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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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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郑号锡挑选半小时下单了一款耳钉,样子是银色蝴蝶,不张扬,但做工精细衬肤色。
他自己没有耳洞。
关闭页面时自言自语:“打都打了,总不能白受罪。”
早晨家里来电话让他回去一趟,未做多想,公司同意后便独自离开团综拍摄地。刚打开导航专心开车,忽然收到几条信息。可惜郑号锡抬头看了眼道路,失手划掉了提示框。
朴智旻:[图片]
朴智旻:要和他说吗
朴智旻:……他没接电话。
发信人深深地呼口气,站在宠物医院门口难以迈步,他还在重情的年纪,不敢想象自己会面临什么。
50.
我把自己抱成一团陷在沙发里,歪了一点头,这样看世界是倾斜的。
金南俊取来一条薄薄的毯子准备给我盖,刚抬头,看见我眼神愣愣不太聪明的样子,突然起兴致。
他笑意在眸,握住我的手腕,声情并茂宣布道:
“既然被抓住那你就是我的一只小狗,每天都要待在我给你准备的笼子里,见到我时要吐舌头,摇尾巴。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能去
——怕了吗?”
我认真回答:“明白了,主人。”
“但我现在想要盖更厚一点的。”抬手指了指毯子。
金南俊顿时哽住,啧啧两声乱揉我的脑袋。
“哪有你这么不反抗的,真是地狱级别自尊心。”
我任他动作,只管抱住自己的膝盖再蜷紧些,压迫腹部隐隐的灼痛,眯起眼满不在乎道:“因为我是你的乖小狗啊。”
金南俊听了情不自禁笑了一下,手指在身侧无意识蹭了蹭。
“……那你吐个舌头。”
我照做,露出一点舌尖,因为发烧所以通红通红。
脖子酸就吭着头,低眉顺眼,隔了几秒开始注意力不集中,黑瞳微扩。
——像小狗。
金南俊盯着我的脸看,连时间都忘记。
他轻声喊:“Puppy。”
空气就停滞在我们之间,瘫痪在这露骨色情的画面里。
“我亲你一下,可以吗。”
……
我猜到会是这样。
“嗯。”
他舔舐我早已被亲得干燥的嘴唇,再强硬吮吻我的舌尖,时不时牙齿磨咬,吸得我像正被抽去灵魂的献祭羔羊。他又伸出两根手指,指腹沿着我痛到快裂开的嘴角往湿润里摸,唾液缓缓沾湿,再蹭开在我的脸颊边,失态的羞耻激得我眼眶里泪水打转,不知不觉他就单腿跪在沙发上把我逼到逼仄的角落,压迫式的吻里挑逗胜过温情。
他玩够了,于是放过我。眉眼里是惬餍,他看着我面颊酡红,一副被亲迷糊的欲'求不满样儿,摸了摸我的脸,随口嘲笑:
“好烫。”
被亲得脏兮兮,我闷闷不乐,手心摁着胃使劲。
金南俊搬来又蓬又厚的羊绒毯,叠双层给我掖好边角,瞥见我发白的指节,说:
“《百年孤独》里,美人蕾梅黛丝白到透明,最后坐在床单上飞走消失了。”
我无力敷衍地点点头,瘪了瘪下唇,胃里越来越烧疼,一时脑子失了主,接话道:“而我是被搞死在床单上的命。”
阿尔卡蒂奥说得对,这事像地震。
“……庸俗。”金南俊略嫌弃地捏了捏我的脸:“没法比,你也就擅长这种事。”
我不知廉耻般说,是。
然后闭眼,把下半张脸藏进软软的毯子里。
“很像小狗睡觉,但没你家那只团得圆。”金南俊评价道。
“……”想了想,我还是选择只听夸奖,并且谦虚道,“六百万是无敌的。”
我的小狗是真的小狗,珍珠犬,会吐舌头,见到我摇尾巴,脾气暴,只跟我撒娇,它是无敌的。
它是唯一属于我的。
51.
“做了提拉米苏,吃不吃?”
