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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窈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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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她的人生不再有春夏秋冬,父亲与母亲的喃喃也渐渐一并离她而去,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曾是人,她只会嘶吼、喷火、长吟,渴了去饮湖水,饿了去撕裂动物——
她已不再是女巫,她已不再是人类。她飞往龙的巢穴。
作为龙的寿命要比人类长很多。龙穴旁雾林的巫师喜欢叫她‘不死者’,因为她是某种程度上的‘永生、强大、富有力量’。可她是人类的时候,却曾只觉得她自己像一只力竭的小鸟,因为不停飞旋而最终丧失气力,而她希望她的结局是弱小的坠落。”
——《不死者之鸟》
就在之后,发生了一件意外。那时隔壁就是练习魁地奇的斯莱特林队,我只知道我又被德拉科带走了。继而在复活节假日,霍格沃兹的车上,我浑浑噩噩,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庄园。
噩耗终于发生:我又咬了德拉科·马尔福!这次我直接差点把他的整只胳膊咬下来!
就在他准备把我放进箱子偷偷带走的时候。
我难以自控的觉得他的身上好香。就像是我最近吃下的生肉心肺和血的味道,它们侵蚀我的肺我的嗅觉我的大脑让我的整个人都变得混混沌沌,尽管吃了那么多,我仍然觉得饿,恐慌与饥饿感环绕着我,与之而来是加剧的狂躁。
我使劲的撞向桌椅,流下很多口水……直到香喷喷的味道来到我的面前,我用我尖锐的齿牙刺了进去,轻轻松松咬下一块完整的肉皮。然后骤然被甩了出去,之后我听见女人的尖叫与痛苦的呻.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灵魂,眩晕和尖锐感长存。
“该死!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但是我最终还活着,这也许并不是种幸运,我并不知道混乱中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听见了男人与女人的争吵,怒吼与尖叫,混乱中魔杖发出亮色的线,径直切割掉了我的半条尾巴。
我后知后觉的才有了感觉。那感觉太痛了!剧烈的疼痛使我嗷嗷直叫、试图扑腾身子逃出生天,但我没有。滚烫的灼烧感折磨着我,疼痛一直没有停止,我又无法动弹。他们强制的掰开我的嘴,用魔杖指着我。
然后他们又继续争吵。
泪眼模糊,我只望见一片黑色,然后我感觉自己的嘴被开合到最大。
他们要做什么?无端的寒意和恐慌袭上我的心头,直到更剧烈的疼痛在我的口腔蔓延。
因疼痛而泪眼朦胧的我根本看不见什么。可我知道,我的一颗牙齿被硬生生的拔掉了,有热热腥味的咸水不断涌出我的口腔,然后是几近强硬的冷酷的第二颗、第三颗很快,最后我疼得几乎没什么意识了。
那过程异常惨烈。我根本就不敢回想。这几乎流掉了我毕生想流的眼泪。
他们割掉了我半条尾巴,还拔掉了我嘴里所有的牙齿。
等我清醒的时候,嘴脸肿的甚至稍微动一下都痛极了,眼睛只能眯起小缝,声带损伤,我哭都哭不出来了,肚子也饥饿发瘪,一直是黑暗潮湿的环境令我分辨不出这里是哪里,身上遍布的镣铐让我意识到了一个血淋淋惨痛的事实——
我是作为一只伤害了德拉科·马尔福的畜生而存在的。甚至纳西莎和卢修斯没有杀掉我都是天大的意外。此时我才真正理解了我身上变化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我是龙、没有人性的魔法生物、是伤害了巫师甚至可以直接处理掉的畜生。
我不知道是在为我未来的凄惨命运而恐慌,还是因为被疼痛饥饿盖住所有感觉而痛苦。或者想为“我是畜生”而哭泣,却眼睛干涸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这感觉太痛苦了。我开始后悔,后悔所有,后悔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告诉弗立维教授所有,后悔为什么又要跟马尔福回家,却不去找弗立维教授,他一定能理解发现我现在的处境,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自己永远变不回去了,我的身体混乱无比,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段时间我还能很少的变回去,现在却是完全不可以——
我困在了龙的躯壳中,说不出人的语言,时常的饥饿感盘踞左右,醒醒睡睡,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攻击人的冲动。
我太害怕了。
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走进来了谁,我的眼睛有些刺痛。
这个女人有着极短的深蓝发色,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也真亏以纳西莎的性格它还能活着。”
我听见谁沙哑着嗓子刻薄地说道:“是啊,但凡涉及到她宝贝儿子就跟疯了一样。”
我一震,是个熟悉的声音,我试图睁大眼睛看清深蓝发色女人身后模糊的黑色背影,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理解一下母爱吧,”那女人走过来,又叹息:“但我还是觉得你们有够残忍的,大家都把龙当牲畜,一点都不明白它们都快面临濒危了。”
男人冷笑了两声,像是觉得她在讲笑话。
那女人魔杖一挥,解开了我的锁链,犹豫了半天,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袖子里。
“还是封住嘴困住四肢比较好,”男人冷酷的建议道:“算是牙齿被拔掉,野兽也依然是野兽。”
我下意识颤抖着后退眼睛干涸刺痛,想拼命尖叫却什么叫声都叫不出来。
“关你屁事,”她长手一挥把我揽进怀里,我下意识死死咬住她的臂膀,即使没有牙齿却仍有极重的力气。
呜!
