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时分

1、第 1 章

　　现在是凌晨2点，整个小区安静到将17层楼下的野猫的发春声无损到传到我的耳边，好像那只猫就是在我头上做一些难以述说的事情。很奇妙，但当我睁开眼睛所有的声音就马上消失，只看到身边这个男人还闭着带着婴儿般稚气的神态躺在一侧。
　　他的头正对着我，绵长的呼吸微微能触碰到我的脸上。至今我都不敢相信，我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踏入婚姻坟墓。翻身的角度大了点，我能看到他的眉头突然皱了下但没清醒，只下意识地捞了一下我这边，很快，伴随他的呼吸我又睡熟了。明天，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我和汪先生认识得很早，交往得很晚。恋爱的时候也曾问过他，如果他当时早点开窍铆足劲追一追，或许现在孩子都能出去打酱油了。但是还是很感恩冥冥中的注定，最起码以后的生命多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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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X？”，可能又是脸盲症中的我似曾相识感作祟，真的就是下意识地眼熟多看了旁边说话人一眼，然后又坚定着快步向前走，还没走出2米，我听到有人喊我名字。回头快转出人体极限角度还是没摸清声源在哪里，大概是个幻觉。
　　收回头重新往前走，我听到更确定的一声“XXX”。及其尴尬，倒退定睛，大脑做快速筛选，直接宕机，接受记忆失败。
　　不知道以何言语开头，只能尴尬地恢复一个”嗯？“我尝试再次辨认，思考近期是否有欠债或者惹上民事案子，还是一团乱麻。
　　“果然是你！”对面的男孩子？男生？男人露出了一丝欣慰，我可能被屏蔽网络，再次失败。
　　“你是？“其实我更想发个表情包而不是真人上场对话，我想现在露出的标准式不失礼貌的微笑可能可以拍个照做个真人表情了。
　　对方再次单方面试图建立连接，“你忘记我了吗？我，你同学。”
　　男人的身高肯定是1.75m以上，不带眼睛，身姿挺拔，里面套着的好像是警察叔叔的标配。不敢随便猜测，“再给个提示？”相信我的尴尬可能又要达到一个新的峰值。
　　“我，汪法。”我发觉对面似乎也有点勉强。
　　我立刻一个肯定点头，抱着决不能伤害老同学感情的态度真挚表达认识。“高三同学对吧。“
　　僵裂，对面的男人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用温和的语气回答我。“高一吧，我，坐在XXX1后面的。我记得你坐在我前面隔一排位置的。”
　　死气沉沉，秋风萧瑟，如果还有一个机会，我选择只做肢体语言，避免同学感情出现进一步破裂。”大概有点印象。对对对，你当时同桌是XXX2。“
　　死亡对话，从路灯下越发扑克面瘫的男人的瞳孔里，我能看到自己有多么无情，大概，我不配出现在这条路上.。后续的谈话晕晕乎乎，我只记得活像个拔X无情的剑客，风风火火加好对方的微信号，快速投入家庭的温暖怀抱。
　　作为一个母胎solo的人，最开始异性跟本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自恋地认为要发展到走进婚姻的殿堂，思考以后孩子性别、学习；到现在见到异性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些许嫌弃，生怕多聊几句阻碍自己的自由时光，我深刻地反思、总结过，我这个样子不太适合找对象，所以这个老同学的路上偶遇自然而然地就成为可有可无的记忆小插曲。但是，生活有时候总是带着点小恶搞。

