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左以悠

26、喜剧结尾

　　“你还是要走吗？”韩逸辰凝视着祁杰受了伤的脸，声音里带着苦涩与绝望，“不要走好吗？”
　　祁杰脱掉自己的病号服，摇了摇头：“我一会儿就走。”
　　“为什么？你为什么执意要走？”
　　“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
　　“因为我爱你。”
　　这五个字重重地打在了韩逸辰的心上，他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不要离开我。”
　　“不，我不想再找伤害了！”
　　“我们会好起来的！”
　　祁杰再一次用力摇头，“纵使我穿了防弹衣，也抵挡不住你的枪林弹雨，更何况……我还是个易碎品。”
　　“那我呢？”韩逸辰痛苦地咆哮：“我也是易碎品啊！”
　　“所以，两个易碎品在一起，注定悲剧。”

　　出院的时候，医生再三强调，祁杰脸上的疤痕靠医学美容是可以去掉的。
　　韩逸辰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再出声的祁杰，缓缓地说，“就这样吧……”
　　医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怪的人，撇了撇嘴，识趣地离开了，但是心里还是替祁杰感到可惜。

　　漫长的沉默，叫人无法忍受，等来的是祁杰无声的离开。
　　祁杰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也可以说他是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地。
　　独自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祁杰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可是这种一个人的孤独远比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要好得多，所以他欣慰地笑了。
　　“大哥哥，这花送你。”一个小女孩拽着祁杰的衣角，甜甜地说。
　　祁杰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柔软额头发，接过那一朵红得娇艳的玫瑰花，“小妹妹，谢谢你。”
　　小女孩的脸微微一红，说了句：“不用谢。”就嬉笑着跑开了。
　　祁杰小心地握着手中的玫瑰，不敢回头，生怕回头就看见那一双充满哀伤的眼睛。
　　韩逸辰，容我狠心一次，我不想败的彻头彻尾。

　　正值“十一”黄金假期，车厢里挤满了人，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的年轻人在人潮里显得尤为耀眼。
　　年轻人大约一米七五的身高，可爱的娃娃脸，白嫩的肌肤就像是刚刚剥皮的荔枝，整齐的淡色眉毛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温和，动人的大眼睛如水晶般清澈，秀气挺拔的鼻子，绝美的红唇薄厚适中……
　　美中不足的是年轻人左脸颊偏下方的那一道约三厘米长的疤痕。大家不禁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刚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听到旁边的女孩对他说：“你好。”
　　“你好。”年轻人微微一笑。
　　女孩从他一进车厢就一直盯着他，莫名地想亲近他，“我叫姚尧。你叫什么？”
　　“祁杰。”
　　“你要去哪里啊？”
　　“X城。”
　　显然，姚尧对于祁杰的冷漠全然不知，反而进一步追问：“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好不好？”
　　祁杰依旧打量着手中的那朵玫瑰，“对不起，我没有手机。”
　　姚尧悻悻地放下手机，顺着祁杰的目光看去，“好漂亮的玫瑰，可是为什么只有一朵啊？”
　　祁杰苦笑了一下，“一朵多好，代表唯一。”
　　“哦？”姚尧对他更感兴趣了，“那个，你有女朋友吗？”
　　“我没有女朋友。”祁杰淡淡地答道。
　　姚尧兴奋地就差蹦起来了，正想着怎么套近乎，手机却不适宜地响起。
　　简单地聊了几句打发对方，姚尧马上挂断电话，微笑着转过头，不过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睡着了？
　　祁杰没有睡着，只是安静地闭上眼睛。
　　前进的火车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引领人回想起过去。

　　李智雨说过：“喂，你和我在一起吧！”
　　纪枫说过：“小杰，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秦男说过：“祁杰，我们回不去了。”
　　韩逸辰说过：“我爱了小小八年，已经不可能再爱别人了。”
　　…………
　　祁杰皱着眉头想摆脱这些记忆，可是回忆一旦脱缰，便一发不可收拾，只能靠时间去笼回。

