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初雪又降》夏之初也

44、044

　　下午，白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滩积水，冰雪融水顺着树枝淌下去，流经树木的整个躯干。
　　夏家。
　　“夏予然，你看怎么处理这件事？”夏寻敲了敲桌子。
　　夏予然沉默。
　　夏寻嗤笑一声，“要是我没看见那个纸，你和林金暮就准备考同一所大学，等毕业了在外面租个房子，随便找个工作，然后跟我们讲，不想谈恋爱了是吧？”
　　“我不说，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金江吟开口：“老夏，不要太为难予然了。”
　　“我们不介意的。”林弦补充道。
　　夏寻用力一拍桌子，“你们不介意，我介意！”
　　“你能看着两个孩子卿卿我我吗？林金暮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这件事不可能留情面，两个女孩子算什么东西啊！”
　　“夏予然要是找个男的早恋，我也就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要是不想结婚也可以，我们的思想也没那么固执。可是现在对方是林金暮！是你女儿！是同性恋！你接受的了吗？我爸妈又该怎么接受，你们想过吗！”
　　一片寂静……
　　夏寻叹了口气，同低着头的夏予然说，“算了，就当你犯糊涂了，以后别这样就行了，你和林金暮就这样吧，先好好考个大学再说。”
　　“你们先回去吧，和林金暮也好好说说，离夏予然远一点。”夏寻对着林弦说。
　　***
　　金江吟一回去就跟林金暮讲了这件事。
　　“啊，是我告别信的锅？让然姐被骂了。”林金暮有些自责。
　　“夏叔叔真的不同意吗？没事，我可以努力说服他们的。”林金暮转眼就充满信心。
　　金江吟却摇摇头，“看来夏哥也是下定决心了，应该没用了。”
　　“不会的，我可以……”
　　金江吟打断了林金暮的话，“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吧，说不定有商量的余地，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林金暮觉得很有道理，先和然姐发个信息吧。
　　［不考上D大不改名］：然姐，你没事吧？
　　［不考上D大不改名］：等过几天我要和你爸谈谈，谁要他欺负我然姐呢。
　　［不考上D大不改名］：然姐，你不会不理我了吧？
　　［不考上D大不改名］：然姐，我不允许你跟我分手。
　　夏予然看着一条条蹦出来的信息，突然有些舍不得林金暮了，把刚刚打好的“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删掉了，敲了其他几个字。
　　［暮之灯］：不用跟我爸谈，先这样吧。
　　［暮之灯］：不会不理你的，也不会和你分手的。
　　［不考上D大不改名］：嗯嗯嗯，听然姐的。
　　关于夏予然和林金暮的事就告了一段落，夏寻也没再找夏予然什么麻烦。
　　***
　　三月的一个晚上。
　　夏家。
　　夏予然轻轻地踩着拖鞋下楼，走到一楼正好对上夏寻的脸。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啊？”
　　夏予然挥了挥手中的书，“我给同学送资料。”
　　“哦。”夏寻点点头，把路让给夏予然。
　　林家。
　　金江吟看着鬼鬼祟祟地林金暮问：“去哪啊？”
　　“咳，出去和同学看电影。”林金暮拉了拉外套。
　　“夏予然是吧？”林弦喝了口茶问道。
　　林金暮没觉得哪里不对，连忙点头：“啊对对对。”
　　直到金江吟笑了一声，林金暮才发觉哪里不对，“啧。”
　　与金江吟一唱一和的林弦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小心点。”
　　不久，夏予然骑上自行车，林金暮打的，趁着无人知晓的夜色，顶着路旁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奔着一场相遇。
　　“然姐，我到电影院门口了。”林金暮给夏予打电话说。
　　“嗯，我也快了，你先进去吧，外面冷。”夏予然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抓着手机 。
　　等一起到了电影院，林金暮就给夏予然一个大大的熊抱，“想死你了，然姐。”
　　夏予然抿着嘴笑，“你我就住隔壁，上学还是同桌，太夸张了吧。”