她什么都没说,依旧把我抱在怀里,她用怜悯的姿态抚摸我,并怜悯的说道:
“一定很痛苦吧。”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带你回家,那里有很多你的同伴。”
我还记得在我穿越以前的事情。现在这个女人的姿态就像是心理咨询室里惯常抚慰来者的心理老师,在你极度痛苦流露情绪时,摆出同样看起来毫无破绽的诚恳姿态表示共情。
可我还是被这些安慰打动了。
哽在我嗓子眼的那股力量消却了。
我骤然发出声音。
回家。
我想回家。
龙哑声的低泣难听极了,就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来回刮擦。
“啊——吱——咿——”
回家……
我想回家……
去他妈的魔法世界!
回家……
我的声音叫的越来越大,大到我都不知道能有这么大,身体奋力想要挣脱,她却不容质疑的紧紧箍住了我。在魔法世界之外的是什么?是我的家吗?妈妈?爸爸?我又被这一闪而逝的念头给气笑了。我不动了。安安静静的在她怀里。她温柔的抚摸我,我终于回头,清晰地瞧见那个黑色的身影。那双冷漠漆黑的眼睛正盯着我看。西弗勒斯·斯内普。
如果是几十分钟前的我,一定会弄出极大声响试图扑向他表现些什么,
拼了命也要告诉他我是他的学生,是格拉迪斯·林,而不是马尔福少爷胡闹弄来的‘幼龙’。
现在,我只是疲惫的瞧了他一眼,然后任由别人抱着我越走越远。我又能说出什么呢?他能相信吗?
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哪里都好。
——
英国的特威尔郡,巫师和麻瓜都有居住在这里。而麻瓜有时难以阐述这个地方,有些现象至今无法用科学或历史研究做出解释。
著名的史前遗迹“巨石阵”以及“埃夫伯里石圈”在这里。在劳力稀少科技未达的时代,如此壮观的巨石,它们是如何建造搬弄的?其作用是什么?麻瓜对其成迷,巫师却对此不屑一顾。那是古老巫师的祭祀仪式,权杖一挥便可握石如沙。
“麦田怪圈”也在这里,麻瓜对这一词条的解释是‘在麦田通过某种未知力量把农作物压平而产生的几何图案’,他们至今也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
而被麻瓜视为未解怪相的,实际上只是巫师《几何魔学》第二册三卷的课后作业。
这就更显得麻瓜们滑稽可笑、拙愚不堪,巫师对麻瓜向来轻视,其中一部分自诩高等巫师的轻视,更犹如高位者蔑视那些蝼蚁一般。他们不止蔑视麻瓜,他们蔑视所有生灵。
特威尔郡,马尔福庄园。萧森的林木绵延。
客厅内悬置着璀璨多边的玻璃灯罩,时有幽绿色的点缠绕,壁上的灯烛有许多,照的室内敞亮,木纹的画框里,阿曼德·马尔福面色苍白、下巴尖削,那双灰色的眼却如蒙翳般阴沉。
“你就尽给我出些幺蛾子!”卢修斯吼道:“瞧你做的这是什么事!龙!你藏了一条龙!龙是你能养的吗?!这只是条手臂!我看他怎么不趁半夜把你的头给咬下来呢?!”
拐杖欲敲向马尔福的头,而纳西莎则摁住了卢修斯。
“你瞧瞧我们的儿子!他已经够累了!”灯下德拉科·马尔福的脸,同阿曼德一样削瘦疲惫,没有血色,纳西莎心疼的吼道:“这一切已经够他受的了!让他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德拉科一言不发,也没有向妈咪撒娇,整只右臂缠绕着白色胶带,阴阴沉沉的,没什么表情,像是麻木。
卢修斯气闷的坐在椅子上:“该死,摩西柯从我这里要走了不少罚金!”
神奇动物研究管理控制司的摩西柯向来跟马尔福不对盘,魔法部曾施行《龙的保护管理法》条例中,对没有许可证的巫师擅养龙是需要上交龙同时上缴罚金的。更何况莫妮卡比较稀有。
“那点钱有你儿子重要吗?”纳西莎冷冰冰的说道。室内炉火温暖,她拉着德拉科的手越冰冷,便越心如刀绞。她一挥魔杖,试图让他的全身都暖和起来,然后把他揽进怀里:“小龙……去睡一觉吧,不要再让妈妈担心了好吗?”
德拉科乖巧的点了点头。
纳西莎牵着儿子的手走向一层一层的楼梯,走向他的房间。到他换了衣服上了床,纳西莎掖好被角,轻轻在他额头落上一吻。
在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德拉科轻轻的叫了一声:“妈妈。”
“什么事?”
德拉科闭上眼:“晚安。”
但纳西莎一眼就看出儿子原本想干什么,他原本是想问那只伤害他的畜生的。但德拉科没问,或者说他不敢问。
该死!!!!该死!!!!
指甲掐进肉里。纳西莎忍住了尖叫。
它的宝贝在关心一只害他如此惨的畜生!!那只该死的畜生!!
“它只是一只畜生,”纳西莎看起来平静的说道:“它很危险。忘掉他。”
她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内,德拉科却笑了,他死死盯着过了十二点的钟表,爆发出惊人的尖利笑声,像是要把自己笑断了气,简直可怕。
然后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