鬼可不是你能够承受的。”帕德里恩这么说。
罗伯特并不在意为什么帕德里恩到他这里来,他在意的是帕德里恩是否是从尤利西斯的身边来,“你又去尤利西斯那里吸血了吗?”
他这样问帕德里恩。
帕德里恩明显愣了一下。
男人恶心的鼻子凑到了罗伯特的脖颈处轻轻嗅着,他的表情带着疑惑,面容看上去就像是随时能够咬断罗伯特脖颈的恶兽。
罗伯特几乎是压抑着自己想要一拳捶到男人军免得脸庞上的想法,他忍不住咽了下唾液——是害怕的。
没有人能够在对着自己不喜爱的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部位之后,还能够面不改色、行动自如的。
至少罗伯特是不能够的。
幸好帕德里恩没有失态到这个地步,没有像个失了智的疯狗一样咬断他的脖子。
尽管罗伯特这样说一个如同绅士一样优雅的男人是不对的,但帕德里恩第一次见面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罗伯特几乎是无法把记忆中帕德里恩的身影抹去。
“你身上有女巫的诅咒,你跟尤利西斯的味道是差不多的。”帕德里恩肯定地说。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哪怕事情是那样的离谱,罗伯特的脑海里还是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尤利西斯的母亲安娜。
除了她,罗伯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人有必要把他跟尤利西斯联系在一起。
“先前尤利西斯差点死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帕德里恩问罗伯特。
罗伯特实在是不想要回忆之前看到的东西,尤其是当杀人未遂的凶手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这让他更加不想要说,可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感觉很恶心,我的心脏一下子被揪住了,像是要死了一样。”罗伯特盯着帕德里恩说。
“你的小心灵也太脆弱了,小朋友。”帕德里恩笑着摆了摆手。
“我晕厥了两天,第二天醒来之后就参加宴会,随后我就发现了尤利西斯还活着。”罗伯特说。
“好吧好吧,勉强承认你跟尤利西斯有点关系吧。”帕德里恩像是无所谓一样耸了耸肩膀。
一股子气突然从罗伯特的胸口中压抑,他几乎是要喷出火来,“什么叫勉强有点关系,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冲上去猛然揪着吸血鬼的领子,让帕德里恩不受控制地凑到了罗伯特的身边。
罗伯特愤然地注视着帕德里恩,帕德里恩逐渐恢复正常的蓝眼睛看得他有点害怕和恐惧,让罗伯特一下子就后悔了自己的行为。
明明帕德里恩变成正常人的模样了,但是为什么?
罗伯特居然感觉这比帕德里恩像是一只疯了的野兽的时候,还要恐怖。
尤其是在帕德里恩微微一笑后,罗伯特心里的恐慌达到了极点,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笑什么?!”罗伯特的眼里满是慌乱。
“是,我承认,你确实是跟尤利西斯有关系。”帕德里恩一点一带你扯下罗伯特的手,在一刻之间,他的眼睛倏然变成了红色,但眼中有的却不只是贪婪和谷欠望,还有着审视和轻蔑。
什么?
