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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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偏门，垂天入地的帷帐便将歌乐艺人与堂中的客人分开，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这是为需要的客人考虑的方便之举吧，我环顾四周，度量着。
用眼神示意这两个正弹着琵琶唱着小曲的女子下去。她们惊疑的看着我，不为所动，我微皱眉，不愿出声。身后朱闵站出来指了指外面，示意歌女出去，她们应该是认得他，便微裣了裣身移步而出，朱闵顺带关上了门，一起留在了外面。
帷幕的另一面依旧没有声音，但我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浓郁的，不知有多少佳酿。
到了这里，我反而不急着见面，随意的坐下来，我看着几案上摆着的琴，信手抚了上去。抚着，单调的散音，苍老而古朴，似乎便能忘记身在何地。想起母亲矜持的微笑，慈爱的抚摸，想起第一次的记忆里，她希冀的眼神和坚强的眸子，还有那不为人知的泪水，想起爹爹时常弹的一曲凤求凰，一曲经年不变的永恒情意，而面对的永远是母亲温柔的注视。
曲子短小，却是每个音都深深刻在我的心坎里，不用去记，那熟悉的旋律便能清晰的在手中再现。没有泪水，没有哀思，我只记得回忆中的温馨，值得的留念。弹奏着，能听到爹爹低吟的声音，微微吟唱着，带着点苦涩和悲戚。
一曲终寂，我起身绕开帷帐而入。跃入眼帘的是爹爹散漫的身影，倚靠在窗台上，偶尔的一抬手，便是一口酒。发丝凌乱，衣冠不整，衣襟早被酒水浇透，但爹爹浑然不知的喝着，颓废的让人难受。我眼睛酸酸的，不想哭，只想能好好抱抱爹爹，这个受伤了逃避的男人。
我一步一步靠近，眼前的人却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依旧自顾自的喝着，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看着爹爹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走到他身边，夺过他手中的酒坛。他这才回望过来，透着点迷茫和不知所措。
“父亲！”我冷静的唤道，“我是婧儿。”
他迟疑的打量着我，又回过头去，似自言自语道，“小丫头都这么高了，呵！我都认不出来了。怪不得觉得刚才的曲子弹的好听，原来是婧儿弹的，怪不得，怪不得……”
十多岁本来就是长个子的时候，而我遗传着爹爹的特征，相比较而言，也几乎算称得上七尺男儿的身材了。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我直视爹爹道，“父亲，跟婧儿回家。”
爹爹没有说话。于是我逼近一步，却语声柔和的说，“爹爹，回家好吗！您难道连娘亲最在乎的家都要抛弃吗？娘亲那么坚强的守护了多年的家，爹爹难道不管不顾了？”
也许是听到我提起娘亲，爹爹的身子动了动，却仍不说话。
“娘亲临终前，仍思念着爹爹，顾念着爹爹，娘亲若是看到爹爹现在这个样子，会有多自责，多心痛，爹爹，您知道吗！”我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为着逃避的爹爹，不愿振作的爹爹而生怒。
“父亲，您还像个父亲的样子吗？”我对于没有回应的爹爹有些懊恼，口气都偏向指责，但看到爹爹瞥向窗外的脸庞悄然而落的水滴时，我的语气又不自觉的变得柔和起来，喃喃低唤道，“爹爹！”
我上前轻轻抱住他，如同抱着一个受伤的孩子，轻轻的低语，“紫渊，紫渊，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有回忆，还有最美好的记忆在……”
爹爹身子一震，又慢慢放松下来，他闭上了眼睛，任泪水滑落，喉头哽噎着，呢喃着，“如钰——”
我轻抚着，低唱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爹爹也随之合唱着，低吟几许，如梦如幻。
这是不被世人所知的一天，不被世人所知的大将军在这烟柳之地，失去挚爱后数月才堪堪发泄出来，脆弱的如同婴孩。
