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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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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需求的超过拥有的,不公平的交易便诞生了。
如果说上层人士的人生是风花雪月,那么底层人士的人生就是一地鸡毛。
他们的出生是他们苦难的源头,也是他们苦难的开始。
狭小的房间,破烂的家具,对着不停的泡面吞咽口水的孩子们。
男主人说:“你要保重,我出门赚钱去了。”
女主人说:“好的,你也是。”
男主人最后亲了女主人一下,出门去了。
南溪穿来的的时候,这个身体的母亲已经因为这个身体父亲的事情病倒了,家里断了粮,家里三个小孩正在为家中最后一袋过期的面包打架,原身被推倒在一边,额头不幸撞在桌角,一命呜呼。
南溪去卫生间找了条毛巾,擦干净脸上的血迹,镜子中出现了一个长着灰蓝色眼睛的瘦骨嶙峋的孩童。
男孩的名字叫犬冢有希,五岁,日本人,在家中排行老三,家中的父亲在前几天去世了,母亲也已经病倒,家中再没有什么经济来源。
“妈妈。”
那个女人同样瘦骨嶙峋的躺在那里,她的脸烧的通红,唇上却没有一点血色,像是快燃尽的白烛,在风中颤颤巍巍,却不愿意熄灭。
“有希,我刚刚听到了很大的声音,你没事吧?”
女人抚摸着他的额头,摸到了尚未结痂的伤口时,呜呜的哭起来。
“我又梦见你们爸爸了。”她说。
如果这个时候她面对的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理智的成年人,她会收获一堆劝她诸如生活要向前看之类的毫无用处的劝慰,但她此刻面对的是一个用着她已死孩子的躯壳,并对于现状同样充满迷茫的穿越者,她得到了一个拥抱。
十多年的岁月匆匆,犬冢有希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青年。
他们总说青年时的人就像一只鹰,英勇无畏,无所不能。
可他不同,他是安上马鞍的马,戴上嘴套的狗,飞在天上的风筝,他的目光注视着天堂,却知道自己早晚要回到地狱中去。
……
“请用。”清雅的茶室花瓶里插着姿态绰约的红梅,潺潺的茶汤从茶壶中涌出,倾泻入杯内。
“你还是老样子。”金发的女人拿起杯子又放下,“又拿斯里兰卡的红茶敷衍我。”
灰蓝色眼睛的青年笑了一下,解释说,“这可不是敷衍,斯里兰卡茶叶的品控一直保持的很不错。”
“比起茶叶,我还是更喜欢酒,你这里有酒吗?”女人问道。
“有的。”青年从身旁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陶瓶,打开塞子,倒在了第三个杯子里。
浅褐色的液体,散发出清列的茶香。
“这是什么?”她饮了一口,香醇浓烈,后味绵长。
“茶酒。”青年说。
青年名叫北原遥,这个茶室的老板,有钱任性到完全不顾市场需求,这里没有艺伎表演,也没有抹茶茶会,这里有世界各地的好茶,却从不对外做宣传,除了老板和老板的朋友,这里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没有人来。
北原遥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犬冢有希,又或者南溪,明明只是过十几年,那两个名字却让人觉得陌生的可怕。
他此刻对面的人是他的同事,可以叫她克丽斯、沙朗或者苦艾酒。
虽然不知道这位同事远道而来是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杯盏,上着甜白釉的茶盏中,鲜红的茶水微微晃动。
对面不说话,他便也沉默不语。
“你知道的吧?负责制药的雪莉不久之前从组织里突然消失了。”苦艾酒说。
北原遥点点头。
这个事情他知道,但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大关系,他没有去凑热闹的想法。
“琴酒会负责这件事的,和我们无关。”他说。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雪莉能逃出去?”苦艾酒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可惜的是,那双眼睛里干干净净的,确实没有什么情绪。
“不好奇,如果你找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件事的话,那你便回去吧。这件事不在我负责的任务范围内。”北原遥敛下眸子,灰蓝的眸子一片平静,看不清喜怒,“你也差不多该回美国去了吧。”
“不哦,”苦艾酒放下酒杯,双手抱胸,悠闲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演戏演累了,我准备在日本呆上一段时间。你这边有地方吗?”
