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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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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在走廊的尽头,简在最近的十年里总在抱怨着为什么要将书房安排在可以眺望到整个庄园最秀美风景的地方,而起居室却是“只有阳光没有吸引人的景色”。
“您好,尊敬的子爵” 仆人手上正端着银盘朝书房走来,上面放着一壶红茶跟一只玫瑰骨磁杯。女仆行过礼,默默靠到墙边。
“这是威尔斯上校要的么?”
“是的,子爵。”
“把盘子给我,再拿一只杯子来”威廉冷冰冰的话语如同着外面的天气。
女仆把盘子递到威廉上手,迅速奔回厨房,很快就拿着同样款式的骨磁杯回来,轻轻放在盘子上。
“让所有人都离书房远一点!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威廉将查理的信也放在了托盘上,调整好下茶壶与茶杯的摆放,准备进入书房。
“是的,子爵。”女仆慢慢退了下去。
书房里的空气干燥而闷热,威廉轻轻打开门闪了进来。
安静。
书房空无一人。唯有壁炉里的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一扇门,好像阻隔了时间空间季节变幻,将这里独立开来。
“把茶放下,然后快点出去!”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威廉吓了一跳,他探着头慢慢靠了过去,寻觅着声音的来源。
他将托盘上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信。这才发现书桌侧面的地上坐着一个人,整个人倚在上面。威廉走到桌边将信递了过去。
“红制服学会欣赏天空景色了?”抬头,可以从书房最明亮的一扇窗户仰望到乡村干净而透亮的天空。
沉坐在地上的人忽然弹了起来,肩膀将信撞跌在地上,慌慌张张四下打量了一下。
“那个……是你……我……这个”约翰惊恐地望着大理石表情的威廉,面色涨得通红,“以为是仆人进来……那个,不打扰你看书了,我去镇上!”
“把信看完”威廉一把拽住急于逃出书房的约翰。
“唔??什么的信?”威廉指了指脚边,约翰弯下腰拣了起来,“是查理的?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威廉不发一言,绕到书桌前坐下,拎起本书,信手翻阅。
“查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打算现在回来?”约翰定了定神仔细研究起手中的信来。
“你是希望他们‘现在回来’?”边翻着书边从牙齿缝中蹦出几个字来,让人琢磨不清说话人本来的意思。
“我……”约翰踌躇起来,他也辨不清查理他们“现在回来”究竟是好还是坏,以前也许是坏,但现在,还是立刻回来的好。
“你没有收到威尔斯小姐的信么?”
“今天没有,我想她大概也给‘各种漂亮饰品与新款式的长裙及做工优秀的蕾丝花边’迷住了”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约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哦,是么?”一本十四行诗集究竟对打发时间或是缓和气氛能起到多少实质性作用,只有看的人才知道,不过一目十行的阅读方式显然说明了看书人也是心不在焉的。
约翰也只得僵硬地站在书桌边低低垂着头。闷热的空气按照二人的外形再次沉淀凝固下来,只有微微的鼻息荡漾着厚重的气体。
时间沿着古老时钟的轨迹慢慢挪动,谁说工业时代的关键机械是蒸气机?钟表精确地让人明白分秒难挨跟三秋一日其实用的是相同计量方式,怨不得他人。约翰越发地窘迫起来。
“我,去镇上走走!”重复的理由,对于不管是四肢还是大脑,在血液流速减缓后造成的反应迟钝时,这倒也算是个好理由。约翰挺了挺身子,准备在威廉大发慈悲抬头允许他离开之际,欠个身立刻逃离。
威廉并没按照约翰的想法,他伸手将茶盘拖到自己的面前,壶嘴倾泄出红褐色的液体注满了骨磁杯。
“有点涩……”左手拇指与食指夹着杯耳其它指头弯曲靠在杯上,威廉浅啜着,另一只手翻着诗集。
约翰有些恼怒,咬住嘴唇盯着既无心看诗又无心与自己说话的威廉。“我想去镇上”
“我不是陆军部”威廉合上书,右手扶上杯沿继续喝着红茶。
“你……”约翰一手按在书桌上将身体俯向威廉,“那件事……我道歉……”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杯壁停滞在唇边,威廉脸颊上浮出一抹玫瑰色。
约翰按着的手逐渐握成拳头,捏紧,皮肤变得毫无血色。“对不起……”他并不想做这种所谓的“道歉”,回想起那一瞬吻上威廉的唇,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境,现在,心意没有一丝改变。他不觉这有什么不齿龌龊,但在这讲求甚至是苛求礼仪的社会,放纵情欲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即便是想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情感,也是有诸多限制的。
威廉并不是希望听到所谓的“道歉”才出现在书房里的。或者,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动机怎样。他宁愿将所发生的一切当作是生病,病好了一切也就过去,不必在回忆起。生活,平淡得如同是木头心里涟漪的花纹,暗暗的纹路;暗暗地逃避。
“唉………………”威廉的胸口慢慢压缩进来,撇过头,右手拎起茶壶注满另一只茶杯,递到约翰的面前。
“…………”约翰抓过杯子一饮而尽,温热的伯爵茶在口腔中泛出细润的佛手橘香味,清淡而稳妥。抿住苍白的嘴唇,等待威廉的“发落”。
“我会跟查理说我住在依顿,让他们直接从驿站到这里来,我再跟简一道回诺兰”眼睛注视着窗外,好像自言自语。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约翰重新站立好,“我去镇上拜访几位朋友”欠了欠身准备离开。
“今天天气不错”威廉放下茶杯。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约翰对这种近乎于猫捉老鼠的把戏开始恼火。
“上次去布莱尼姆宫的时候你不是说想把整个诺兰绕上一遍么?”从刚刚进来到现在,威廉第一次抬头看着约翰说话。
“啊……这个季节……”本来是打算及早溜出书房的家伙钉在原地踌躇起来。
“虽然比不上夏天的景色,但也不会让远道而来的红制服失望的。”虽没有邱吉尔家族的布莱尼姆宫来得奢华隆重,诺兰每一季的景色也决不会让每一位访客失望而归。即使冬季的冰霜会让很多人却步,同样的,它别有番滋味。
“好的!我去吩咐仆人备马!”
书房的门再次关上,威廉坐在书桌前喝掉最后一口伯爵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