罗伯特被咬住脖子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一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帕德里恩松开了罗伯特。
罗伯特失去了支撑的洋娃娃一样无力地趴在地上。
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很苍白,偏生嘴唇红艳极了,像是刚刚喝过血液的吸血鬼一样。
帕德里恩的皮鞋踩在罗伯特的脸上,他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说起来你也没少欺负尤利西斯吧。”
欺负?罗伯特忍不住笑了。
他笑得十分开心,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罗伯特笑的时候一直在抖动,从脚底传来的幅度和罗伯特的笑声里可以告诉帕德里恩,罗伯特笑得十分开心。
“难怪安娜阿姨要离开你,原来你是一个这样臆断的男人。”罗伯特不怕死地挑衅着帕德里恩。
他不是一个不怕死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见到尤利西斯被吸血的时候就呕吐晕倒了。
但这个时候,他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和尤利西斯相似的一点。
“你胡说!”帕德里恩把罗伯特一脚踹倒了墙上,整个房体都似乎跟着震动了一下。
幸好帕德里恩在房间外面设置了结界,也幸好罗伯特的皮糙肉厚,至少他在墙上的大坑起身后,还能勉强安稳地站在地上。
“你是个懦夫,你难道不知道吗?只会找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泄愤的成年人?”罗伯特擦了擦嘴角吐出的血液,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不屑和无所谓,看上去似乎帕德里恩确实是这样一个可恶的血族。
但是事实上,帕德里恩确实是这样的血族。
他倏然笑了下,“你很香,但是没有尤利西斯香。”
“先生,十分感谢你的夸奖,尽管这让我觉得十分的失礼。”罗伯特也笑了下,只有少年自己知道他的腿抖的幅度有多么的大,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是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
“你会死,没了尤利西斯你会死。”帕德里恩抛出这样一个肯定的事实,“但是没有你,尤利西斯不一定,没有了你,尤利西斯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行走在阳光下。”
是啊,这像是一个母亲会对自己半血族的孩子许下的愿望。
罗伯特猛然呕出一口血,他缓缓抬起手看,发现自己的手上居然有着微微的黑色印记。
“你当然有活路。”帕德里恩走到罗伯特的身边注视着他手上和脸上浅浅的痕迹,“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是有恶魔的吧?”
可笑的是,罗伯特在这次的对话里知道了帕德里恩对尤利西斯并不是没有父子情谊,只是他不肯说出来,就像是这次还是他让帕德里恩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了他实际上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帕德里恩才会选择来见他。
好笑的是,他求的不是别的事情,而是后面的魔法天赋测试会的事情。
他一定会被测出有黑暗元素魔法天赋的。
他要求帕德里恩一定要帮他隐瞒这件事情,帕德里恩答应了。
但是尤利西斯没有想到,她完全没有想到尤利西斯会有魔法天赋,还是光元素魔法天赋。
不满和怨怼在他的心里充斥,罗伯特觉得自己实际上已经不欠下尤利西斯什么了。
似乎一直以来一直在承担后果的人不是尤利西斯 ,而是他罗伯特 。
就连他的出生都是刻意跟尤利西斯兑换了的。
或许他最开始就应该待在那个小村子里度过那一生,而不应该听信了老公爵的话语,从那边感到了城都。
罗伯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黑暗包围,最可笑的是他是在整个城都里被宣称最安全的地方——骑士团。
“你想要获得什......”被召唤出来的恶魔明显愣了下。
“我想要接触我身上的诅咒,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罗伯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无助人,“或许你会想要我的灵魂?但我只想要害我的人下地狱。”
罗伯特的面容有些狰狞 。
可惜恶魔微微叹了口气,“我并不能跟您谈论这些,您的灵魂我并不能够收下,您是神明派遣来与魔王决斗的勇者,地狱和人类的和平需要您和魔王大人维持。”
罗伯特并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是勇者,那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还是说这些都是神明给他的试炼?
没过多久,睡梦中的魔王被拉了过来。
魔王显然还带着被吵醒的愤怒和不情不愿,在看见罗伯特的时候甚至大声喊叫,“勇者怎么到了这里?你们这些恶魔都是干什么用的?”
在发现不是自己的寝宫后,魔王显然十分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是千百年来年纪最小的一个魔王,能力当然也没有别人出色,只不过他头上威武的犄角让所有的恶魔都信服他承认他。
深知道自己弱小的魔王在看见勇者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害怕和恐惧呢?
终于,在搞清楚罗伯特的身份和身世的时候,魔王十分诧异,“什么?是本王睡的太久了吗?现在的勇者都流行修炼黑暗魔法吗?”
要知道修炼黑暗魔法的都是些女巫和巫师——这一类人通常是父母亲就是黑暗魔法天赋者。
这当然让魔王感到诧异。
不过也坚定了罗伯特认为自己是跟罗伯特互换了天赋的事情,“我是跟人互换了天赋......”
