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担心被魔尊夺舍》枕上片时

4、除妖

　　她的师门莫语门是个小门小派，平日里在整个修真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由于大部分弟子主修占卜算卦，而其他仙门卦修甚少，几近于无。当某些事情需要用到卦修问卦来趋利避害的时候，莫语门就会变成一个特别的存在。

　　又因为大部分卦修没什么战斗力，所以莫语门自然而然依附上了仙门第一大宗落云宗。

　　据这十来年的亲身体验，按师望泞自己的理解，相当于她们是背靠落云宗作为仙门吉祥物般的存在。

　　没人不爱听好话，尤其是这个人要去做某件大事的时候，身旁若是有个卦修卜出吉兆，再说些马到成功的好话，那可真是妙极了。

　　但此时此刻对于师望泞而言是不太妙的。

　　被认出身份，再着急否认就显得过于心虚，只好点头应下。

　　“这个妖怪竟需动用你们莫语门的人？”对方神情疑惑。

　　师望泞：“呃……”

　　这厢她还在想说辞，对方身后的弟子凑上前搭话：“松月师姐，这是？”

　　松月同他解释一番，又继续询问师望泞：“仙友独自一人？”

　　“我出来游历，恰巧路过此地，听闻有妖横行，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师望泞自认为这个说法还算正常，好在这位名叫松月的落云宗弟子并未起疑，她甚至主动邀请师望泞加入他们，给的理由很充分：“你一个卦修独自一人太危险了。”

　　事已至此，师望泞只好认命加入这支除妖小队。

　　说是认命，心底却有些小窃喜，能拖一日是一日，万一事后女魔头发火，可不能怪她。

　　松月又介绍了其他几位弟子，方才搭话的弟子叫鹭合，另外两位一个叫卿言一个叫枕木，互相见过礼，了解她已有房间便不再多言，交代好明日出发时辰，双方就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一行人朝着传闻中妖怪经常出没的地方而去。

　　经过一夜的自我调节，师望泞内心已经毫无波动，甚至对此次除妖行动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不爱出门的她，从来没有过类似的体验，唯一的一次经历则是上次围剿魔门她去凑了一次热闹。而这唯一的一次，还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她悄悄往识海探了探那个“麻烦”，很安静，安静到有点反常。

　　师望泞面皮一紧，惴惴不安，她打量这几位落云宗弟子，甚至不太自信地想:万一她被控制了，这些人应该能打过她的吧……

　　能被派来除妖的，起码修为不会太差吧……

　　怀着沉重的心情，她步步紧跟，生怕掉队。

　　领头的松月一看就是平日里比较负责任的弟子，事无巨细，周到到每一个人。卿言比较寡言，话虽少，但一直仔细留意周围。枕木是四人当中看起来最悠哉的，耷拉着眼皮像是没睡醒，全程抱剑走在最后。只有鹭合不太一样，约摸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眼里透着紧张激动和一丝期待。

　　不着痕迹观察落云宗这几位弟子，师望泞忍不住猜想对面会是个什么样的妖怪，会不会很难对付？

　　这四人看起来好像就松月靠谱些，万一有个意外，女魔头是跟着她一起挂，还是会换个人附身？

　　奇怪的想法逐渐占据上风，冲淡了恐惧，她将心思回归到除妖这件事上。

　　据归梧镇的人所言，妖怪经常出没的地方是一个叫默林的地方。默林位于镇子北面，活物众多，植被茂密，其中不乏许多草药，向来是捕猎采药的好去处，而妖怪害人便是发生在捕猎采药期间的。

　　最初有人失踪时，大家只以为是意外，当接二连三的人一去不复返，镇上的人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但此时的不对劲也仅仅只是怀疑林中出现了猛兽。

　　直到一位前去采药的大夫侥幸逃脱回来，声称默林当中有个厉害的妖怪。

　　至于到底是什么妖怪，大夫说不明白。问他是如何逃生的，只说自己被吓到一路狂奔回来，就连药篓子掉了都顾不上，根本连头都不敢回，哪里看清妖怪的影子。

　　“那他是如何得出妖怪害人的结论？”师望泞不禁发出疑问。

　　行路之时，偶然交谈下发现师望泞对于妖怪之事所知甚少，松月便将自己所得信息一一告知。

　　“那大夫虽未看清妖怪的模样，但挣扎逃命间身上沾了点妖怪的东西。”松月边为她解惑边拿出那样“东西”。

　　师望泞打量片刻：“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毛……”