金南俊敲两下房门,正好赶上闵玧其跟田柾国打完一局游戏。
甩甩蓬松的头发,田柾国仰头在电脑椅上晃荡几下,“哥你真没诚意呀,要是能直接拿上来多好。”
“得了便宜还卖乖。”金南俊走过去,拽着电脑椅一拖,教训起忙内来毫不手软,“你哥我空着手来,当然就是要喊你下去吃。”
田柾国歪头赖在椅背上东倒西歪,笑。
“怎么还仪式感起来了?”
金南俊扫了眼坐在旁边盯着屏幕的闵玧其,掐头去尾地回答:“……搁楼下呢,去陪陪。”
空气霎时间有些茫然。
“……哦。”
田柾国不自觉地收起嘴角的嬉笑,撑着转椅的扶手坐正了身子,低头含糊:“我也没那么想吃。”
闻声,金南俊摆摆手,“那算了。”
转头停顿两秒,询问闵玧其要不歇歇再继续打游戏。
一旁的田柾国刚急忙张开嘴想否认,又默默敛了口型不吭声。
“凭什么。”
闵玧其语气很平,眼皮下有点乌青色,睡眠不是镜头前表现的那么惬意那么好。
金南俊听出他现在心情不佳,想起他和郑年前段时间无缘无故爆发的矛盾,腹议着:不会这么多天了都没讲过一句话吧。
他出于缓和气氛拍拍田柾国,岔开话题,“既然忙内想吃,那我就辛苦一趟拿上来——”
“他凭什么被你顺着?”
浓烈的火药味冒了出来,反应迅速的田柾国装作听不懂:“啊对对,南俊哥你别惯我哈,请原谅我这个没大没小的弟弟吧。”
“啪!”
闵玧其把鼠标摔开,下三白更加冷淡,反常的不耐烦难以克制。
“一个个的又护起来了,是吧。这当时怎么说的?临最后几个月你们坐不住了,那之前做的有什么用。行,你们都宝贝他得紧,就我是恶人,满意了?”
“刚开始他还安分过几天,现在又成什么样了,你们装看不见?自己在外面厮混没丁点儿艺人样子,结果我他妈洗手摘个戒指他都能闹——烦的不是你们是吧?!”
不经思考就下意识提到了那个真正压抑折磨心绪的话题,闵玧其狠狠掐自己的手心。
他扫了眼对面两人,顿感无法言说无处释放的负面情绪积压在心里,有一万句抱怨、斥责、愤怒却说不出口。这些日子里太多事情,只有他在应对在想办法解决。其他人考虑过吗,如果那人真被他们宠坏到面目全非该怎么办,谁又知道哪天连他们都护不住他了该怎么办……
闵玧其抑制不住想得长远而复杂,甚至悲观,因为在意,担心不受控发生,所以谨慎到筋疲力尽。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发泄的欲望充斥在这瞬间,闵玧其句句都不得不带刺。
田柾国吓得不知所措,很久没有碰到这种情况,但还是尽力冷静,帮金南俊拉住他哥的手臂。
心里不是滋味但没有表现,金南俊只是自然地顺着闵玧其意思往下说。
“哥,你消消气。你说的我们知道。”
“他混蛋一个,我们谁都不会护他的。”
“我们是同事间正常相处。”
说到这儿金南俊心里觉得莫名荒谬,脑海里浮现从厨房出来时郑年捂着红肿的嘴角,颈间喉结细微颤抖浮动的样子。还有,puppy,毯子,很白的手指。
金南俊倒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我只是,出于礼貌地关心了他。”
没关紧的房门刹那晃了晃,又如什么都没发生般沉寂下去。
闵玧其目光飘渺淡漠,咀嚼金南俊所说的“关心”。
“——他需要吗?”
“他是缺钱,缺玩乐,还是缺关注?”
“难不成缺爱?”
52.
适合唱情歌的嗓音,让血液发冷。
门外的树木枯萎了所有叶子,光秃秃的树干沿着年轮往深处腐烂。
我勉强靠在门框上,抬头盯着空荡的天花板,真想不通啊。
53.
窝在毯子里没睡着发呆的时候,一大早就出门的朴智旻回来了。快要用两眼放光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了,我从沙发上爬起来,端起蛋糕盘子凑到他跟前,其实也暗暗等待一个夸奖到来。我猜他很累,朴智旻没有摘下黑色口罩,眼皮耷拉,连站姿都不挺拔了。所以我把细腻淡香的提拉米苏端得高些,想哄他开心,刚要开口,他让我离远一点。
“……什么?”