“不可能,这种事情我一个魔王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魔王指了指罗伯特的额头,罗伯特的额心出现一个闪耀着黑色光芒的魔法阵,“你这是生来黑暗魔法天赋,是优秀的巫师料子 。”
在听明白了尤利西斯和罗伯特的事情后,魔王咧开了一嘴的锯齿状钢牙,这件事情显然让他觉得十分好笑。
这确实是很好笑,半血族的光明圣子,黑暗魔法天赋的勇者,这一次的神明倒是会玩的多。
魔王如释重负地笑了下,“我早就说过,早这样走形式不就好了?非要打非要打,我们干什么了嘛。”
一点点明晰的东西在罗伯特的脑海里浮现,他几乎是急切地询问魔王,“那我应该怎么做?”
魔王恶劣地笑了下,“但是我对这个诅咒也没有一点办法呀,说不定能够斩断世间的所有的勇者剑能够帮助你,但是首先呢,你要先有资格参加骑士团举行的魔兽森林狩猎会,在魔兽森林的最里面 ,有世间最强大的勇者剑。”
勇者剑。
罗伯特若有所思。
尽管没有出卖自己的灵魂,但罗伯特还是学习到了一些东西。
魔王给他留下了一本黑暗魔法学习书,他能够学习黑暗魔法让自己变得强大,美中不足的是在运行黑暗魔法的时候,他身上的黑色印记会越来越深。
当然了 ,随着他学习魔法的程度加深 ,他身上的印记也会加深。
难怪教会的书上会写着恶魔的长相十分丑陋,拥有黑色印记的恶魔 确实会有些难看。
帕特里克倏地想到了一个事情,或许他看可以......
——————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尤利西斯嫌恶似的摆了摆手,他轻轻捂住鼻子,不想让自己闻到这股子烤面包味。
明明罗伯特看上去已经被黑暗侵染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上还是有这样香甜的烤面包味?
“我想这是你应该承担的。”罗伯特的面容很平静,“你的母亲把我们的天赋更换了。”
尤利西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的眼里那样柔弱、惹人欺负的母亲安娜,在罗伯特的口中像是个恶毒的女巫一样。
更换天赋?这是尤利西斯这几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话语。
“你知道为什么你三岁的时候没有检测出天赋吗?那是你的母亲在为你压抑住你的黑暗天赋。”罗伯特平淡地说,他的语气没有怨怼,有的只是陈述事实的冷静。
“你的母亲布局了两年,终于把我们的天赋更换了,但她也受到了神明的惩罚,刚刚完成后不久,就去世了。”罗伯特说。
这跟尤利西斯知道的母亲因为公爵夫人而感染伤寒去世的事情并不一致,他也因此记恨了公爵府很久很久,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公爵府的错,不应该是他们的。
尤利西斯惯来把自己放在了弱小者的身份,被这样一说,他实际上并不是很能接受,就像是可怜的小猫咪以为自己是个只能默默忍受着别人的垂青和抚慰的时候,这个时候却有人说,他已经咬断了主人孩子的脑袋了。
实在是让尤利西斯无法接受。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有能够让你恢复成原来的半血族模样的能力。”罗伯特抬眼,看向站在窗边的尤利西斯。
罗伯特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个来索命的恶魔,他一点一点威胁着尤利西斯,“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些东西 ?我画上去的?拜托,尤利西斯,我并没有那么闲 。”
罗伯特看上去像是在跟尤利西斯开玩笑一样的,但是认真的眼神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尤利西斯问,“曾经你说带我出高塔的时候,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对我说的。”
罗伯特并不意外这样的说法,他伸出左手,黑色的印记显得他手上原本皮肤是那样的白皙,另外一只手直接化成了利刃砍向左手。
几乎是一下子,疼痛就从尤利西斯的左手传来,像是活生生被人砍下了一只手一样,剧烈的疼痛让尤利西斯一下子就忍不住痛呼出声,他知道罗伯特在说什么。
——我们是一起的。
罗伯特在对他说这句话。
疼痛让尤利西斯几乎直不起腰来,迷蒙的视线中,他看见罗伯特从地上捡起那只断手接上,黑暗一下就包裹住那只断手,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那只断手就恢复如初了。
“现在你信了吗?”罗伯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