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欢》招妖

28、摊牌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裴欢回到了公寓。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如烂泥一般陷进懒人沙发。客厅内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繁华的夜景，百万家灯火阑珊，她的手脚冰凉一片。
　　她呆呆地坐了很久，久到何时眼泪落下都不自知，她突然想埋怨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寻找真相，而现在真的知道了，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当季元白如约从华国飞来，进到公寓，看到这样的她时，心底便隐隐有了预感，果然，裴欢对他说：“我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季元白顿在原地，轻声询问：“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裴欢麻木的颔首，仿佛一个机器人一般，毫无生机。
　　虽然预想过这样一天，但没料到会这么快来临，季元白艰难的开口：“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不是因为那个孩子。”她虽然否认，虽然看上去平静大过于悲伤，目光却发凉：“季先生，我暂时没有信心相信我们能携手走余生。”
　　“可是这一次，我们之间不是一切正常吗？”
　　裴欢抬眸，认真地看着他，语气依旧平缓：“那是因为，我从没有像过去那样爱你。”
　　沉默漫延，许久之后，男人如她所愿，离开了公寓，但裴欢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愈加的沉重。
　　或许此时此刻，冷静一段时间，是对两人来说，最好的抉择。
　　裴欢承认自己说谎了，她现在看见季元白的脸庞，就会想起那还未面世，便死去的孩子，但那时的两人走到那个地步，双方都有责任，甚至，她自己的会更大一些。
　　她不能将这重罪，甩在他身上。
　　而她之所以否认，不过是不想再让他为此愧疚，毕竟那个孩子，是被她亲手害死的。
　　男人临走时眼底带着担忧，欲言又止，裴欢从来没见过那样秃废失落的他，心中下意识的一紧，但很快，她甩开了这个想法，淡淡地道：“放心，我不会再自杀了。”
　　重活一世，裴欢的心态早已改变，她牵挂于很多事情，她的父亲，她的学业，她的未来以及还没来得及亲手解决的金家。
　　自杀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个无比幼稚的想法。她也确实早已丧失了对爱情飞蛾扑火的冲动，对季元白说的那句话并不算假，重生之后，她从没有像之前那样热烈的去爱一个男人，她学会爱自己，爱护家人、朋友，却再也没有为喜欢的人奋不顾身。
　　在没有记起这段记忆之前，裴欢也爱季元白，否则她也不会和他结婚，毕竟男人待她真的很好，现在想来，他更多的是在弥补吧。
　　两人潦草确认关系的解释也有了，男人从来就不是一见钟情或是见色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因为他深知裴欢会对他的样貌及身材起兴趣，他不过是在，顺水推舟。
　　真狡猾，裴欢轻叹，过去推开她的人是他，现在牢牢抓住不放的人也是他，她总是那么被动。
　　男人到底是放心不下裴欢现在独自一人，所以次日，裴欢便在公寓门前找到了关柒柒。
　　她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浓密的波浪卷及烈火般的红唇使她看去了妩媚又迷人。
　　“Surprise!”她给了裴欢一个大大的拥抱。
　　虽然对方只字未提是谁拜托她来的，但裴欢明白除了季元白，别无他人。
　　彼时的关柒柒已经是赤手可热的当红一线，她肯为她停下一切行程，裴欢还是蛮感动的。
　　她回予了一个同样大大的拥抱。
　　许久不见的两人聊到深夜都意味犹尽，她不问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给予了裴欢陪伴，让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不再独自胡思乱考。
　　裴欢想，真好，她没有像过去一样，把她弄丢。
　　微信的发小群里消息不断，在意外知晓许一凡也在M洲后，大家决定齐齐飞往天城。
　　当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后，裴欢仿佛看到了少年少女时期的他们，有多久，他们没有这么完整的聚在一起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是所有人都像裴欢那般幸运，有人被迫扛起家族荣誉，也有人因家族而联姻，他们获得富裕人生的同时，也需要去担起那一份责任。因此，他们之间的大部分人都结婚了，甚至有人的小孩都出生了，所以此次能所有人都到场，属实不易。
　　待狂欢后，待所有人都一一离去后，裴欢望着空荡荡的四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灵魂都似是在落寞。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繁华的夜景，手中握着一杯凉啤，或许是过分陷入深思，导致易拉罐从手中悄悄划落，“砰”的一声砸到了地毯上，棕黄色的液体夹杂着泡沫溅得四处都是。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无力感侵来，裴欢缓缓地蹲下了身，有热泪划落在灰色的地毯上，紧接着，裴欢的泪水似是止不住了般，一滴又一滴地落下，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失声痛哭。
　　在知晓了一切真相的时候她没有哭，在送走一个又一个小伙伴时她没有哭，但现在，因为这个掉落的啤酒，她痛哭流涕，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
　　裴欢终是高估了自己，她再一次的，陷入了灰色情绪。
　　但她并不想自杀，她只是觉得很累，哪里都说不出来的累，身体也虚得厉害，她只想一直躺着，偶尔起来吃饭或是去浴室，眼前都会发黑好一会儿。
　　她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没劲，没有了过去的动力，甚至连报仇的欲望都没了。
　　有时候明明肚子很饿，她却什么也不想吃，从一天准时的三顿，到两顿，再到最后的一顿草草打发。这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却也没有坚持多久，因为季元白来了。
　　他在床上找到了满脸憔悴消瘦的裴欢后，随即决定停了所有工作，留在M洲照顾裴欢。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任她独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