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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疏漏 ...

  •   [不要拒绝接受爱,这不是软弱。不要害怕奉献自己的爱,这不意味着丧失,相反,从侧面反映了你的富足。
      --陈果]

      “铛铛铛”

      警局外的大教堂钟声按时响起,穿过斑驳的楼房与层层墙壁,宣布着黄昏之时已到了,有囚徒向外看去,牢笼外夜色昏黄,只有一点点怜悯的余荫洒下,像是蝴蝶煽动的翅膀一样艳丽而熹微,无声感叹。

      而警局内部隐秘的一间牢房中,被牢牢捆绑着的束缚带里,有人在沉睡中睁开了眼睛,无神而麻木,黯淡无光。他深深的垂着头,阴影里也显得苍白的脸上无甚表情,只有斜而上挑的眉眼带来一点活人的气息。

      随着钟声响起,像是接收到什么口令似的,腰部猛地弓起,他一点点挣扎着蠕动着无力的身躯,明明是被过量麻醉药注射过的躯体,却像是突破了神经系统的阀门似的,他呕出了血,青筋暴起,于是不可思议的拥有了力量。

      坚不可摧的束缚带被一点点撕裂开,先是小小的裂痕然后突然炸开豁口。

      最后像是蛇蜕皮一般,男人盘卷着躯体开始在紧绷的空间里挪移,像是毫无骨骼,或是无视了骨骼被强行蹂躏扳扯的哀鸣,只是扭动着毫无美感,甚至丑陋无比的每一寸肌肤。

      这个男人从紧绷着的束缚带中钻了出来,螺旋的尚带着淡黄脏污的束缚带散落一地。

      他站到了紧闭的牢门前,不自然的望着门外拷上的锁,呆滞的站在那里,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手一点点从腹部按移,最后干呕着,像是将心肺掏出来一般,半响,胃部蠕动着吐出了一把沾着鲜血与唾沫的钥匙。

      “咣当,”门打开了。
      阴森的冷风爬过楼梯间的层层台阶再从过道穿过,狠狠刮过男人的身躯,然后流入这地下的每一个孔隙,寒冷席卷而来。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僵硬,骨骼的过度磨损使得他走动的姿态也扭曲至极,可他还是默默念诵着什么,像是听从圣眷一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微末的红光。

      如同幽魂一般,在看守的警卫员视线死角之中离去,如同沼泽中阴影中的蛇一样在角落里等待,在阴暗地界自在的游走,即使穿着一身苍白的囚服,依旧未能引起他人注意。

      “审讯室”

      穿着极其显眼的囚服,他到了,审讯室201室。他的圣子,就在那里。

      审讯室的房间和囚房是不一样的,没有寒冷与肃穆的氛围,细心的警察姐姐抱来了小毯子和松软的榻榻米,案牍上的端盘里堆积着各种彩色缤纷的糖果,整个审讯室里自然而然的渗透出奶香味和水果的甜味。

      连审讯室的木门也并没有严苛的锁上,只是随意的悬着把玩具似的木制小锁,不过此刻它却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了。

      清脆的声音敲醒了沉睡的孩子,中原中也在温暖的毯子里醒来了,尚有些睡意惺忪,他站了起来,抱着滑落的毛毯将视线投向了大门。

      只见得门被轻轻推开了,轻缓的像是害怕触动了什么一样的,甚至带着诡异的崇敬感,来人推开了门。
      门外撒下的却不是昏黄的灯光,而是一个极其削弱的佝偻着的黑影。

      隐隐的,他觉得有些不对,随着黑影逐渐走了进来,他穆然看到,透过木门的半张脸上是木偶一样的凝固了狂喜的僵硬神采和黑色也掩盖不了的极其显眼的囚服。

      怎么回事?

      不安感不由得滋生了,哪怕是生来勇武的中原中也也一样。

      宁静,异样的宁静,他这才注意到连审讯室外巡逻的警员和前台轻声交流的声响消失了,已经初春,却连虫鸣鸟叫也没有。好像一切声音,所有光亮都被一张黑色大口吞吃了,什么也没剩下,就好像蛇一样的游弋在黑暗中的东西滴着诞液张开了巨嘴就要将自己吞吃,多么无声的嘲讽。

      于是被挑衅了的愤怒瞬间灼灭了恐惧,虚无的黑色火焰像是藤蔓一样转阖缠绕上了中原中也的手心,他的眼神锋锐如箭,微微弯腰就要穿透这黑暗冲出去,将这诡异的男人镇压个粉碎!

