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且喜当行

8、第 8 章

　　郁离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善于在陈轻白面前示弱，但不代表她会容许自己任其他人欺负。
　　茶杯里的茶水很快被冷风吹凉，没了热气。
　　郁离收回手缩进袖子里，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道：“那谢先生满意了么？”
　　郁离从始自终自认为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三年的时间里她一直为了生存伏低做小，没想过去招惹任何人。
　　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实习是在陈氏集团下的一个小企业的合作公司里，陈轻白下沉交流的时候看中了她，给出了优渥的条件，她承认自己没法不为五斗米折腰，所以她接受了。之后的日子里她被圈内传长得像夏清浅，她虽然没做过回应，但也从没利用过夏清浅的名声在外面做过任何事。她这一路走过来，从来都只专注于自己，不犯人不作恶。
　　被动掺合进这莫名其妙的三角恋里，她觉得有些心累。
　　谢绍支着头观察她的表情，仿佛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有些不满意似地悠悠回答道：“陈轻白貌似不知道怎么心疼美人。”
　　郁离有些无语，你自己都说是替代品了，谁会心疼一个替代品。
　　谢绍看出了郁离脸上的不屑，轻笑了声，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用指节在桌上敲了敲，压低声音说：“不如跟着我？我比陈轻白知道疼人。”
　　他言语里轻佻，郁离没料到他是这种人品，憋红了脸想怼回去，肩膀被人压住，就听见陈轻白不高不低的声音从头上飘来：“我的人还没有做人第三者的习惯。”
　　陈轻白来了。
　　脑海里一接受到这个信息，身子就下意识放松下去。郁离站起身来挨着他，陈轻白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就顺势落到了腰间。
　　远处夏清浅正跟骆兆宇带来的女生比赛射中的飞碟数，一群人围着起哄，也没人关注到这一角的剑拔弩张。
　　郁离担心随时会被人发现，最后导致闹得不欢而散影响了朋友的情谊，于是推着他想拉他走。陈轻白也无意恋战，郁离不愿意，他也懒得分神，被郁离推着搡着打算走。
　　谢绍盯着郁离拉住陈轻白胳膊的手，手指在杯檐扫了一圈：“你确定，她不算是第三者？”
　　郁离推他的手一顿，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夏清浅。陈轻白倒是不甚在意，拉着她就离开了。