朴智旻没有出声,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局促之下,露出个看起来更温润些的笑,“要不要尝一下,和以前一样巧克力味。”
“我认真做的,没有恶作剧,你放心哦。”
“可可粉撒得特完美对不对。”
朴智旻说话了,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让我滚开。
“我讨厌巧克力。”
我的思绪不知道该沉降在什么地方,朴智旻口罩下是怎样冷漠的表情穿透这层隔膜,刺着我的血脉。
我难以理解地问他:“可你以前不是喜欢吗?”
朴智旻:“我讨厌。”
“你明明一直很喜欢……”
他突然爆发地重重锤在我身后的墙壁上,“我他妈讨厌巧克力,现在看到就恶心,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垂下眼,呼吸变烫,我想起来自己好像、可能,没退烧。
但还喝了酒来着。
了解朴智旻的人会知道他生气时有多可怕,那是种凌驾于理智之上的怒火。虽然明白这些,但一时间还是忍不住任性,我蹙眉赌气反问他:
“你这是讨厌巧克力,还是讨厌我?”
“你。”
朴智旻浑身气压都低得吓人,转身就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
满意了吗,搞成这样,我抬手扇扇自己的侧脸,有气无力的脱力感从底往上冒,又好像松口气,他终于说出来了。我大概猜到他是遇到什么事情心烦意乱,所以迁怒巧克力。我知道心里藏了一件事是什么样的感觉,碰到与之相关的鸡毛蒜皮都会咯噔一下,像被针扎了手心。
为巧克力默哀,我替自己的亲故智旻尼向美味的巧克力道歉,希望巧克力能够原谅他,朴智旻可是真正意义上善良又热情的天使釜山男呀。
至于我自己,无需多想,没有谁欠我伤害我,这次只是我酒精上头犯贱了想听实话,警告自己不要顺着杆往上爬。爱屋及乌是存在的,但作为被讨厌的人,我不无辜。
54.
听到动静的金硕珍从屋外进来,他本来在外面晒着太阳,很悠闲地吃水果,看了眼我手里的提拉米苏,问够分吗。我还没回神,鼻尖通红,自顾自说我做好了,你尝一口好不好。金硕珍说他不尝,他陪我吃。
他还教我端点送到楼上分,他说其实大家没有不待见我,只是没理由主动对我好,我要清楚定位,大家没有义务对我好的。我说我知道,他笑,“那你就是乖崽了。”
不真实的温和,幸福得不真实。
我惴惴地站在二楼的一扇门前,五指像感受温度的肉垫那样,轻轻贴到门上。
“我只是,出于礼貌地关心了他。”
“他缺关注还是缺爱?”
55.
“他无非是装乖,偏激暴力的一面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把鼠标放回原位,闵玧其冷漠戴上耳机,点开游戏页面,迟迟没有发起新局,他只是看屏幕,手摁在鼠标上,青筋明显。
“你们啊,别指望变态能被感化。”
“占有欲强得像神经病,跟踪都干的出来,他什么时候杀人放火……再掐死个小孩,你们都不知道。”
56.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捂住能呼吸的器官,我甚至想加一只手先把自己的气管掐掉,我明明已经是被他们认为连名带姓提起都是不值当的人,但手里端着的蛋糕盘子是玻璃的,会碎,会响,会炸开,会割到别人。
我不知道怎么迈开脚步,但我像逃命的罪犯,离开刑场是本能选择。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平稳而无声。
胃再次疼得像风箱里的炉火烧不尽,酒精麻痹期过得怎么这么快,好像唯一作用就是和那么多片发烧药混在一起,厮混,对,像我一样厮混。
这些日子,我以为自己变成木头了。
………很幸福,感觉经历的都是幸福。
原来只是又在逃避自己犯的错,我怎么能这么坏。跟踪、跟踪,我不记得,新的罪名是吗,为什么不记得……闵玧其好像给过我一个耳光。一周前、还是半个月,忘记了。我以为他又碰上推脱不了的鸿门宴,他会受委屈吗。
用他的话来说,我真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然后远远看着别人问酒桌中央醉醺醺的他,大明星隐婚啊怎么瞎戴戒指。他说“没那回事儿,想玩?拿去,不重要,没事,玩吧……找不到了?唉随便,兄弟不计较。”
这是我的记忆吗,我分不清自己脑海里闪过的一张张画面何时何地。戒指,我脑子里只有戒指两个字。
当时空酒瓶七横八落,我不敢见他,问别人借了手机给南俊哥发信息。我站在室内某处拐角,拉低外套帽子想遮得完全,脸色白纸般发灰暗沉,汗湿的刘海戳痛眼睛,睫毛黏成几簇。自己的手机始终关机,包养结束后依然没有勇气打开。就像我没有勇气去掺一脚他的欢乐酒局,趴到残羹剩饭的酒桌下摸寻我送出去的戒指。
楼梯好长,扭扭歪歪的楼梯,我抱着甜品碟往下沉,求生意识鞭策我要走下去,从里到外,我实在承受不起再从高处摔下来一次。
57.