      “圣子。”却听见这男人这么说了,中原中也顿住了,诧异的望了过去,就连已经炸起的头发也一下子奄了,黑色阴影停滞了。

      小伙纸,你不太正常鸭。

      男人跪了下来,双腿并拢的非常标准,像是真的朝圣一般弓着身子向上合并双臂举起什么,朝着中原中也觐见一样的卑微。

      中原中也有些不知所措,就要发力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脸上浮现了慌张又尴尬的神色,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就要跨过案牍上前一步扶起男人。

      还是太过天真,在这诡异的环境里居然忘记了男人的危险与出现的多么不合常理。

      室内除了宁静外极细微的,有着水声暗暗的涌动了,带着暗潮与漩涡一样的水花溅起,再吞没,可分明这里干燥的很,空气净化机依旧正常运行,即使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随着中原中也走到了他的面前,男人好似得偿所愿一样的在黑暗中发出轻叹,

      “《蛇屋》”。

      男人慕然朝着自己面前的男孩用僵硬的脸,尽力咧嘴笑了笑,仍是不带有恶意的恭敬姿态,却如同怪物一般在黑暗里化身为蛇。

      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密闭空间里流水的生涩的漩涡扩散,突如其来的埋在水底的烂木头绊倒了中原中也,在空气里溅起水声一样,层层阴影覆在了他的身上。

      毋庸置疑,这是极其珍贵的空间系异能力的效果,这里已经化作了男人的蛇窟!

      矮身转圜间,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阴森、潮湿、寒冷与无尽的腐朽的味道,这就是他的异能力,将一处空间化作自己的领域。

      中原中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且不提圣子这个称呼,就连他的行为显然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于是攥紧拳头就想要施展异能力强行冲出去,黑红色的星火蓄势待发就要震开沉重的空气。

      怒火如鸡子一样就要声如雷霆,撕裂这诡异的囚禁。

      下一刻,曾经被打入男人身体的过量麻醉剂不可思议的如烟雾般流淌入空气里,浅淡的白色在黑暗里清晰可见,更是从液体被转换成了气体的形式,就像是蛇在反哺胃中的食物一样,空气中的麻醉气体被他从身体中吐出,无孔不入的遁入了男孩的身体。

      像是被毒蛇的獠牙咬住一样,中原中也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

      于是一切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亮了,有人来到这里,警局内警戒声一连串响起,孤零零的审讯室的木门呈碎片倒在了地上,那是中原中也最后挣扎的成果,里面空无一人。
      泉清次与助理面面相觑。

      “咳咳。”
      中原小鱼终于捂着嘴轻声咳嗽着在榻榻米上醒来,抬首看向窗外发现天色将晚,他挣扎的直起身,随之披着的白衬衫顺着腰肢滑落下来,他有些诧异的捏着衣服一角褶皱,突然感到了不妙。

      果然,随着视线望去,批注的满满当当的黑色小木板已经消失无踪了,堆积在案牍上的有关组织发展的水电供给合作方案、有姝会社投资申请、组织内部金融奖惩方案分配、人员调动工作安排等一系列文案被随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红发的男人直挺着如一座雕塑般孤独的、坚毅的、钢铁一样冰冷的坐在那里。

      即使是听到了男孩微弱的咳嗽声和呼吸声也没有回头。

      这下真的是得罪死了啊,真是头疼。男孩这样苦恼的想。

      可心里随之而来的却是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安全感饱胀的要溢出来,无法欺骗自己,即使是在这样危险的时候,即使是这样不坦率的会面也令自己想要幸福的哭泣出来。

      立原夏树,你来找我了,我很高兴。

      多么矫情又幼稚,明明是自己选择了为了他们的安全而离开,也是自己对他们疲劳的搜寻视而不见,一个解释也没有,一意孤行,却还是无法控制的想要诉说想要拥抱,想要道歉,希冀理解。

      可即便心里多么翻滚着正面的情绪,他的理智又一次上线提醒自己。

      [你总是会无能为力,感情会牵扯你太多精力。]