待爹爹终于安静下来睡过去后，我小心的让他靠坐在墙脚，便抽身出去让候在外面守着的朱闵弄辆马车从后门离开。毕竟现在还是白天，不管是在这青楼还是爹爹大白天醉酒都是不能被人看见的，马车固然最好。
等好不容易将爹爹搬回府安置在床上后，我和朱闵才双双松了口气。
“将军他……没事了吧！”朱闵悄悄问我。
“嗯，你明天再来吧，这里有我就好。”我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道，“我不希望以后还会听到这种事，就算有什么麻烦，也请知会我们这做儿女的人一声，希望朱闵大人多多担待些。这里萧婧为之前的冒犯给您赔罪了。”
朱闵连连侧身避开我的行礼道，“不敢不敢，小姐心思细腻，考虑周全，是朱闵没有顾及此事对将军的影响，真是惭愧。朱闵不打扰将军休息了，这就告辞。”
我点点头，随他出屋，对在屋外的管家道，“张伯，烦劳您送朱大人出去。爹爹这里旁人先别伺候了，我照料就好。”
“是，小姐。”张伯语带尊敬的称呼了声，便对朱闵道，“大人，您这边请。”
目送他们离去，我返转进屋，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着的身影，一点点愁绪和愧疚爬上心头。
那样好看的眉，微微皱着，那样温柔专注的眼睛，已没有了注视的对象，苍白的脸颊透着酒醉的晕红，没了往昔的丰神俊秀，却多了瘦削和坚硬。爹爹，默默呢喃这个词，有些酸楚和无奈。
曾经动摇过的信念再次浮现心头，我的退缩和掩饰究竟是对是错。装模作样的活了十多年，得到了什么而又失去了什么。我祈盼的不过是个幸福的家庭，和睦的环境，我只是不想让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敌视我，而这些换来的，有我想要的吗？因为做母亲的总是对孩子比较敏感，所以我刻意远离、避开，因为自己的害怕而忽略了母亲的心情，甚至连起码的关心都没有做到，这又与我所祈盼的相符吗？
人总是要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记忆中的人儿已经模糊，但相似的感情如同找到了共鸣，叫嚣着进去四肢百骸，难以抵挡。
梦中虽身心疲乏，却总有一双温暖的手支撑着我，舍不得醒来，生怕一睁开眼，那眷恋的温暖就没了踪迹。但是渐渐清醒的意识又让我感知出那个温暖仍然就在身边，没有离去。
支起因为趴睡而不适的身子，睁开眼便看到已经清醒的爹爹，略带愧疚的眼神，关怀的注视，还有那手掌传递的温暖，无不让我欣喜而感伤。
“爹爹，您醒啦，可还需要醒酒茶？婧儿服侍您起身。”我柔和而关心的问道。
“不用。”爹爹拉住我欲起身的手道，“婧儿，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我注视着爹爹的眼睛，轻语道，“爹爹您真觉得放下了再说这话吧，婧儿只盼爹爹能振作起来，家里只有您一人是长辈，您是家里的支柱！”
沉默了会儿，爹爹突然转移了话题道，“你哥是不是去了临安？”
我顿了顿，点头道，“哥带着娘亲的灵柩回了娘亲的故里，应该要守孝三年才会回来……婧儿因为要料理整个府宅，还有梦尘已到笄礼年纪……所以没有一起去。”这可说是不孝的举动，我踌躇着解释。
“捎封信给你哥，让他参加今年的秋试，考得了功名可以免去三年之期，快些回来吧，你娘亲也不是迂腐之人，不会在乎什么三年的。……有我们记得她，何必要顾形式上的制度。”爹爹随和的说着，似乎心境已大有改变。
我连连应下，终于松了口气也暗暗决定了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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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故事总是一天又一天的上演传播着，而近些日子其中的一则传闻便通过众人之口传递到了我这里。
莞尔一笑，我听着被夸大了的绝妙武技，倾国倾城的容貌，以及更多的不合乎逻辑的猜测和想象，权当一则趣闻罢了。只要它没提到大将军，没有提到女儿青楼寻父，其他的，就算提到猜测是萧府大小姐，那又如何，没有证据的事，不过是传闻罢了。
不再打算一直回避所有的自己，想要守护住这个仅存的家，守护心目中无法取代的父亲，我有了抉择，还会担心什么？
只是我没料到，这个传闻会越演越烈，直到后来产生了不算糟糕却又不小的影响。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