站在客厅鱼缸旁吃着蛋糕的金硕珍,专注看着漂亮金鱼游来游去。
那么好的硕珍哥,听到凌乱的动静抬头望向楼梯口,愣神刹那,“怎么了?”他看着我的眼神那么澄澈,没有谴责没有镰刀。
没有真实感。
我想一笑了之,但笑不出来。
这些日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金硕珍不明所以地猜测:“都不吃是吗?哎,多大点事,他们不愿意你也不能强求,别放心上……”
“我没有强求。”我拼命睁大眼来盈撑汹涌的热意,发抖的狡辩声变得心虚。
我不知道我在吼出这句话。
金硕珍被我的语气惊愕到,抿抿唇,英俊的眉眼似乎又对我失望了。
“嗯……那你自己待会儿吧。”
他没忘记走回去,把最后一口蛋糕塞嘴里,含糊地表示:“我给够你面子了哈。”
这么好的硕珍哥。这才是真实的,在我面前,背过身,往别处走的硕珍哥。
如果不开心的话,为什么要吃呢。
我忽然想明白,也许我真的强求了。
58.
那些天之后,我好像问过闵玧其,戒指呢,他说不方便就摘了。我不敢相信借口会这么敷衍,反问他“为什么以前没觉得,现在就不方便了。”他说情况会变。我还是说我的想法,“可是你以前没有觉得不方便。明明以前没有,为什么现在就有了?”闵玧其被烦透了,“以前就不方便只是老子忍了!”
“可是你以前明明没说过……”
“郑年你他妈疯什么啊?有意义吗说几遍了啊,我就摘一下会死吗?这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病啊?”
会死。
会死的。
我看着戒指被别人拿在手里玩弄的样子,就像自己任人宰割为人鱼肉。我听着你说丢了就丢了不重要,就开始回想,自己被别人搂在怀里的那些日子,晚上做梦梦见你们,祈求你们带我走,可是你们走得太快太远,我追不上,等你们回头施舍我一个眼神时,只看见我狼狈肮脏的裸'体,这让你们永远消失。
胃里难受得像有团烙铁在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记不起来自己咽过什么,做过什么,见了什么人,听见了什么话。只是神经撕扯纠结般,胃痛恶心头疼腰酸。体温烧灼得像反噬,耳畔是轰鸣的时钟指针嗒嗒走动,视线模糊地映出一片片色块,我努力抓紧手边的任何东西,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里,没有别人在场了。
我绷紧背部站得挺拔,抓着黏腻的甜品残骸,想象自己攥住一枚戒指般用力。
戒指,我的戒指。
满手油腻恶心的感觉,如果有人在,会觉得我像现实魔幻小说里吃墙泥秽土的异食癖丽贝卡,这么孤独地等待同化变成被清洁销毁的东西。
我早就知道自己失去了,失去的东西已经多到自己不能数清楚。名声、感情、尊严。
可我没有能力阻止自己继续犯错,我没能做到让任何人满意,以致于现在,沦落到他人眼中无可救药的这样的程度。
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强迫别人对我好,只是有时候,真的不能明白、死不瞑目地想再争取一下。
我想道歉,我什么都没做好。我什么都做不好。
心底无数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们说,对,是这样的。
我什么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