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词宋

25、梦·生

　　025

　　家里面还是一片漆黑，林家伟不在，林微洗了澡后就躺到了床上。
　　睡之前，她打开手机，点开和林自丞的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看了下他们的聊天记录。
　　两人的聊天记录并不长，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林微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手机里林自丞是真实存在的，从认识到现在，所有的痕迹都在。

　　调了四个六点左右的闹钟，林微关上手机，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十一点左右，困意还没有袭来，即使眼睛已经闭上，意识还是无比地清醒。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和林自丞相识的始末，从醒来后的医院处于到现在，一段段情节串联起来，好像真的如同被安排一样。

　　医院雨中相撞，本以为只是一次偶遇，结果第二天他就成了学校的转学生，而且自己还成了他的朋友。
　　她和他一开始在教室学习，到文化长廊的古亭，到书店一起兼职。
　　晚上一起回家，自行车上迎面吹到身上的风，还有她的十八岁生日，注定让她一生都忘不了的一个场景。

　　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顺着脸庞滑过，落到头发上，枕头上。

　　在这里，她遇到了喜欢的人，有了很好的朋友，拥有了无数个快乐的时刻，成绩也得到了提升……
　　好像从医院醒来开始，她的生活相比之前，一切都变得好了点，看似只是多了一个林自丞，但实在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有了变化。
　　一切的变化都悄无声息，让人难以察觉。

　　理智好像已经有了一个倾向性的答案，好像，这里更像是一场美好的梦。

　　林微睁开眼，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头柜上，擦干净脸上的泪。
　　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切都静止下来。

　　如果现在的一切才是梦的话，林微不想醒来，不想回到那个现实中，哪怕那里的时间在“过去”，她也不想醒过来。
　　她害怕睡过去，再次醒来又是那个噩梦般的现实，如果哪一次彻底醒过来，再也没法回到这个，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没有林自丞的梦如果是现实，她宁愿一直陷在现在的这个梦境中。

　　一夜没睡，林微睁着眼睛保持了一个晚上。
　　她想了很多，脑子里很乱，乱到感受不到时间的维度。

　　直到脑中响起得到时候，她才恍然发现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

　　林微拿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又看向窗外。
　　卧室里的窗帘遮光性不强，旁边有道细细的缝隙，可以窥见外面得到景象，天色已经隐隐有些亮，看起来和时间的匹配度差不多。

　　但是……
　　时间过得好像快了点……

　　不对。
　　是快了很多。

　　林微打开手机上的闹钟，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分时分秒三部分，秒部分的数字在一下一下变化、增长，直到显示“59”的时候，一下归于0，与此同时，分上的数字增加了1。

　　林微视线盯着秒上的数字，同时开口数着秒。
　　“九，十，十一……二十……”
　　数了整整一分钟，六十秒，每一下口中的数字都和屏幕上的数字相对应。没有分毫错误。

　　再过了一分钟，等数字刚好跳到零的时候，时间刚刚是六点五分零秒。
　　手机屏幕上显示“06:05:00”，林微瞬间闭上眼，开始心里默数秒数。

　　“一，二，三，四，五……”

　　“180。”

　　数了整整一百八十秒，三分钟，林微一下睁开眼，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此时此刻，手机屏幕上时间显示为……
　　“06:20:09。”

　　刹那间，林微的心跳像是被冻结，全身一冷，一张脸霎时一僵。

　　十五分钟过九秒。
　　九百零九秒。
　　一百八十秒。

　　就算是她数的有误差，也不应该是七百二十九秒。

　　心跳遽然开始剧烈跳动，一声又一声在房间里重重响着，几乎是以最快的心速，全身的血液流动速度也仿佛加快，六感在下降，眼前逐渐一片模糊，耳边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听不清是什么。
　　脸上隐隐有湿润的液体滑过，滚到手机屏幕上，刚好落在显示的时间上，模糊了数字。

　　*
　　一切恢复正常，林微的身体重新有了感觉，她睁开眼，眼前又是一片白。
　　这样的白在现实和梦境中都出现了太多次，她不用往别处看，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医院。
　　她在医院醒了过来。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林微心里还在做最后的猜测。

　　如果此时此刻，她醒来是因为当时她看到时间太过激动晕了过去，所以才到了医院，那么……

　　还没等林微想完，一道声音就斩断了她的心声。

　　“小微。”

　　林微身体一顿，脑海中的一切想法都顿时消散，她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

　　像之前无数个“梦”开始时一样，外婆的声音、外婆的脸，以前那些“梦”中，她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现在看到外婆，她才仔细看清外婆的脸。
　　老年人的一张脸上是长期风吹日晒的黢黑颜色，眼角额头全是皱纹，疲惫不堪，一双眼睛都熬红了，眼里像是一直含着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不知道这里的时间过了多久，外婆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林微清楚地知道，自己生病倒下之前见到外婆时，她头上还有许多黑发，精神也比现在好太多。

