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惑于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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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花朝在北禁山的日子属于当代年轻人现状，那么在凝香居的日子就是老年人的生活作息，标准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花朝几人吃过早饭不过才十点钟。
按照花朝的个人习惯，显然是没有饭后百步走这回事的。
她靠在躺椅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加之刚刚酒足饭饱，愈发的昏昏欲睡。
香檀和梨枝两人帮花朝收拾了一圈房间，开门就看到了这个景象，不由心生欣慰。
几天的调养下来，面色终于红润了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是慵懒散漫，不过身体康健比什么都强。
两人互相对了对眼色，悄悄地退出了门外，决定让花朝先小憩一会儿，再将她唤醒。
其实花朝今天是要出门拜访白云观的。
白云观属于本地一等一的大道观，游客每日络绎不绝，香火旺盛。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去道观定是祈福为主，虽不知是否真的可以灵验，但是带来的心理安慰却是无可替代的。
花朝去，倒是不用寻求什么心理安慰，只不过是白云观的灵气明显比凝香居的更加充裕。
花朝现在的身体状况，多待在观里，百益无一害。
而且花朝这个历经千年的身体，能坚强地撑到今天，完全是各种大补的结果。
早些时日灵气充足，花朝背靠北禁山，靠着慢慢吸收天地之精华，辅以些许有灵气的物件和汤食，倒是还能蕴养修复她那没日没夜不断放血的小身板。
而百年前，神庭覆灭，天地间灵气大有随众神而去的迹象，连带北禁山磅礴似海的灵气也骤然消失大半。
花朝体内的灵气越来越收支失衡，这才致使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尤其是近年来，大有气数将尽的趋势。
且不提花朝的伤口恢复的速度如龟行跬步，每每花朝放血浸染后，沉睡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偏偏花朝自己不当回事，也不讲出来，总要香檀一人去猜测判断，再与莫梨枝等鬼商议。
而几鬼哪能猜不出原因，还不是因为灵气消散惹得祸？
几鬼便借着工作的便利，四处收集带有灵气的物件，甚至哪里灵气充裕也会记在心里，以备不时之需。
也幸好谢范两鬼任职的黑白无常就是夜夜出差的行当，手下大小鬼差也算多如牛毛，占了人多力量大的优势，这才得以让花朝多些喘息调整的机会。
当然，让花朝出现在这些地方的借口大部分都是帮忙。
认识得久了，很多的事情就变得心照不宣起来。
毕竟不管是人是鬼，对你好的，总会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而不是多么华丽的辞藻。
......
花朝也没有睡很久，浅眠了不到半个小时便醒了过来，毕竟阳光高照外加躺椅偏硬实在睡得不怎么舒服。
用凉水让自己略加清醒后，便换上了一身浅浅的竹青色衣衫，发型依旧是用两根发簪绾的松散发型，配了一对竹节的耳坠，看起来还真有了两分世外高人的感觉。
当然，服饰并不是让花朝最满意的地方。
最满意的其实是今日的白云观一游，只有自己进去。
虽说香檀和梨枝都是道行颇深的鬼，但这种气运宏盛之地，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轻易进出的。
香檀也一直很尊重花朝的隐私，但花朝还是偶尔想要独自一人静静地待上个一天半天的。
倒也不是计划什么大事情，只是发呆罢了。
*
花朝来的时候大约是正中午，不是什么国庆假期，客流量也就没那么大。
花朝习以为常地避开所有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前往任何一座殿堂祈拜，而是没什么形象地直接坐在灵官殿外的松树下。
细算下来，花朝在寺庙和道观里待着的时间并不少，尤其近一百多年以来。
频率倒是和自家亲戚来的差不多，都是每月的那么几天。
花朝并不觉得自己这次做的过分，毕竟之前比现在有过之无不及。
现在每次的失血量都需要按月来算，同样的计量，只是之前的周量。
而且之前控制不好量，就很容易“中道崩殂”，总会昏迷不醒，导致香檀十分担心，每次都想一起跟着去。
而且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仅靠自身恢复已然是天方夜谭。
就算香檀每天做的吃食放了大量有灵气的原料，依然于事无补。
常年佩戴的发簪和血玉手镯的灵气也被她自己逐渐吸收，总的来说，已经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来这白云观，就是图个心安。
还是为了让陪伴自己的哥哥姐姐心安。
花朝进过正殿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对于殿里的神明，花朝始终是半信不信，是不屑一顾，是愤恨难消。
不过花朝还是喜欢来的。
一是香火气落在身上，心安且舒适。
二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花朝才能感觉出来自己还活着。
她从来都是远远地站离人群，或卧或立地观察着人们脸上的表情。
或是喜悦，或是哀伤，或是其他种种。
挺有意思的。
只不过今天人不多，日头还有些大，没一会儿的时间，花朝就被晒得有些口渴难耐。
还好对于花朝来说，这个道观还是挺熟悉的，知道观里自用的井水在什么位置，很容易就找了过去。