      苦涩感如气泡般炸开在口腔,中原小鱼终于想了起来现在是怎样危险的处境。于是这破旧而宽敞的大厅内又是弥漫开令人窒息的长久的沉默,好似都是小孩子在赌气一样,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立原夏树的背影松动了,可他还是背着小鱼,双臂抱着胸口,肌肉在呼吸间如波浪般鼓动,乳酸的产生在肌理间产生剧痛,这是在近乎严苛的惩罚对方,也是惩戒自己。

      “是贝尔摩德透露了我在这里吧。”男孩终于开口,他知道总得有个人打开局面,不然不会有任何令人满意的结果,尽管这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

      贝尔摩德早就隐隐泄露了男孩的地址,立原夏树更在战场外已经观察了半天了,可得知男孩即将一个人去承担巨大危险,他也没有想过去找他们。

      “你不愿意相信我们,小鱼。”男人终于泄了气,唇齿间渗出像是鼻音般苦闷而干涩的笃定。实际上从始至终这个温厚的男人都没有产生什么埋怨责怪的情绪,他只是在自责。

      “你不相信我们可以保护你,你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更好的未来,就连我的承诺你也是半信半疑。”

      立原夏树终于放下手转身看向了年幼的孩子,男孩看到,男人的红发还带着点油渍,同样眼眶上晕染着黑色的轮廓,脸庞又多了道浅浅的疤痕。只有衣领还固执的一丝不苟的展开,露出凸起的光滑的锁骨。

      他没有很好的休息,没有接受我安排的正规的战后心理辅导。

      甚至在此之前一直以,为异能特务科服务为代价,交换得到自己的地址信息,若不是贝尔摩德的横插一手,他恐怕还会继续下去。像是指针那样固执的绕着圆心转动,直到电池生锈、电力耗尽。

      男孩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的计划被打乱了,他在经过昨夜后明明已经打算活下去,在更改大半计划后,他本以为可以在一切结束后再和男人道歉,可意外猝不及防。

      他该怪贝尔摩德自作主张吗,她明明是好意,他该迁怒立原夏树让自己心烦意乱,干扰了自己的思绪吗,他说不出口,太过卑劣,太过自私,也太过无情。

      风声宣和,雨滴滴答响起与远处钟摆楼的钟声滴答混在了一起,在流动的静谧里不分彼此。

      立原夏树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有阴郁的暗色在微翘的睫毛间拂过,他在这宽广的寂寞的大厅里格格不入。

      他不是能够藏身在黑暗里的生物,长久以来坚持着的只有一样事,忍耐,可他不想再忍耐了,于是想要将自家的鱼也打捞出去,这样的目光在这黑夜里好像有和煦的阳光照进来了一样,让人无法忍耐。

      直到一通简讯打破了一室寂静。

      立原夏树终于看到了保持缄默的男孩脸上出现了别的表情,却是他不愿看到的恐慌。

      看到简讯内容后男孩就下意识的抓紧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近乎恐慌的恳求,将身体大半靠在了年长的兄长身上,来不及再设计,更改什么详细计划了。

      立原夏树从未看过男孩这么恐慌过,好像本一无所有的孩子要失去什么一样恐惧。

      “帮我救他,我的哥哥,中原中也”。哪怕小鱼知道中原中也未来会是‘羊之王’,‘□□重力使’,他的力量强大,他的命运不在这里,可万一呢,他不能赌那个万一,只要是人,就会死。

      异能力未能得到完全开发的幼儿怎能与成年人,成熟的异能力罪犯轻易相比。无论是见过血的冷酷心态还是肆无忌惮的能够利用一切的卑鄙手段,中原中也怎能与对方相比。

      究竟是谁洞穿了自己的计划,看破了他的身份,将中原中也掳走的。小鱼不清楚横滨市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毒蛇一样一击毙命的对手。

      可现在已经不是详细思考这些的时候了,只有生死之间的本能才能使他有胜率。

      “第三阶段提前开始吧。‘九头蛇\'该入场了。”

      痛苦的喘息后,男孩拨开了额前遮住面孔的黑发,使它披散到背后落下,乖巧的脸上露出了冷淡的笑容,左手腕紧绷的衣料下渗出了鲜血,那是伤口崩开了。

      立原夏树没有说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跟在身后离开。

      夜色终于洒下第一缕银辉,宴会在外来者的催促下被迫的提前开始了。

      尔等飨食之物乃是彼此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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