　　周末难得在家躺尸，苦于母上不在、懒得开火，我选择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面馆，专做本地的面食，汤底丰富而不腻，时蔬、肉蛋配比科学而实惠，足够让自己的胃充充满满，心间渗透着平凡的生活可爱之处。
　　店小人多，经常需要拼桌结伴，对面的吃相好坏也会直接影响今日的赏味之旅，我挑了一圈，坐在一个男人的对面，他的碗已经只剩小一半，运气够好的话，在我吃上热气腾腾的面之前就会消失。
　　“老板，老样子来一份！”麻利坐下，对面的男人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有点眼熟，可能同是这家店的熟客，尴尬一笑，拿出手机假装很忙。
　　可是不知道对面的大哥哪里抽了疯，难道是面不香了，拿着筷子的手就一直停顿着，就直直地瞅着我或者是想透过我庞大的身躯看到背后走动的人和物。
　　“？？？”黑人问号脸，我相信我的面部表情已经很好地表达了我无声的疑问。
　　“XXX？”震惊，这怎么吃个面又吃出个熟人，如果可以，我想要临阵脱逃，把我的面拱手让人。
　　“你是？”还是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就是忘记了上次当事人是我哪个同学了。
　　“汪法，上次不才见过吗？”冷漠，听不出感情的回答。
　　“对对对，老同学。没想到这么巧，又能在这店里碰到你。同学羁绊真深啊、”放下手机，沉入式回答，给人以诚挚印象。
　　安静，获得快速审视目光一枚，作为轻度社恐人士，和半生不熟的人对话、一而再地开展对话真是太为难自己了。
　　“面来了，小X，趁热吃啊。”感谢老板娘无心的解救。
　　对面同学也发现不太适合打断我的用餐时光，但是他可以延长自己的用餐时长。
　　“老板娘，再打包两份猪肝面，一份饺子，再加一份烧饼、”人狠话不多，但是吃的多，目测大概最少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可怜儿等着这位同学外卖解救。
　　“这是家里还有人等你？”缓和气氛常用套话，我尝试用最自然的熟人语气。
　　“没，我单位在这附近。”
　　“哦。”作为惯例，莫非我要更深入去打听同学的工作单位吗？
　　“就那个XX派出所，今天正好休息，吃完给我同事带几份过去，中和下食堂味道。”没有什么表情，不过老同学也开始继续吃面喝汤。
　　“啊，原来你是警察啊，真感谢你为我们这附近治安做出的贡献。”
　　”你是不是在这附近上班还是生活？”吃完放下碗筷，汪同学的表情有点严肃，不知道是跟我对话太累还是觉得打包时间太长了。
　　“嗯嗯，我家就在隔壁小区。”右手还是不能停歇，左手指了个大致方向，把住址透露给警察叔叔应该问题不大吧。汪法同学深沉地看着我指的方向，眉头微皱，也看不懂是好是坏的亚子。
　　沉默是老同学见面的永恒基调吧，我选择默默吃面，一刻都不敢东张西望，生生熬过老同学拿到外送要走，但是，他还是在走的那刻投下一颗炸弹。
　　”上次见到你本来想问个事的，然后发现你好像不小心又忘了我和我的微信？“
　　”！！！“一脸懵逼，忘记微信是什么委婉的说法？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直接在搜索里面找汪法两个字，没有结果，只搜一个汪，有汪XX，汪XX，就是没有这位仁兄。糟糕，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坏习惯，不熟的人微信，不立马改备注，设分组，最后就是会在微信的聊天界面被不断跳出的群聊、私聊所覆盖后，选择性遗忘设置删除。这次找不到，大概率是某次手贱后遗症。
　　“对不起对不起，前段时间可能因为骗子有点多，一不小心误删了你的号。”遇到人际滑坡最是体现机智的时候，“你看，我再加一下？”
　　“我加你吧，你的手机号!\"
　　平时自己的常规习惯就是扫码加人，避免不熟的人套到号码用于它途，最后还是犹豫地报出了一组号码“XXXXXXXXXXXXX”。
　　”同意一下。“老同学输手机号的速度很快，验证信息也发过来了，”汪法，高一同学。“一看就是重新编辑过的验证信息。
　　“你慢吃！我先走了。”目送老同学走出店面，一下子就能忘记所有尴尬，快乐吃饭。
　　吃着吃着，对于这位同学的脸，大脑一下子又短路上了头，查无此人。最后发现一个问题，假设还有第三次见面，我仍然可能认不出这个同学。
　　很不幸，对于自己的预判真实再准确不过了。如果同窗一年，同校三年，而后又重逢两次，还是记不起一个人的脸，甚至在看到人家的相片之后又能转头忘个精光，只能说，对不起，这位大哥，你完美地长在了我的盲点上。