“楼上有员工宿舍,住不住随你。”北原说。
“和琴酒一样不会怜香惜玉。”她说。
“可以抽烟吗?”她问。
“你说呢?”北原指着店里的禁烟标识反问。
“这里真没意思,和你一样。”苦艾酒说。
苦艾酒将拿出的那包烟又放回了口袋。
“有人吗?服务员?老板?”他们交谈时,突然有人掀开门帘进来店里。
进门的是两个高中模样的小姑娘,一个黑色长发,一个茶色短发,同样的青春洋溢。
“请问需要些什么吗?”面对外人时,北原熟练的扬起笑脸。
“请问这里有厕所吗?”茶色头发的姑娘小声的问道。
北原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含笑给她们指了方向,“有的,在那边。”
“谢谢。”她们一起进去,又很快一起出来。
“您好,我叫铃木园子,她叫毛利兰,我们是帝丹高中的学生。”茶色头发的高中生大方的自我介绍道。
北原说,“没有关系,应该的。”
他本以为她们很快就会离开了,没想到她们在看过店里昂贵的茶水单子后,嘀咕了一阵,却没走,要了壶店里的红茶和一些配茶的糕点。
“好香。”铃木园子道,“是印度的大吉岭吧?有一股特殊的葡萄味。”
北原笑着点点头。
按道理他现在应该给客人讲解一下这茶叶这么贵的原因,争取回头客,但他一向喜欢安静,讨厌那种叽里呱啦的解说,所以店里并没有这个服务,在将东西端进包厢后就出来了。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的时候苦艾酒的瞳孔有些放大,眼神虚无,无意识般的给自己点上了烟,见他回来才意识到了什么,如梦初醒般的将烟淹灭在身前的杯盏中。
她这个动作看得北原眉头一皱,“不要把和琴酒学的坏习惯带到我这,很脏。你要么赔我,要么立马离开我的视线。”
她甩出一张黑卡放到桌上。
北原收下黑卡,起身找了个烟灰缸虔诚的放在桌上。
“刚刚进来的那两个女孩子你认识?”她问。
“不认识。”北原说。
“我看你们说了很久。”
“借个厕所,你不放心可以进去看看。”
北原本来只是说说,没想到苦艾酒竟然真的起身走向了厕所,去完,又从柜台那拿了几盘最贵的点心进了那两个小姑娘的包厢。
包厢隔音很好,北原不清楚她们具体在里面讲了什么,但是看样子苦艾酒没做什么,铃木园子和毛利兰两个小姑娘离开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阴霾。
“你走吧,这几天我会看好这里的。”事情结束,苦艾酒将他推出门,用食指转着店门的钥匙对着还穿着店内工作服的他说。
“?”被恍惚着推出门的下一刻,北原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私人的财产,赶紧转过身开始敲门。
苦艾酒从门缝里塞了一张黑卡出来。
“……”
北原拿着卡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最近的东京犯罪率直线上升,但是没有关系,城市中的人就像是海中的沙丁鱼群,补充,消耗,再补充,它们永远存在在那里,挨挨挤挤。
拉面~拉面~
结账的时候,北原摸了摸裤兜,从兜里摸出几张小额的纸钞和零钱,刚要放到柜台,就被人撞到,撒了一地。
“抱歉抱歉。”撞人的人双手插兜,脸上戴着一副墨镜,见撞到了他,赶忙道歉后就想匆匆离去。
“等等,”北原拽住他的一只手,说道,“你走可以,把我的钱留下。”
北原的动态视力不错,刚刚他看见这个小偷顺走了他放在兜里的大钞。
“什么你的,真是有病,我不过是撞了你一下,我已经道歉了,你至于说我是小偷偷你的钱吗?说我是小偷的话,拿出证据来啊!污蔑我我可是要到法院告你的。”男人身上都是难闻的酒气,被他叫破后不仅不跑,反而蹬鼻子上脸用的手指头指着他指指点点。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北原打开他的手。
男人捂着通红的手背继续对着他骂骂咧咧,连带着路人也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
北原蹲下身捡起被打落的钱,付了餐费。
他的脸色平静的可怕。
男人自觉他被自己唬住了,笑嘻嘻的拨开人群往外走。
是夜,他就尝到了苦头。
他被蒙着头不知道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等摘下头套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白日里那个被他偷过钱的年轻人的脸。
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依旧灰蒙蒙的看不出他眼神的焦点,空洞且虚无。
他的手很冰,神色也很平静。
黑色的天与海,只有海鸥在疯狂的鸣叫。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路过那,会看见有一个人坐在海岸边的石墩上听歌。
他的随身听在唱:
所谓的自由总是遥不可及,
我想要飞,想要逃,
我想要呼吸,想要哭泣,
因而恐惧,
感到死亡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