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不是人》悖论青春

24、又见秋雨的天师

　　姜汜在家里的第三天下午，南来雪和边行澜结伴来到了他家。

　　打开门的时候，两人都被姜汜的状态吓了一跳。

　　少年挂着黑眼圈，顶着乱糟糟的短发，随意的套着背心和短裤，一副好多天没起床的样子。

　　姜汜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把两个人请进来，然后跑去烧上水，接着进了洗手间。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休息成这样？”南来雪坐进沙发里。

　　“我这些天在……了解契鬼的资料。”姜汜一边洗脸一边含糊道。

　　这话倒是没有骗人——

　　好吧，他就是在胡说。

　　这几天，他在网上高强度搜索“司安”词条，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自己变成了一个……

　　司安厨。

　　加了三四个群聊、存了一相册的图、能对着手机和黑子大战三百回合的那种。

　　虽然司安最后的结局在历史上并没有明确的定义，但想到深界那位鬼王，姜汜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了钱，就帮助雅国人欺压自己的同胞？

　　不说品德上的问题，单纯以这个人的高傲，就不可能接受这种要求。

　　这可是在深界要睡龙椅，听到辰国安好就高兴的要去放鞭的大佬啊。

　　更何况，了解了以后姜汜才发现，当年司安留下的“兰章药业”，正是如今辰国最大的药物研发中心。很多家常药都是从这里研发制作的，甚至，南来雪给他送来的外伤喷雾就是司安当年成果的改版。

　　这还不能说明吗！！

　　那场爆炸显然是司安先生自己策划的啊！

　　成功把自己说服的姜汜再看着那些黑司安的评论，就开始不爽了。

　　少年撸起袖子，成功加入了论坛的争论——甚至南来雪他们来的时候，他刚刚停下打字：原因是账号被管理员封了。

　　不过他倒是不生气，因为他一个人吵了三个，而对面三个也都被封了……

　　这些事情，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姜汜只好含糊过去。

　　至于没有契鬼的事，他本来也没想瞒着边行澜。只是之前的情况都比较急，不适合解释而已。

　　“选的怎么样了？”南来雪信以为真。

　　“没有特别符合心意的。”姜汜心虚的说，“我再看看吧。”

　　边行澜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

　　“之前没和你说，我其实没有契鬼，是天生的鬼眼来着。”姜汜一边不好意思的回答，一边仓促的洗漱好，然后赶到了客厅泡茶。

　　奇了，他之前还把南来雪当上司来着，结果前几天经历的太多，他现在直接暴露本性了。

　　还有边行澜——他俩勉勉强强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姜汜已经完全不想做表面功夫了。

　　也许这就叫破罐子破摔吧。

　　姜汜泡茶的时候，边行澜就瞪着他，一副看见了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东西的样子。

　　他今天穿的还是非常张扬：黑色工字背心，露着长腿的黑牛仔短裤，红黑配色的运动鞋，外罩红色宽袖休闲外套，收紧的袖口前戴着高档的手表。脖子上的十字架挂饰仍然没变——这是他承载契鬼的东西。

　　姜汜倒出三杯茶，抬头时忍不住问：“怎么了？怎么这么个表情？”

　　“你居然是天生的鬼眼！”边行澜瞪眼，“你！居然！天生鬼眼！”

　　姜汜摸不着头脑，端着茶坐到了边行澜身边，然后转去看另一边的南来雪。

　　南来雪接过茶，舒适的喝了一口：“可能因为他的偶像也是天生鬼眼吧。”

　　“文前辈就是天生鬼眼啊。”边行澜很没形象的龇牙咧嘴，“凭什么啊……”

　　姜汜恍然大悟。

　　大概因为这位文景玉前辈解决了灵灵的事，边行澜对她十分推崇。可是姜汜也没法说什么啊，他只好抓抓头发，然后转移话题。

　　“话说，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啊？”

　　“他这几天一直来我这打听你怎么样了，把我烦的够呛。“南来雪淡淡的说，”再加上这也算是边行澜的家事，我就叫上他了。”

　　打听他？

　　姜汜怀疑的看向边行澜。

　　“干什么？我这不是害怕你因为我家的事出个三长两短吗？”大少爷端起了茶啜饮，然后眼睛一亮，“好茶！”

　　这人居然还转移话题。

　　“我当时就该多问一句找你的人的是谁的。”南来雪叹气，“边行澜这小子，在反封处也是出了名的能藏事。早知道成行和他家的事有关，我们能省不少事。”

　　边行澜看起来毫不心虚：“南长官说笑了，这不是也不晚吗？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早说也没什么用啊。”

　　“是啊，就是姜汜倒了霉。”南来雪看似无意的说，“那不，伤还没好呢。”

　　姜汜眨眨眼。

　　其实他的伤口基本上好了，绷带都拆了。不过正是因为没有绑带的遮掩，又穿了短裤，所以露出来的小腿膝盖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大小伤口和伤疤，看着挺吓人的——其实很多都是以前留下的，这也是他出门一般穿长裤的原因。