　　此时这白白短短的动物毛上依旧散发着微弱妖气。

　　“是兔子！”一旁的鹭合神情激动大声解答。

　　原本抱着剑走在后头的枕木白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鹭合回了他一声冷哼，却是小声了些，其他人似是习以为常。

　　“兔妖？”师望泞有些惊讶。

　　松月点头，并说出自己的想法。

　　兔妖在妖类中属于非常弱小的妖，本就修行不易，再加上容易折损在人的手上，所以一般的兔妖是不会主动去招惹人的。而默林里的兔妖却主动袭击凡人，松月认为其中必定有异。

　　经她这么一说，师望泞有点头皮发麻，她下意识建议道：“不如我先算上一卦？”

　　鹭合闻言起了兴趣，凑了过来：“望泞仙友，我听说你们卦修做每件事之前都会卜卦，真是如此？”

　　谣言！世人竟误解卦修至此！

　　师望泞掏铜钱的手顿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咽了回去，平静解释道：“想来传言之人夸张了些，一般遇上大事才会算上一卦。”

　　鹭合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想也是，不然这一天得算多少卦。”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还没从这话中转过弯，鹭合又语出惊人：“若真如传言所说，你们门派的那位被沙石砸晕的弟子肯定会早早想办法避开，何至于在众仙门面前丢了脸面。对了，你认识那位同门弟子吗？”

　　此话一出，就连卿言和枕木都分神留意两人的对话，即便不参与谈论，仍能明晃晃感受出大家对于这件事的感兴趣程度。

　　作为当事方弟子本人，师望泞笑容僵在嘴角。在鹭合期待的表情下，她僵硬摇头：“我近日都不在师门，还未听过此事。”

　　“好吧。”

　　鹭合垮下肩膀，神情失望，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松月回头打断他：“师弟慎言，想来那位仙友该是不好受的，莫再打听了。”

　　鹭合认了错，收起玩笑的心思。

　　另外两人也恢复正色。

　　唯有师望泞欲哭无泪，曾经安慰自己的话如今全然崩塌。原来就算是个无名小卒的身份，依然会被当成热闹谈资。

　　她因为看热闹被女魔头缠上，别人也会因看她的热闹而挨骂受训。

　　果真是天道好轮回。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靠近默林的瞬间师望泞便觉得里面透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不只是她一个人感受到，几人对视一眼，然后按照计划好的，由卿言假扮凡人进入，剩余四人掩盖气息跟随其后。

　　一开始是提议让师望泞当诱饵的，但松月思考片刻否定了这个建议。师望泞虽然也是修士，但实在没什么战斗力，若是双方力量过于悬殊，她在遇到危险时毫无抵抗之力，亦会增加救援难度。

　　于是卿言收敛气息，佯装采药，其他人各自伪装，俨然要守株待兔。

　　然而守了许久，连根兔子毛都没见到。

　　眼看日落西山，妖怪没蹲到，寻妖罗盘也没有反应，几人合计干脆就在默林待上一晚。

　　师望泞眼睁睁看着太阳落山，暮色渐染，林间寒意四起，她挤着几位仙友瑟瑟发抖。

　　要不说落云宗的人胆大呢，密林当中过夜愣是半点不慌，尤其还是暗藏妖怪的地方。

　　松月支起火堆，在周边布好法阵，安排好轮流值夜的顺序，其中并不包括师望泞，无人提出异议。

　　作为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卦修，师望泞对此安排更无异议。

　　老老实实在松月安排的最安全的角落躺好，临睡前不放心又偷偷试探了下女魔头，得到同白日一样的反馈，如愿安心入睡。

　　今夜可是自她离开师门以来第一次露宿野外时有人陪着，即便有个妖怪还在暗处，但出于对松月等人的信任，师望泞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火堆燃烧发出阵阵“哔卟”之声，声声催眠。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师望泞嗅到一股异香，这股异香实在勾人，勾得她忍不住从睡梦清醒。

　　这一睁眼可不得了，火堆不知何时熄灭，松月等人皆靠树而眠，无人值夜。

　　异香萦绕鼻尖努力勾缠着她，旁边草丛里传来细碎动静，似是有什么东西缓慢靠近。

　　她伸手轻晃身旁的松月，根本没有反应。
　　她们都睡死过去了。

　　事到临头，就算师望泞再迟钝，都能感知到危险已悄无声息来临。

　　正当她绷紧神经不知如何是好时，沉寂许久的识海传来女魔头兴奋的声音：
　　“小废物，快！抓住那只兔子！”

　　可耻的，此刻听到女魔头的声音她竟如听仙乐，慌乱的心跳归于平静。

　　她无语凝噎：“你哪来的信心觉得我这个‘小废物’能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