　　林微的眼睛开始控制不住地流泪，她哭着喊了好几声外婆，声音一声比一声清晰。
　　外婆走到病床边，眼睛也开始酸起来，老人家抹了下眼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说：“怎么了？”

　　林微起身一下将外婆搂住，什么也没说，只是哭。
　　外婆用手抚摸着林微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孩子。”
　　“你不知道你把外婆吓得，刚到学校的第一天就晕倒了，都怪外婆，当时应该让你先到医院检查，直接就让你上课去。”

　　林微松开手，抹干净眼泪，摇头说：“不是，不怪外婆，是我当时昏昏沉沉的，没注意自己的身体就跑去上学。”

　　林微和外婆说了好久的话，问了她这段时间的事。
　　原来现在才九月，难怪天气这么热，她不过才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左右，期间断断续续醒了几次，不过刚开始好像意识并不清醒，叫名字也没反应，有时候只是睁开眼看着，有时候只有身体在动。

　　这些无一例外都对应了林微以为的那些“梦”。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此时此刻，才是真的现实。

　　林微心里一阵酸楚，忍着没让泪水再次掉出来。
　　她伸手摸到外婆鬓边的白发，突然就觉得自己好自私，在她昏着的这么长时间，外婆该有多痛苦。

　　看到外婆眼中的心疼，还有看自己醒过来的高兴，林微笑了笑。
　　“没事了，外婆，我快要好了。”
　　她看向窗外，九月份的阳光热烈，窗外一片刺眼的光，还是夏天。
　　这样的夏天还要继续，现实也要继续。

　　*
　　06:21:09。
　　林微从梦境中醒过来，房间里已经亮到肉眼可以看见一切。
　　她打开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候，刚刚过去了一分钟。

　　林微迅速收拾好东西，去了学校。
　　今天的时间相比往常晚了很多，林微到的时候，住校生已经开始做早操，还没等走到教室，她在楼下就看到了林自丞。

　　林自丞还是穿着玉中白色的校服，身材将宽松的校服都穿得有型起来。
　　他就站在教学楼的阶梯上，像是在等人。

　　确实在等人。

　　林微一进校门，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他，走得越近，眼里的人也越来越清楚。
　　林自丞也在看着她，两个人视线相对。

　　等林微走到阶梯下的时候，她停下来，抬头看着林自丞。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林微先开口了。
　　“林自丞。”
　　她喊了声他的名字。

　　“嗯。”
　　林自丞答应道，声音清晰地落进林微耳中。

　　明明是住校生做操的时间，可是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音乐、口号、跑步声，都没有了。

　　醒过来的时候，她到医院外面走了很久。
　　不是之前“醒来”的那个下雨天，外面的阳光很好，医院的草坪上有很多病人在散步，还有住院的小孩出来玩。

　　她的视线落到了其中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手上。
　　女孩的手上拿着一束风信子花，蓝色的，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旁边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蹲下来，应该是女孩的妈妈，她搂着女孩的肩膀，温柔的视线看着女孩。

　　“宝贝，你知道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甜甜。

　　“重生的爱，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爱。”

　　林微心里再次响起这句话，她看着眼前的林自丞。
　　或许，林自丞也在告诉自己要醒来，醒来开始崭新的人生。

　　“还没上课，”林微对着站在台阶上的男生说，“林自丞，我们一起在学校里走走吧。”

　　林自丞什么也没问，开口道：
　　“好。”

　　春天早上的风不凉不热，吹在身上刚刚好，校园里好像所有的花都开了，文化长廊上缠绕的枯藤上冒了许多的绿芽出来，已经有好些长了了嫩绿的叶子。

　　林微和林自丞两个人并排走在长廊上，不急不快，缓缓走着。

　　“林自丞。”

　　“嗯。”

　　“我们考宜海的大学好不好？”

　　“嗯。”

　　“毕业了之后也在那里工作？”

　　“嗯。”

　　走到了古亭处，两个人都停下来，林微转向林自丞，抬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的一双眼睛。
　　明亮、澄澈，再看多久，都让人想要一直看下去。

　　林微看了很久，眼睛弯起来笑，开口说：“刚才我们进来的长廊入口处好像开了很多迎春花，地上落了好多，你帮我去捡一些来好吗？”

　　林自丞看着林微，点了点头。
　　“好。”

　　林自丞离开亭下，林微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白色的校服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走到尽头看不见的地方，林微的眼睛开始酸涩起来。

　　她放下背上的书包，从书包里取出早就写好的告白信，将信放在了亭中的石桌上。

　　有风吹过亭中，信上的几朵干掉的风信子花被吹散，一朵掉在了地上。

　　——完。

作者有话说

　　梦生梦醒。
或许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还有可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