　　林金暮撇了撇嘴，“嗯……就是很想你。”
　　夏予然拍了拍林金暮脑袋，“走吧，电影要开场了。”
　　这场电影是一个纪录片，应该说是很无聊的，可夏予然和林金暮两个人却不亦乐乎。
　　林金暮一会伸手摸摸夏予然的手，一会又摸摸她的腿，故意撩人。
　　回馈林金暮的就是，夏予然搂过林金暮，像逗小狗似的挠挠林金暮的下巴，然后捏着林金暮的下巴，吻了吻她的脸颊。
　　林金暮的脸全红了，然后她把脸缩进外套里，推了推夏予然的肩膀，“你干嘛呀，这是在外面。”
　　“那你干嘛呀？”夏予然勾住了林金暮的指尖，问她刚刚摸来摸去是什么意思。
　　林金暮眼睛直视电影，半个脑袋埋在衣服领里，不说话。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很快就结束了，又到了她们说再见的时候。
　　为了避嫌，夏予然还是骑自行车回家，林金暮还是打的回家。
　　明明就近在咫尺，却还要装的像远在天边一样。
　　***
　　翌日。
　　上晚自习的时候，林金暮就悄悄把草稿本朝夏予然递了过去——晚上一起回家吧？（期待脸）
　　夏予然抬眼看了看林金暮，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
　　林金暮双手握拳，好像在说yes！
　　夏予然勾了勾嘴角，继续写数学试卷。
　　晚上放学。
　　“我去拿车，你在这等。”夏予然背起书包说。
　　林金暮摇摇头，“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站这省得走路，那边远。”夏予然说。
　　林金暮依然摇摇头，态度坚决，“不。”
　　好吧好吧好吧，我投降。
　　最后是夏予然服软，被林金暮挽着胳膊，走向自行车车库。
　　等林金暮坐稳了，夏予然便蹬起自行车向校门口出发。
　　林金暮双手环抱穿着冬季校服的夏予然，嘿嘿笑两声：“然姐，突然觉得你好胖啊，但是手感还是很好。”说完，林金暮又随便摸了摸夏予然的衣服。
　　夏予然一笑，“这能摸出什么来啊，你这样也很——”
　　突然，夏予然一刹车，停在了刚出校门的路边上。
　　“嗯？然姐，怎么回事啊？”林金暮顺着夏予然的视线一看，也是一愣。
　　——夏寻正站在对面看着她们。
　　夏寻今天心血来潮，想去学校接一下夏予然，而刚下车，他就看见这样一幕——林金暮坐在夏予然自行车后面，和夏予然有说有笑。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夏予然想解释。
　　“说？说什么？说你们就是一起放学，没什么的？”
　　“你有本事对着街上喊啊，喊你是同性恋啊！就是好朋友嘛，牵个手接个吻不算什么的，你想过别人怎么看你吗夏予然！”夏寻指着人群说。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这场热闹，正好在学校附近，来来往往的学生也对她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夏叔叔，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林金暮也帮忙说，不想这么难堪，毕竟在大街上呢。
　　“林金暮，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都是死同性恋！”夏寻指着林金暮吼。
　　夏予然把林金暮往她身后拉，尽量让她自己直面这场风暴。
　　夏寻用力推了一把夏予然，“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护着她，你真是……上次晚上出去，应该也是和林金暮出去吧？我就说呢，送个资料用三个小时，你同学住另外一个市啊！”
　　“好，这是你们逼我的，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夏寻愤怒地说着。
　　夏寻一把扯过夏予然，对着林金暮说：“你自己骑车回家。”然后他把夏予然推进汽车后座里。
　　接着，林金暮站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夏予然被带走，她也踏上自行车，思绪飘荡。
　　迎着有点寒冷的风，林金暮独自一人穿梭在昏黄的灯光下。
　　不知是寒风太猛烈，还是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林金暮竟流下了眼泪。
　　有点冷，林金暮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