　　郁离跟着陈轻白走，他就像是憋了口闷气，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场，偏偏又什么话都不说。
　　她被陈轻白带到射击台前，二话不说就往她头上套耳罩。郁离稍微挡了下，陈轻白停下动作看她，她说道：“我不会。”
　　“我知道，”他又取下挂在一旁的防护背心给她穿上：“我来教你。”
　　郁离被陈轻白从身后环住的时候还有些受宠若惊，她何德何能劳陈大少爷耐心地教她。不过显然陈轻白现下只是心情不爽，想找件事转移注意力，但她欣然接受。
　　陈轻白拉开她右耳的耳罩，留出一丝缝隙来。左手拖住她的左手握持住□□的护木，右手带着枪托尾部抵住肩膀，抬着她的手扣上了扳机。
　　整个都是将她半环抱住的状态。
　　郁离的心脏砰砰跳，身后靠近他胸膛里，感受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有一瞬间恍神。
　　“专心，”他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单只是看靶，运枪跟上，瞄准再加调整，都会来不及，更何况现在分心。”
　　郁离握着枪，听着他嗓音低沉响在耳边，脸有些发烫，“嗯”地应了声，表示自己在专心。
　　“分心在想什么？”他握着她的手，调整着角度，并不急着扣扳机，黄色的飞碟有规律地射在空中，没有被击碎，又一个个落下。
　　“没有。”郁离有些无可奈何，谁能抵挡住陈轻白的怀抱，她即使再坚守内心，也很难拒绝这样的美色，她知道陈轻白莫名其妙的别扭劲儿又上来了。
　　“真想做谢绍的第三者了？”他一直观察着郁离的神色，总觉得她那股眼神是在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他不自觉咬着牙。
　　郁离端枪都不稳，透过锚准镜一直找着目标，听他这么问，回头看了他眼，就在这时，压着扳机的手指被陈轻白使了力气，肩上使了猛劲儿，一颗子弹飞出去，精准地击碎了空中的飞碟。
　　陈轻白肩膀贴着她的，压在枪托的缓冲垫上，很实，所以不至于对她造成伤害。
　　郁离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句：“没有！”
　　人在惊吓的状态下下意识说出的都会是真话，陈轻白满意地抬了抬眉毛，收枪放在桌子上，将她转过来俯身压着：“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打算接受谢绍？”陈轻白就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他家族里世袭着国外的爵位，生意又庞大，人长得帅气，举止又温柔得体，这么完美的人，你不心动？”
　　郁离摇了摇头，很诚实地回答：“不心动。”
　　陈轻白不满意地皱眉：“假的。”
　　“真的，”郁离抬手翻着他领口被压进去的衣领，应该是刚才因为她脱了衣服又穿上去，没注意造成的：“在我眼里，他没你好看，他有再多的钱也不是我的，至于举止，我可没觉得温柔得体，你也听到了，他提的要求，简直是冒犯。”
　　郁离说这些，不是在恭维他，虽然带着这点心思，但更多是实话实说。也许在她这里，她早就把陈轻白当成了“自己人”。好歹自己也照顾了陈轻白这么些年，不算女朋友也算个老母亲，自己照顾的孩子被贬低了，自己当然不干。
　　她心虚看他，脑子里转了圈。陈轻白不会是想让自己去勾引谢绍，然后好让夏清浅回到他身边吧？
　　她琢磨着开口：“或者你，希望我能接受？”
　　陈轻白不经意勾起唇角，听了她后面的话，唇角又放下去：“闭嘴。”
　　他架起枪，右眼在护目镜里闭起来，瞄准飞出去的黄色飞碟，前后往复上膛，一声枪响，飞碟碎开，只在空中留下黄色的烟雾。又一个飞碟飞出去，击碎，再一个，又击碎。
　　“卧槽！哥，这也太帅了！”骆兆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俩身后为了一群人，都在欣赏着陈轻白射击的英姿。
　　郁离这才意识到她跟陈轻白的姿势太过亲密，她侧着被他压住一条腿，下半个身子都被他抵在桌沿上。她急着想抽出来，陈轻白使力不让，给郁离闹了个大红脸。
　　江迟不赞同地摇摇头：“阿厌，炫技就算了，秀恩爱就过分了啊！”
　　“不行？”今天的陈轻白反倒格外外放他们俩人间的互动，以前两人腻歪仅限于室内，现在在大庭广众下这样，郁离还真有些不习惯。
　　“你枪技厉害你说了算。”骆兆宇举起大拇指投降。
　　郁离无奈地一起笑，意外陈轻白的幼稚，有一刻，她觉得她真正融入了他们这个集体，居然觉得很开心。
　　夏清浅那边也玩得尽兴，收了枪过来就听见大家再夸陈轻白的技术，颇有些满意地摆了摆手：“不错，小白得了我真传，这么些年也不放松练习。”
　　骆兆宇瘪嘴：“清浅姐，你偏心，小时候我们那么多人，就只教他！”
　　“关门弟子，”夏清浅拍他脑袋：“就他最刻苦，不教他教谁？”
　　夏清浅过来，郁离感觉压着自己的腿泄了力。她睨他一眼，见他唇角的弧度平了下去，没讲话，悄悄将腿收了回来，退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比一比？”夏清浅朝陈轻白抬了抬下巴，挑衅道。
　　陈轻白听她这么讲，抿唇，旋即，将手臂压在枪杆上：“有什么好处？”
　　众人一听要下赌，纷纷来了兴致，三三两两围过来。
　　夏清浅挽住枪借着谢绍的力靠在他怀里：“好处没有，不过有坏处，这样不是更刺激？”
　　“清浅姐这么猛？”骆兆宇在一旁拍掌叫好。
　　“很简单，”夏清浅打了个响指：“我输的话，今天的账就全记在谢绍账上。”
　　谢绍偏头看怀里的美人：“亲爱的，这点儿小钱，你别当着好友的面儿明目张胆地偏袒我啊！”
　　夏清浅朝着谢绍吐舌头，狡黠的眼神溜过郁离，郁离顿时觉得后脑发麻。
　　“你输的话，”夏清浅手指绕了一圈，朝着郁离指过去：“那就脱了外套，背着郁小姐围着这片草坪跑个三圈，怎么样？”
　　这片草坪有一个标准的田径场那么大，三圈跑下来，得有一千多米，对陈轻白一个人是不过分，可是背了个她，她不知道陈轻白会不会有些勉强。
　　郁离不想看见陈轻白出丑，下意识想拒绝：“夏小姐——”
　　“no~”夏清浅摇着头：“拒绝就算认输哦，可不是玩不起吧？”
　　后一句话是朝着陈轻白说的，郁离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陈轻白手指磨着枪管，眼皮抬起来，不在意地笑：“说话算数。”
　　众人尖叫着，将气氛推向高潮。
　　规则很简单，三秒钟投出一个飞碟，一分钟内，谁击中的多算谁赢。平局的话，三局两胜，还是看谁击中的多算谁赢。
　　众人已经退开全部朝观众席走，夏清浅正在试枪的手感。郁离环视了一圈，又朝前走了几步贴着陈轻白，他顿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轻轻落下了个吻，陈轻白抬着眼瞧她。
　　郁离有些不自在，这种主动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做，眼神闪躲着说道：“lucky kiss。”
　　陈轻白抄着手看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赞同地皱眉：“lucky kiss的话，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啊？”
　　郁离没来得及问他那什么事lucky kiss，就被陈轻白搂着腰贴近，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远处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郁离撤开，手还抓着他衣服的两侧，有些嗔怪地看他几眼，最终恼羞成怒地往观众席走。

　　两人架起枪，好戏开场。
　　尽管陈轻白是夏清浅教出来的，但他的技术丝毫不逊色。两个黄色的飞碟刚被投射到空中，两人同时上膛扣下扳机，子弹发出去，枪响贴着枪响，几乎变成了一声，空中的飞碟就变成了黄烟。
　　两个人都是弹无虚发，相互不让，后坐力和火药味刺激了神经，带着两人都热血起来。
　　赛程过半，两人击碎的飞碟数仍然一样。夏清浅闭着一只眼瞄准着目标，丝毫不耽误她跟陈轻白搭话：“小白。”
　　“嗯？”
　　“不想输？”击碎一个。
　　“当然。”回答的声音沉稳，完全不影响注意力，跟着也击碎一个。
　　“我可是在帮你制造机会。”夏清浅抬起枪管，射中了一个高空中的飞碟。
　　“什么机会？”陈轻白知道对方在扰乱自己的心智，所以也不打算上套。
　　夏清浅哼笑了声：“跟郁小姐的啊！”
　　一个飞碟“嗖”地飞出去，陈轻白漏了一个，他缓过神，立刻追着下一个。
　　“不想啊？”飞碟还剩下最后五个，夏清浅不急不忙地瞄准目标：“两个人的话，几趟下来怎么也得二三十分钟吧，这么好的独处机会不用？”
　　陈轻白盯着飞出去的最后一个飞碟，左手偏了偏，一声枪响，子弹飞出去。
　　黄色的飞碟毫发无损，空落落的，无力旋转着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