　　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出门走到公交站的路上，有个男人的目光很是幽怨地盯着我，从未想象过难道是某天失忆我抛了个夫、弃了个子吗？或者是什么团伙作案盯上了我吗？
　　一个转弯，临时改道走进旁边的派出所跟警察同志汇报下情况，不想到后面那人也跟着进了来。
　　“同志，有什么事情吗？”值班民警大叔很热情地邀请我走到他的对面。
　　“那个啥，我觉得有人跟踪我。就我后面那个！”挤眉弄眼，暗戳戳往自己后面看了一眼。
　　“你误会了吧，这是我们所的同事，就是没穿警服而已。”大叔无奈，我觉得他可能在嘲笑我的智商。
　　迅速回头，上下审视，这个大哥长得一脸正气，的确不太像，就是这个眼神能再无奈点吗！
　　“XXX。”虽然脑子的人脸已经对不上号，但是声音还是挺耳熟的，感觉我可能要被大叔嘲笑得更狠了。
　　“认识？”接待处的几位警察同志好像都一脸八卦。
　　“我朋友，刚刚就是一点误会。”不敢再看汪法同学的表情，我反思，自己已经严重降低了他的社交人群质量。
　　“哦，闹别扭了吧！”现在的警察同志都有一颗八卦热心吗！
　　“不好意思，弄错了，我先去上班。”我深深怀疑，自从重逢了这位警察同学，我可能要把前20多年积攒的沉稳冷静形象推个干净，得出结论，以后要换条路上班。
　　接下来的一天工作都昏昏沉沉，有点儿不在状态，好在部门老大不在，顺利平复思绪回家，只是回家路上又被打断了宁静。
　　“你是不是挺不想认识我这个老同学？\"微信最新跳出一条消息，来源汪法。
　　马大哈一次是正常，两次是意外，三次是缺心眼，我挺想说，自己缺了一只眼。“不是，不是。”各种表情包轮番上证，道歉、赔礼。
　　“真的很抱歉，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可能有点轻微的脸盲？”坦白是最好的道歉。
　　对方正在输入中，对方没有提示，普通对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有点脸盲，有些人的脸记得比较清楚，有些不太行，特别对不起您，可能至今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不行。”
　　“我信了。”
　　“你还真是这样，跟高中一个样。”听见声音，旁边正好有个人微微落下我几步，“走到你眼皮底下还是一个德行，我信了。”
　　“一起附近吃个饭聊聊。”成人的世界就会这么直接吗？带着肯定的语气，又被一身警服的浩然正气所笼罩，就这么吃完了事后反应过来的“这就是第一次约会”的饭。
　　后续的进展还是很快，不到三个月，汪同学陆陆续续又带我吃了十几顿饭，从开始的防备含糊，到最后的家底朝天，我被他发现了潜在至深的憨憨属性。
　　比起小汪同学的故作深沉、诱敌深入，我的段位实在是太低，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情况掏了个底朝天，外带确切家庭住址、人口数量、假期计划、工作安排，连亲戚造访日子都被记得明明白白。我终于发现这是个预谋已久的偶遇事件。
　　又是一年，小汪同学现在比我更认识我的亲戚，串我家的门比我这个本土著更熟，不太认识的邻居还以为是B栋2楼那家的谁谁谁终于带着准儿媳见公婆了，我实在愧对了和他读一个中学的脑子。
　　可是没办法，傻傻地被拉到他们旁边的民政局拍完了照、盖完了章，成为合法的汪太太。偶尔去汪同志的所里探望成了我最近的噩梦，不得不承认，虽然汪同志穿警服的亚子真的非常帅气，但这要他们一起出警训练清一色的制服时，我一次都没认准过，而所里的同事们以为是我对他存在偏见才故意认错。
　　到现在，我只对一个人脸盲，好在心没盲，茫茫人海，看见你不仅仅是用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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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汪，你说你孩子不会继承我的脸盲吧，到时候小的大的认不出你该咋办。”九个多月正式在家待产，汪同学总是尽可能挤出时间中午回家做饭。
　　“不会，毕竟这么憨的脑子肯定不是基因决定的。我会好好训练他的情商的。”
　　“所以你的训练方法，就是把你的照片摆满整个屋子吗？”环顾家里所有的相片，都是我们两个的合照。”每天看着你的脸，孩子怎么好看呢？“
　　”能的，父母基因这么好，他怎么会差呢？“
　　“那我能给他起个小名叫漂亮吗？”
　　over！

作者有话说

　　写于 2019/12/30 1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