　　不过边行澜不知道啊，他看了看姜汜的伤，顿时皱起了眉：“伤的这么厉害？这你还要参与任务？交给我们不行吗？”

　　姜汜只好回答：“都走到这一步了，总要亲眼见证下去啊。”

　　边行澜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没怎么和人交过朋友的姜汜就还挺高兴的，他咧嘴一笑：“好兄弟！”

　　南来雪看着这俩男孩子有些无奈：“那我们等会就出发？”

　　“去哪儿？”姜汜赶紧问。

　　“去成行，接一下秋雨。”

　　坚持喝完茶，三人才出发。边行澜搭南来雪的便车来的，姜汜只好坐到了后座。

　　等到了成行，姜汜才明白，什么叫“接一下秋雨”。

　　今天是阴天，现在又是下午，已经有小鬼在街上游荡了。这种程度的鬼，天师们是不会去管的。

　　而秋雨就站在学校门口。

　　红群的少女婷婷玉立，长发与裙摆无风自动，一双眼睛漂亮而宁静，完全不像厉鬼。

　　更像是等着家人来接她放学回家的普通女孩子。

　　南来雪把车停到路边。红群的少女歪歪头，轻盈的走了过来，然后——

　　穿过车门，坐到了姜汜身边。

　　冷的打了个抖的姜汜：……

　　南来雪显然早有准备，她连火都没熄，接到秋雨就重新踩下了油门。

　　车里很是安静。

　　秋雨安安静静的坐着，漂亮的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似乎只要有她在，画面都是安宁的。

　　最终还是姜汜打破了沉默：“那个，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天晚上。”南来雪随口回答，“这也是我们的惯例了，只要不违背人间法律，我们会尽量满足厉鬼的愿望。而秋雨小姐又很配合，所以我们说好了陪她回家一趟。”

　　姜汜想起之前南来雪说的事，不由得有些难受。

　　其实他一直觉得，鬼这种存在本身，只是活人临终前的“愿望”。那么，满足愿望，自然也是对大家都好的事。

　　可是，残忍的却是，愿望被满足后，逝者最后的残影也会消失在世间。

　　而这个时候，那位逝者，才是真正的“死去”了。

　　那么秋雨呢？

　　她也会在愿望满足后“死去”吗？

　　“你的愿望是想回家吗？”姜汜犹豫着问秋雨，“为什么没有自己回去呢？”

　　秋雨转过头来看着姜汜，对他摊开了手掌。黑发扬起，在白嫩的掌心织出了话语。

　　——不是。不能回。

　　“什么意思？”姜汜不解，“难道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吗？对了，你怎么知道灵灵的存在的啊？”

　　黑发散开，编织出新的文字。

　　——薛航说过，然后感受到了。

　　姜汜瞪着“薛航”两个字，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你……你是说，薛航告诉了你这件事？你看到了薛航的鬼，然后你来到人间后，感受到了灵灵，所以留在成行保护孩子们？”

　　秋雨点点头。不知怎的，虽然没有表情变化，但姜汜还是从她的动作里看出了几分高兴。

　　也许是因为姜汜理解了她的意思吧。

　　边行澜终于不装死了，他转头问：“薛航？就是那个自杀的初中生？他在哪？”

　　秋雨脾气真的很好，她继续在掌心回答：被你们称作深界的地方。

　　这……

　　边行澜揉揉太阳穴，喃喃自语：“这怎么办？难不成之后还要招魂？”

　　招魂可以把鬼魂从深界唤出，不过成功率很低，危险还很大。因此在知道姜汜的能力后，南来雪直接选择让姜汜去深界，而不是试着召唤鬼魂。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姜汜赶紧转移话题，“那，你想和你家人交流吗？”

　　后面那句话，是对着秋雨说的。

　　可是听到他这么问，秋雨却收回了手，不再有反应了。

　　姜汜抓抓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秋雨的家离得不远，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候，南来雪在一片居民楼旁停下了车。

　　“到了。”她转头看向秋雨，“秋雨小姐，厉鬼对普通活人的健康有一定的影响，我们就这么过去？”

　　秋雨坐在车后座上，双手板正的交叠在小腹前，安静的抬起头，注视着某一间屋子。

　　南来雪和边行澜都没有说话。

　　姜汜忍不住跟着看过去。他不知道秋雨到底再看哪扇窗户，却看到了其他人家的生活痕迹。

　　床台上的盆栽，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斜倚着的吉他，往外探头的少年，收衣服的妇女，睡觉的猫，合着的窗帘……

　　人间百态，就被这一扇扇窗户照了出来。

　　秋雨突然闭上了眼睛。

　　她的长发扬起，搭在了姜汜的手腕上，整个鬼消失不见。

　　姜汜只觉得手腕一凉。低头一看，一缕黑发手环就缠绕在上面，居然还有点好看。

　　边行澜了然一笑：“行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