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十九度》八点就睡觉

3、第 3 章

　　收到林寒的短信时，照西刚登上凌晨五点飞温哥华的航班。
　　[西西，那天晚上让你心情不好，我很抱歉。你今晚有空吗？我准备了圣诞晚餐。]
　　手指划过屏幕，看见这条信息，照西轻皱了下眉，闭上了眼。最近事情很多，每有一项新的任务照西就会在内心的疆土树上一杖栅栏，她的思绪像杂草一样疯长，攀上、缠绕、蔓延，直到堵滞和封闭住整个世界。这时照西会躺着床上，什么也不想，任由情绪的黑线溢出包裹住自己，她不说话，也不喊叫，也不会露出一点神情，到她以为自己要睡着时眼角却垂下一道泪痕。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钟，这时她知道自己又失眠了。
　　照西曾到医院去，求助过精神科和心理咨询师的帮助，收到过中度抑郁的测验单。服用安眠药让第二天早起的自己头痛，而左洛复更是毫无作用。在咨询室里不断地讲自己的家庭关系、总结自己的一周行踪、重复自己的心理感受，说得久了照西感觉自己好像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A市的咨询师问她早上有没有感觉明显的心情不佳，她说没有，只是晚上的时候会想到许多事，睡不着。那时照西还是个刚结束中考的准高中生，于是他推测是照西的课业压力太大，没有在白天把自己的精力完全释放出去，建议她多出去交朋友，玩什么都好。
　　照西听从了这个建议，于是开始喝酒、抽烟，和同龄或者大一点的小男孩接吻，找乐子。当然，这些都是隐瞒着父母行动的。在他们眼中，照西还是那个乖巧的好孩子，只是偶尔有些不开心板着脸罢了。照西的成绩不上不下，一直维持在中等水平，高考发挥超常去C市念了一所不错的211。照西的父母很高兴，觉得自己教女有方，在亲朋面前谈起照西也觉得蛮有光。照西也很高兴，因为在异地的她可以不顾忌家的约束了。除却第一年的寒假，照西再也没有回过家，托自己在外兼职或实习。白天考勤听课作业做个勤勤恳恳的好学生，晚上又抹上红唇穿上黑丝吊带短裙嗨到午夜，和派对或者酒吧的陌生人走近酒店或者她在校外租的小公寓。但她还是会在宿醉的第二天清晨六点准时醒来，收拾好一切赶往校区坐在前排记好笔记。
　　照西开始更频繁地更换男友，或者说炮|友。她在C市的第一任男友是同系的校友，在一个后朋乐队的演唱会上认识。观众池子的空间很大，但听歌如嗑|药的乐迷嗨起来总是很疯狂，照西难免和人起过冲撞。一般是照西闭眼一秒在心里翻个白眼就转移脚步，远离是非之地。有次，一人的左臂碰了她右肩一下，这次照西没有直接走，因为她真的被撞疼了。她转过头瞪那人一眼，只看见他突然靠近的脸，英挺的鼻骨，清亮的眼睛，还有翕动的嘴唇。那人正低头给她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了。”音乐太吵，照西其实并没听清他说什么。但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对视了一眼，好像达成了什么默契的约定。那之后，那人没有再说话，照西没有再动步子。
　　台上的绿长发主唱趿着拖鞋、手搭在泳装短裤上唱完最后一首歌后，几个人喊照西旁边那人：“散了，走呗！”他回头看了一眼照西，朝他们摆了摆手说：“你们先走吧。”那伙人笑骂着溜了。随后，那人牵起了照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