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且喜当行

19、第 19 章

　　郁离抬头，瞳孔里只有陈轻白，却是夹杂着满满的迷茫：“陈轻白，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午后的阳光慢慢地，终于落在了陈轻白的发梢，带着朦胧的金黄色。他轻笑一声，似乎是有些自嘲，又好像有些认命：“郁离，我没开玩笑。”
　　他上前一步，拉进了两人的距离，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缓了一会儿道：“我混账我自己知道，你说我对你好，但好像我总惹你哭，但你从不当着我的面伤心，都是背着我默默忍受。”
　　郁离泡在酸水里的心脏缩了缩，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喉咙酸涩：“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
　　“不能过去，”陈轻白吐出口气，呐呐道：“过去了我就真的没希望了。”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从郁离提出分开那天就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混蛋，他知道他一开始接触郁离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毕竟她的外貌在某些方面确实相似。可那还是他不认识郁离的时候，只是草草的一瞥，便利用了郁离难堪的处境，跟她达成了这桩交易。但是相处之后，他也渐渐开始迷茫，自己喜欢的到底是那个影子还是她。他懦弱，回避这些问题，维持现状便让他不会再考虑头疼的问题。他随意对待她，挥霍两人间的感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做了很多偏激又固执的事，把自己的任性随意压在郁离身上。
　　他以为可以这么得过且过下去，却等到了郁离提出分开的那天。
　　郁离走了，他坐在空旷的房子里，他以为他不在乎的。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随便招招手，来的人会比她身材好的多，漂亮得多，识趣得多。
　　脑子是这么想的，身体却不受控制。
　　他瞧着院子里的绿植，看着摆在窗台矮几上的多肉，没了主人的照顾，似乎没那么生机勃勃了。他去了卧室，看着衣柜里满满的衣服，那都是他给她买的，她全都没带走，甚至他都鲜少看见她穿。只有一方小小的空间空着，放着原本属于她自己的衣服，被她带走了。
　　他去厨房，看着那些被清理干净摆放整齐的烘焙工具。想着之前郁离差极的厨艺，却仍然笨拙地学习甜品，只是因为他喜欢。
　　他躺在那张两人曾躺过的床上想，不就是好聚好散嘛，他纠缠过谁，有什么大不了的。
　　行尸走肉地过了一段时间，强迫自己不去打听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他以为他可以放下了，可在医院再遇，他发现他无法接受郁离身边有别的男人。
　　郁离说他是因为丢了面子，可他清楚，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面子。经年累月的相处与陪伴，谁都不是铁石心肠。他就是爱上了郁离，他一直拒绝的，他不想承认的，也是他爱上了的事实。

　　站在远处瞧热闹的骆兆霖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点突破都没有，上前走了几步，企图缓和气氛：“二位，不然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不就解开了嘛！”
　　陈轻白听他这么说，立马双眼期盼地看向郁离。
　　郁离此时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了，她看向陈轻白，声音也冷了起来：“既然之前我说的不够清楚，那么我现在便再说一次，这次我也直白些。”
　　她吁出一口气：“你心里真正放着谁我清楚，我对你来说不也一直是那人的替身么。她现在回来了，有了伴侣，你急了，倒也不必病急乱投医，忽然觉得代餐变成正餐也不错。我不想做替代品，我也不是谁的笼中鸟，开心了就逗弄几下，不开心了就关在笼子里。利益交换到此为止，我不干了。”
　　饶是局外人骆兆霖听了她这话都有些尴尬，眼神飘忽几下，摸了摸鼻子，企图装空气。
　　陈轻白眼里是不可置信，思绪繁杂，半晌才问道：“你……都知道？”
　　郁离眼垂着，也不看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知道？”
　　他周围的朋友，他出席的场合，还有一些娱乐报道，他以为她真的能做到不管不同不闻不问么？
　　陈轻白觉得额角隐隐作痛，郁离理解的没错，可那是一开始，后来不是这样的。可他该怎么解释，怎么让她相信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郁离，起码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现在是真的爱你。”
　　“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也就没有了，”郁离道：“陈轻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就不该相遇的。”
　　郁离讲完，便回到了店内，不在有任何交流的打算。骆兆霖见着愣在原地的陈轻白，于心不忍，把他拉回车上。他认识的陈轻白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的，这种发了疯的偏执模样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骆兆霖嘴痒起来：“要不还是算了？”他看陈轻白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办法放弃，但是适当激一下他还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陈轻白回过神来，朝着车窗外看向那个忙碌的声音说道：“怎么可能。”
　　“但我看，”骆兆霖摸摸下巴：“嫂子好像挺生气的，追回来估计有点难。”
　　这回陈轻白终于遵循了自己的内心，骆兆霖那声“嫂子”他也没反驳，只是烦得很，眯着眼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没点着，只是叼在嘴上，什么话都没说。

