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影》洛颖

16、流光婚礼

　　第16章流光婚礼

　　天蒙蒙亮，四夕坐在梳妆台前平淡地打量着自己。白皙的肌肤，深黑的眼里却是古井无波的淡色，淡扫的蛾眉被刘海若隐若现地遮住。是自己，又不是。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块琉璃，如今已吸收了4块。四夕侧头看了梳妆台上暗淡的银戒指，失去了作为灵魂的紫幻石，它也便失去了意义。
　　这戒指是寒渊冥昨晚还来的。那天之后她的气色不大好，寒渊冥送了些补品给她仍是不见好转。她本就身体弱，想要好好休息，听着寒渊冥讲话讲着讲着便睡着了。恍惚最后是见他把戒指轻轻放在梳妆台上，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夫人。”敲门声起，四夕最后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转身，面对未来。

　　婚礼是在寒家府邸的花园举行的，大片大片的紫色鸢尾花汇集成紫浪，四夕穿着白色的婚纱，百合花斜插在发上，蕊中滑下一串珍珠，随着步履流淌在黑发上，熠熠生辉。
　　如此熟悉的场景，四夕仿佛是回到了和影初见的那年。夕阳，湖泊，还有大片紫色的鸢尾花，她记得他说，
　　——当我明白爱的时候，就是只属于那一个人的影子。
　　她也记得他说的爱她，只是，她已无法成为影子的归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你似乎很喜欢鸢尾花……我看你在窗台也种上一盆，心想你应该是喜欢的……怕你累了，婚礼的布置没有和你商量，还可以吧？”
　　寒渊冥一身银色的西装，望向她的眼中满是期待和欣喜，四夕默然地点头，心里却是叹息：寒渊冥，你却不知，我之所以喜欢鸢尾花，也只是为了寄托对那个人的念想而已，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地去为我做这么多？
　　“很小的时候，母亲曾为我算过一卦，你知道，我的母亲是巫女。”四夕轻轻地开口。寒渊冥点点头，四夕的母亲他是知道的，叶家曾派人秘密潜入巫族，四夕的母亲便是巫族的巫女。巫族对于占卜，封印相当在行，这也是为什么四夕身边的异能者这么多，却没人能解开她身上封印的原因。
　　“那卦说什么？”寒渊冥有些好奇。四夕淡淡地一笑：“母亲解了卦只对我说了14个字：‘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寒渊冥的心突然一沉，四夕从他的身边轻轻走过。很多年后，寒渊冥依旧会记得那天的情景，鸢尾花漫天飞扬，白衣的女子带着淡淡解脱的笑意，一步一步，走向命运的怀抱……
　　忽然一声长呼打断了寒渊冥的思绪——
　　“夜琉璃圣女梅络，琉璃契约者路千羽，慕飞扬，卡斯特……蓝纾云，”司仪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名帖，“寒，寒渊影？”
　　全场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四夕瞥了所谓的客人，全是寒家的人。不用她多想，这场婚礼又是一个圈套，可惜为什么梅络他们还要往里钻？
　　一袭白裙的梅络站在最前，身后是一字排开的琉璃契约者。影依旧是华丽的深紫色风衣，不见了些许慵懒，多了一份沉稳。他静静地注视着她，古井无波。
　　曾经，曾经自己也是里面的一员啊！险些，四夕便要溢出泪来。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从小到大，这建立起来的感情，岂是这么容易遗忘的？
　　四夕仿佛觉得同伴们在呼唤着她，等待着她回去，等待着她回家……
　　没等四夕有什么动作，寒渊冥揽过她的腰，防备却装作友好地向梅络致意：“不知夜琉璃各位大家光临有何贵干？”
　　寒渊冥原来是想利用四夕一举抢过所有的琉璃石，可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他一点都不想夜琉璃的到来，犹其，是影。
　　寒渊冥的目光落到影身上，心里想起影是以寒家的名义来的，就算是以这场婚礼只是寒家内部举办为由，也始终会有这个该死的家伙留下。寒渊冥低头看了看四夕，只见她神情恍惚着，更是咬牙切齿。
　　他深深明白，要想和四夕平静地完成这场婚礼，是不可能了。
　　“抱歉寒先生，我们并没有恶意，”梅络微笑着，环顾了四周后道，“梅络记得没错婚礼得是双方父母长辈到场吧？”
　　寒渊冥的脸色阴沉：“是，但是四夕的父亲在匈牙利，一时赶不回来。难道圣女小姐质疑我和四夕的婚姻吗？”
　　还在匈牙利？还赶不回来？路千羽暗笑，当然赶不回来了，人都被影接到瑞典了，还想赶来。
　　“这到不是，只是四夕是我的闺蜜，她没意见，可是我有意见！”蓝纾云站了出来，“婚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当儿戏？”
　　“那么蓝小姐你有什么想法？”寒渊冥快要忍无可忍了，路千羽接口道：“四夕在夜琉璃长大，我想我们也有一半的监护权（四夕差点栽倒），老友送亲，这应该可以吧？”
　　不可以！！！！！寒渊冥在心里狂吼，却听自己身边的四夕缓缓地开口：“好。”
　　影深深地注视着她，四夕勉强勾了嘴角，算是回应。
　　一旁的执事已经站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而寒渊冥低头看了四夕，眼里划过一丝伤痛：
　　“你喜欢，便好。”
　　四夕微微有些错愕，他却放开了她，走向礼台。第一次，四夕觉得，寒渊冥，也是落寞的。
　　轻缓的婚礼进行曲如水般流淌，鸢尾陪在四夕身边，她是爱的使者。
　　“你是真的愿意吗？真的不再留恋了吗？他，明明对你，这么重要……”鸢尾低低地开口。
　　四夕微微一愣，抬头看见了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遗憾了。
　　“鸢，我很高兴。”四夕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浮现在脸上，原本就倾国倾城的容貌更加绝艳，“我很高兴，在我离开之前，还能见到你们，见到影，我很高兴，这一世，我没有像千年前的凤榆那样，错过自己的爱。我的影不是先圣那样的犹豫，至少，我知道，我们互相钟爱。而这，就够了。”
　　影幽深的眼映着她倩然的笑颜，他的心里翻滚着波浪，汹涌起伏。
　　我很高兴，能在自己最美的时候见到你，告诉你，我爱你。
　　若是不弃，来世，我定做你的妻。
　　莫失，莫忘。
　　四夕的唇边溢出一丝微笑，脸色逐渐苍白。她低下头，看见穿透自己小腹的黑色的箭尖。
　　“既然你已经看透了生死，那真的死了，也便不可怕了。”
　　“四夕！”几声惊呼响起，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上前去抱住她：“四夕！”
　　影，你看，鸢尾花开了，你，我多想陪你去看啊。可是，不行了……
　　影，小心啊，是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