　　一年后——

　　祁杰在短短的一年里，换了好几份工作，好不容易下决心在一所中学里好好做一名英语教师。谁知，又被韩逸辰那家伙给破坏了，就是因为他在校园里偷偷看到一个男孩子搂着祁杰的肩膀，就上前把那名学生打得鼻青脸肿。
　　祁杰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了，无奈这一年里，韩逸辰像个游魂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地围绕在祁杰周围。
　　最令祁杰难以抗拒的是韩逸辰的直白，每天动不动就开口说爱。
　　有时候，祁杰感觉一张开眼就会看到韩逸辰展开无赖的笑容，对自己说：“小杰，我爱你。”
　　对于祁杰的无动于衷，韩逸辰一点也不觉得灰心。因为他发现，能在每一天里看到他，对他说爱这个字，竟是如此的幸福。
　　这种幸福很奢侈，所以他倍感珍惜。

　　工作没了，祁杰只好另谋生路。
　　他刚刚经营一家规模很小的音像店还不到两天。
　　生意不好，但是清闲自在，祁杰感到很满意。
　　这天，他觉得无聊，就把店扔给唯一一个店员小克打理，出去逛街了。
　　小克正疯狂地给自己的女友发粉红色的短信时，店里来了一个帅男人。
　　“先生，欢迎光临。”
　　男人点了一下头，认真地寻找什么。
　　“您要买什么？CD吗？要什么歌，我帮你找。”小克热情地招呼他。
　　“不用了，我想自己找。”男人目光里透露着坚定，像是要势必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一样。
　　小克耸了耸肩，觉得无趣，继续低头看手机短信。
　　“找到了！”
　　男人兴奋的声音，引起了小克的好奇心。
　　他探头一看，恍然大悟地说：“咦？你也喜欢听这首歌？我家老板最喜欢了！”
　　男人一听到他家老板，就不由自主地微笑：“你家老板呢？”
　　“他出去很长时间了，应该快回来了吧！”小克如是地说。
　　男人付了账，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回来了。小克，过来一起吃东西，我买了很多好吃的。”祁杰手里拎了一个大袋子回来了。
　　“老板，刚才有个顾客买走了你最喜欢的CD哦。”小克一边吃着香辣鸡翅，一边对祁杰开心地说。
　　祁杰的心跳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买CD的人是韩逸辰，沉默了半天还是问，“是个男的？”
　　小克并没有心思察觉老板的表情有什么异样，“嗯，还是个帅哥呢！”
　　祁杰这两天没看到韩逸辰，以为他不再缠着自己了呢。
　　他觉得自己很不争气，竟会感到一阵阵失落。
　　如今，韩逸辰又回来了，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面对了。
　　韩逸辰一直把车停在离音像店不远的地方，惊讶地看见祁杰冲自己的方向走来，连忙从车里下来。
　　想到这一年来，祁杰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韩逸辰竟手足无措起来，“小杰，我……”，
　　“你来干什么？”祁杰冰冷的声音令韩逸辰有些不寒而栗。
　　“小杰，我家里这两天有点事，才回来就得知你不在学校教书了。我来这儿，就想看看你。”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祁杰蹙眉，低声说。
　　“没完。”
　　“啊？”
　　“还有，我爱你。”
　　“嗯，我知道了。好了，你可以滚了。”
　　韩逸辰突然两手抓住祁杰白皙的双手，哀求地询问：“小杰，你、你能不能试着再爱我一次？”
　　祁杰仔细端详着他英俊的脸，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心里又喜又悲，这个人是不是注定要和我纠缠一辈子？如果是他，那么我认了。
　　韩逸辰怀揣着渺小的希望，重重地凝视着祁杰，试图探进他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停顿了，祁杰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声，终于有着同样的节拍。
　　他反手握住韩逸辰修长的手指，用力收紧，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韩逸辰激动地掉下眼泪，声音带着颤抖：“那么，我们一起制造幸福好吗？”
　　祁杰依旧盯着他看：“有件事，我有必要提前和你说。”
　　韩逸辰以为祁杰要拒绝自己，大惊起来：“什、什么？”
　　“我是个易碎品，需要轻拿轻放。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堪一击了。”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而且这个易碎品不能倒置。我只是祁杰，不是小小，也做不到小小的样子。”
　　韩逸辰感到心又被刺痛了，他知道祁杰还是有替身的阴影，低声劝着他：“不会了，再没有什么替身了。”
　　“还有，这个要小心保管，需要你用心呵护。你确定还要吗？”
　　“我要定了！”
　　易碎品，轻拿轻放，不能倒置，小心保管。
　　我要定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