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十六》One土狗

4、拜个早年

　　十六和小女孩坐在门口，等着女人回来。
　　小女孩儿很聒噪，是个十足的话痨，叽里呱啦的，仿佛从来没有人这样安静地听她讲过话，十六偶尔点点头，附和两声“嗯嗯”，于是她越发起劲儿。
　　就在小女孩儿正在讲第三遍她如何勇敢地帮助妈妈赶跑偷菜贼的时候，女人回来了。
　　先是一声尖叫，然后是一兜头的青菜扔了过来，十六急忙躲开，小女孩儿被那个女人一把扯过，以绝对的保护姿态护在身后，眼睛圆瞪着，仿佛随时可以和十六拼命。
　　十六看着眼前的女人，仔细回想着她过去的容颜——她看起来比八年前苍老了不少，皮肤更黑了，头发更稀疏了，背也更加佝偻。
　　但似乎又比八年前更加年轻，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脸上没有泪痕，只有汗液，看上去也不再弱不禁风，露出的手臂有着常年劳作锻炼出的肌肉线条，面色凶狠地盯着十六，甚至有些狰狞。
　　不错嘛，十六心中笑笑，这个女人终于不再是一颗浮萍，她甚至还发出委托，暗杀了虐待自己的丈夫。
　　原本她丝毫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发出暗杀自己丈夫的委托，毕竟她过去最离不得的就是男人，整日为了男人要死要活，死也不敢，反抗也不敢，只知道苟延残喘着摇尾乞怜。
　　十六掏出匕首，把玩着笑道：“别紧张，我只是来告诉你，人没了，委托完成了。”
　　女人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说道：“谢谢，酬金我会尽快汇去的。”
　　“不必了，我今天做一次善人，不收你酬金，但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丈夫呢？”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女儿。”
　　十六心中有些刺痛，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呢？”
　　女人摸摸身后孩子的头表示安抚，答道：“她需要我照顾。”
　　“啊，也是，杀人这种行当还是需要交给我们这种了却身后事的人来做。”十六说着，想掏出那根手指，又怕吓到孩子，于是用口袋里的糖纸包好，然后拿出那把螺丝刀，将包裹好的手指钉在了木门上。
　　“这是委托完成的信物。我走了，后会无期。”说罢，十六便转身离开。

　　女人见她已经离开，转身抱住孩子，教训道：“不是让你别和陌生人讲话吗？”
　　“可是妈妈你也讲了，而且我觉得那个姐姐是个好人。”
　　“.......”
　　女人转身去取那根手指，却发现对方将螺丝刀钉得很深，她拔得颇费力气。拔下来后，她本想连带着一起扔掉，却觉得眼前的螺丝刀有些眼熟，刀柄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郁”字。
　　小郁。
　　那是她失踪多年的女儿的名字。
　　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攥住，女人的呼吸不可避免地急促起来，攥紧螺丝刀，转身飞奔出去，却只见得雨朦朦雾朦胧一片，她想见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十六带着兜帽迎着雨势走出小区，雨越来越大，于是她走到公交站牌旁，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上了一辆列车。
　　寻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十六坐下，拨了厄洛斯的电话
　　厄洛斯很久没接，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干嘛，十六便一遍遍反复不停地拨过去。
　　雨下得越发大了，硕大的雨滴打在车窗上，车窗外的一切本就不明晰，现在看得越发不真切了。十六靠着座椅上看着车窗外，仿佛想透过雨雾看到些什么。
　　厄洛斯还是没接，她依然重复着拨号，伴随着越来越模糊的窗外景色，她的心却在这样的反复中逐渐平静。
　　“至少，还有你。”十六看着闪烁着的屏幕，喃喃自语道。
　　约莫20分钟后，十六不知重复了拨号多少次，厄洛斯终于接电话了，“喂？小石榴？有急事？”
　　十六深吸一口气：“你早就知道，你故意的。”
　　电话那边的女人惊呼，“哇！你这么了解我，问都不问，直接陈述句？”
　　十六冷哼，反问，“难道不是吗？”
　　“哈哈，那倒也没有，是啦是啦。你不开心吗？我听着觉得你心情不错啊！”
　　“我可是笑都没笑。”
　　“可是你本来就很少笑啊！”
　　十六扯扯嘴角，说道：“好吧，我心情不错。”
　　那边的女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震得她耳膜有点疼。
　　十六连忙说：“好了，厄洛斯，我有话对你说。”
　　厄洛斯于是忍住笑意，“嗯嗯，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十六想了想，说道：“新年快乐，厄洛斯。”
　　“......小石榴，这才七月份，不管是南半球还是北半球都没过年。”
　　“额，我知道，我给你拜个早年，新年快乐，厄洛斯。”
　　“额......那，新年快乐，小石榴。”
　　“......新年快乐，厄洛斯。”
　　“......新年快乐，小石榴。”
　　“......新年快乐，厄洛斯。”
　　“......新年快乐，小石榴。”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