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自白》灼xr

4、第 4 章

　　子弹经过战车的阻挡被改变了轨道，弹头和剑身摩擦冒出刺眼火星，然后失去势能掉落在地。敌人显然被眼前所见怔住了，为首的男孩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抬起手示意暂时停止攻击。
　　“抱歉，我一直没有向你坦白的机会，波鲁那雷夫先生，不过，还是晚点再说吧。”
　　“…我知道了。这种场面也不适合悠闲地聊天呢，小安。”波鲁那雷夫背对着对方保护她，他看不见左安的表情，但是骑士那颗对女孩子毫无抵抗力的心早就软了，他甚至心有余悸，幸好自己在她身边。
　　敌人分别在三处，两处在暗潜伏着，一处就在眼前，战车的速度很快，足以抵挡子弹了，但是他不能离开要保护的对象，总体上来说还是被动的。目前情况的最优解是挟持那个讨厌的男孩，他一定是这些人的主人，也会是这些人的软肋。
　　少年突然狰狞地笑起来，他夺过黑衣人手里的枪，直指左安的脑袋：“杀你的价值变大了。”
　　“喂…！臭小子，你想干什……”波鲁那雷夫被打断了。
　　“左敬，最好不要做叔父没有命令过的事情。”她冷着脸，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泛起。
　　“你的说辞很好笑，难不成你以为父亲对你还有一丝丝亲情吗？今天，就是他让我来了断你的。”
　　这次轮到左安笑出声了，她的笑却是讽刺的笑，：“就凭你带来的这几个废物？”她一步绕过波鲁那雷夫，无视对方的疑惑和慌乱，毫不畏惧那枪口直走过去，短靴的高跟在土地上踩出浅浅的印记，“不要对我撒谎。——你应该知道吧，堂弟，叔父最近在和罗什福尔家族谈大生意，那位家主的小儿子是个蠢笨无能又跋扈的混子，快三十岁了还找不到老婆……用你的脑子想想，杀了我，你到底会不会得到叔父的认同和嘉奖呢？”
　　左敬的冷汗流下来，他是个聪明人，但总归还是太年轻，且太急功近利，并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事情，他现在理解了，他的父亲所想所为的，就算是日后要彻底除掉的对象，也要把其价值最大化地利用起来，要到敲骨吸髓的程度。
　　他惧怕父亲失望的脸，更惧怕那个冷血到骨子里的男人会轻易剥夺他的一切。
　　“你的人生真可笑。”他半晌才挤出一句。
　　左安走的足够近了，她一把抓住还在散热的枪口，用力抵在自己的额头中央，她的嘴角向上弯，眼神却散发着冷冰冰的寒意：“你可以现在就帮我结束这可笑的一生。”
　　“放手！”左敬猛地感到一阵寒颤，他的手指慌得早就不在扳机上了，黑衣的保镖见状，立刻上前推了一把将二人分开，左安就踉跄着跌入波鲁那雷夫结实的怀抱里。
　　那怀抱很温柔，又那么热烈，左安在这份怀抱中不适时宜地想到母亲养的那只缅因猫，抱起来也是柔软、温暖的，也能听见心脏咚咚地跳，带给她说不出的安全感。
　　波鲁那雷夫怀抱着她，那纤细的腰在礼裙的收束下明显半臂可揽，他感受到女孩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紧接着又咳起来……如果自己刚才没有行动，这个女孩也许就会像玻璃制品一样在地上摔碎了吧。
　　“下贱的东西……”失算一步的少年并没有在嘴上示弱的意思，他做了撤退的手势，在临走前又留下一句威胁，“哼，我会告诉父亲，你交了个很有意思的男友的。”
　　左安看着他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笑道：“今天的事你半个字都不敢说。”