　　郁离浑浑噩噩忙了一天回到家，压上门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人都松垮了下去。
　　她这一天看似在店内忙忙碌碌，其实心思完全不在这里。陈轻白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几乎就要信了，就答应了。
　　要不是她了解陈轻白的性格，她真的会以为陈轻白爱上了自己。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摇了摇头，撑着腿站起身来朝浴室走去。
　　等到郁离洗完澡出来，就听见门外一阵吵闹声，她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当时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她特地跟房东打听了下对门的邻居，想着好歹要住下来，得跟街坊邻里处理好关系。房东只是说对门在外地工作，也只有年底可能会回家来一趟。
　　还没到年末，怎么会有响动？
　　她有些害怕，当时也是手头拮据为了图便宜，租住的小区年头有些久，单元门口没有门禁，家里也不是防盗门，万一是强盗想要入室抢劫……她环视了一下室内，也没有个趁手的工具。
　　她攒着毛巾贴在胸前，轻手轻脚地踱到门边听着门外的响动，只是听着听着，门外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她拉开门，掩成个细微的门缝，借着楼道里的光，眼里落了三道影子。三人原本是背对着她的，听见响动，都扭过头来。
　　中间的那人反应最快，见着人了立刻行动起来，率先挣脱了身旁架着自己的两人，摇摇晃晃扑过来拉开门缝抱住她的腰，嘴里嘟囔喊着郁离，郁离。
　　剩余的二人对视一秒，倒是江迟先反应过来，扯着骆兆霖的衣领子就往外拽：“郁离，原来你也住这里啊……哈哈好巧，那、那我们就先走了。”
　　“啊对对，”骆兆霖也立刻收回来准备搀扶陈轻白的手：“我突然想起我那儿还有事呢，那我们就先走了哈嫂子！”
　　郁离想阻止，诶了两声，又扯不下黏在身上的人，最终只能徒劳看着江迟和骆兆霖跑到没影。
　　陈轻白满身酒气地往她脖颈贴，郁离被他闹得皱眉，狠下心来踩了他一脚。男人受了痛，下意识卸了力气，郁离趁机将人一推，挣开他的束缚，将大门关上。
　　关门声在楼道里回响，震得上下几层的感应灯全都亮了起来。
　　楼道归于平静，过了一分钟，一层层的灯光又相应熄灭。
　　陈轻白就靠在门旁的墙壁上，低着头，像是睡着了一般。
　　几秒过后，楼道里又起一声响，灯光亮了起来。
　　门内出来一个纤细的身影，蹲下身来叹了口气，费力将人扛进了屋内。

　　郁离撑不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力，陈轻白歪身倒在了离门最近的沙发里。他平日里最是风光无限落拓不羁的，此时身上的黑色休闲西装因为刚才的拖拽皱褶不堪，胸口的领带早已被扯松，显示着主人凶狠的蹂躏。郁离皱眉，看着他眼尾的一抹淡红，最终还是认命的去弄了盆清水。
　　她帮陈轻白松开衬衫的领口，然后扭干湿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和脖颈的汗。陈轻白喝酒从来也不显在面颊上，只是眼尾会留下层淡淡的红。
　　郁离视线滑过他白皙的皮肤，记忆逐渐跟往日重合起来。
　　她记得那时也是第一次陈轻白醉酒被送到她这里，那次是因为什么？哦，是因为知道了夏清浅订婚的消息。
　　那这次呢，醉酒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白天的争执……
　　是因为她吗？

　　思至此，郁离的手停了下来，眼神恍惚往上一抬，便对上了一双眸色沉沉的双眼。
　　她呼吸一滞，有些不自在，顿时反省是不是自己又中了陈轻白的圈套，该不会这人没醉故意装醉，来博同情吧？
　　他图什么？
　　郁离顿时也不想管还捂在他颈间的毛巾了，起身欲走，却被陈轻白扯住衣服下摆。
　　郁离深吸一口气，准备解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就看见对方眼角滑出了什么。
　　她愣住，便被陈轻白抢占了先机。
　　陈轻白的眼眶像是见了太阳的冰湖，迅速积了薄薄一层雾气，衬得那双蓝色的瞳孔清澈又可怜，出口的话里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像是多么委屈似的，盯了盯她的手，犹豫了下后却是更加坚决地攒住了她的衣角，慢慢说道：“郁离，别扔下我……”

作者有话说

　　鸽子作者祝各位小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