古井始终是有专人看守的，基本上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只不过是岁岁年年人不同而已。
不过今天这个守井人，花朝还是认识的。
去年也是这个小少年，站立在古井边上，守着井的平安，也守着人的平安。
小少年看到花朝有些诧异，微微笑着打招呼：“许久不见了，贺施主。”
花朝不禁笑起来：“许久未见，你怎么越来越老成了，子光。”
花朝缓步走到子光所在的遮阳伞下，看到简易小桌上的茶壶，不见外给自己倒了一杯，“不介意吧？”说着举起茶杯向着子光额方向邀了邀。
子光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微微颔首示意，看着花朝仰起头豪迈地喝了那么一小杯的茶水。
可茶杯实在是不能满足一个口渴的人，花朝一杯下肚，并没有几分缓解。
而子光已经提起茶壶准备给花朝添茶了。
花朝也不客气，递着手中的空杯子到子光的茶壶下，静静地看着茶水一个冷泡一个冷泡地斟满直至毫无波澜，才稳稳地移回自己的嘴边一饮而尽。
还是不解渴啊！
花朝放弃了饮茶解渴的想法，她的视线稍稍偏移，就看到了盖着盖子的木桶。
古井旁，总会提前打一木桶的井水方便游人饮用。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桶盖，用长柄勺舀出一提水，倒在了桌上的一次性纸杯里。
这下终于解救了她的危机。
花朝的手背轻轻擦拭掉唇边的水渍，看向眼里含笑的文子光。
小家伙照着去年长高了一些，但是在花朝眼里，只是个稍稍抻了下腰的小豆苗。
文子光比于尧还要小上两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的小孩却少年老成，稳重得像是观里的白须飘飘的老道长一般。
花朝也知道文子光的身世，是个被老道长捡回来的小孩。取名为文子光，毕竟云笈七签有云：月姓文，名申，字子光。
倒是谁也没想到文子光悟性超凡，也不知是不是得了老祖的庇荫。
花朝对于文子光不陌生，也算是看着文子光长大的。
毕竟文子光初来之时，花朝恰好就在白云观。
而往后的每年，花朝也会来白云观停驻一两日，再说陌生的话，就太没人情了。
“贺施主照往年来得，早了些。”
文子光想着，贺花朝每年来白云观都是白花凋残的时候，今年早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转眼看到花朝毫不客气地自顾自坐在了矮凳上，当即也转身轻轻坐在了另一个矮凳上。
花朝自然不能告诉文子光，自己是为了几日后给地府判官过寿辰才提早了几个月而来。
还是转移话题吧。
“子光啊，你是不是自从认识我就一直在叫我贺施主啊？”花朝觉得文子光一个小豆苗正正经经地叫自己贺施主，总有一种穿越千年的感觉。
毕竟只有花朝正常生活的年代，道观才会这样教育幼儿。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文子光不解，师傅就是这样教的，自己也是这样叫其他人的，为什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呢？
“没事，好奇而已。”花朝自己琢磨了一下，大概在子光的眼里，自己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吧。
“贺施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容颜永驻，只不过......怎么内里亏空的如此严重？”
文子光目视着门口的方向，像是随口谈论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不经意。
花朝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悟性超凡脱俗的人物，才十二岁就可以语出惊人。
花朝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文子光的问题，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你今年小学毕业了吧。”
这句话仿佛掉在了地上，毕竟文子光没有接话。
而文子光也不再望着门口的方向，变成了转过头认真注视贺花朝，眼神里的真挚像是要将贺花朝的脸盯出了洞来。
贺花朝看向天空眨了眨眼睛，也转过头认真地看向文子光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注视着彼此，还是花朝忍不住先败下阵来，率先轻轻扬起嘴角，随后再次看向晴空。
“我是今年小学毕业，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文子光清脆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传入了花朝的耳朵里。
花朝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啊，你那么厉害，你说说看咯~”
文子光又盯着花朝看了两分钟，缓缓开口道：“惑于所有，昧于所无。”
花朝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空耳了。不是在说身体情况吗？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话？
不过，文子光没给花朝反问的机会，他起身捋顺刚刚坐出来的衣服褶皱，对着贺花朝道：“今日应该会做杏仁豆腐，要吃点再回去吗？”
花朝倒也不磨蹭，‘噌’地猛然站起，跟在小大人文子光的身后向小厨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惑于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