　　“所以……波鲁那雷夫先生，可以放开我了吗？我现在可以自己站稳了，谢谢你。”
　　“啊啊！抱歉，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波鲁那雷夫感觉耳根发烫，一下子松开手退了一步远，他稍带窘迫地挠着后脑勺，拼命想说点什么来掩饰这份羞赧“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可恶……我本来想把那小子敲晕的，他怎么那么嚣张，真叫人火大，看起来就欠一顿打。”
　　左安竟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真心的笑容给她的脸颊渡上一层淡淡的晕红，两边尖尖的小虎牙都笑得露出来，让她在波鲁那雷夫的眼里看上去更加可爱了。
　　“噗…他确实欠一顿打、咳咳……失礼。”
　　“刚刚你们说的汉语，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呃，所以，你们俩是亲戚吗？他跟你长得很像。”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现在应该算是“晚点”了吧？不过，女士口中所说的晚点再说，就算是今后封口再也不提，他也是不能说什么的。
　　左安微微把脸偏过去不愿和他对视，她抿了抿薄唇，半晌都是沉默的，再抬眼时眸中已经带了水光：“波鲁那雷夫先生……”
　　波鲁那雷夫最受不了的便是女孩子的眼泪，他那本就柔软的心一下子被戳中了，不由得也跟着动摇起来，果然，刚才那些都只是她的逞强吧。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对方的肩，尽可能给对方以支撑柔声道：“不想说也没事啦。”
　　“我真的可以依靠你吗……？”
　　“当然可以！！尽管依靠我吧！我可是无论何时都站在你的身边啊！”他红着脸心动起来，脑袋里是一本正义骑士拯救无辜少女的烂俗小说。
　　于是女孩就扑到对方怀里，波鲁那雷夫更加飘飘然了，这份“爱情”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以至于他有点不知所措。
　　左安在他怀里转了转深黑的眼珠，然后开始讲述她不幸的命运：“我的父亲本来是一位商人，但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父，窥视着父亲的财产，进入□□利用黑手党杀害了我的父亲，我从巴黎好不容易逃出来，但叔父一定会斩草除根……也就是，杀了我。”她咳嗽几声，接着往下说的时候似乎带了些哭腔，“我本来以为逃到这里就可以活下去了……可是。”
　　“别哭，别哭，你这不是遇见了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他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刚才那些人是你叔父派来的？”
　　“他是叔父的儿子，我的堂弟，抱歉，我之前对你说了谎。”
　　“我懂的，没人想认杀父仇人的儿子做弟弟。”波鲁那雷夫见左安的情绪已经差不多恢复，终于把刚刚一直憋着的话讲出来，“不过小安，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你用他的枪指着你自己的脑袋！我在后面没拦住你，心脏都差点跳出来！虽然什么都没发生算得上是好事，但他们为什么又走了？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左安含糊地解释道：“不过是拙劣的缓兵之计罢了，他一向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我赌他不会开枪。”
　　“那也太乱来了！”对方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让波鲁那雷夫一下子火了，他没意识地吼了出来，无疑带着苛责和怒意，注意到自己的音量，心怕吓到她，又忙压了压嗓子，俯下身认真看着女孩，“要是那家伙真的开枪了怎么办啊？！你可是从巴黎死里逃生才来到这里的，这就足够证明你想活下去了！别再做那种冒险的事！知道了吗？”
　　近乎温柔的斥责突如其来，让左安有点不知所措，她看着波鲁那雷夫那双仿佛正在泛着涟漪的水蓝色的眼，想要逃离这种令人心虚的目光，却迟迟无法移开视线，这个和她短暂相识男人真的会为自己担忧啊，如此直率、热忱，又单纯到如此轻易地相信上一个人……真是个笨蛋。
　　“对不起……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情。”
　　波鲁那雷夫没有任何征兆地将银色战车召唤出来，他没有说话，始终看着左安的眼睛。战车优雅地持剑，大幅度挥起手臂在空中划过去，速度快到留下一道白光。
　　就那么一瞬间，左安的眼球转了转，她的视线确实是被战车挥剑的动作牵引过去的。
　　“你果然看得到我的战车啊，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