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盛颜》羽如云

20、呆子

　　“赌你若身陷囹圄，你所谓的朋友会不会来救你。”凌渊说。

　　“你以为我傻？”洛天涯听闻此言，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分明是追丢了人，设计拿她当诱饵，等冷凌卫落入陷阱。

　　“没有援手你原本也逃不掉，有力气拼个你死我活落了一身伤，到时候有人来救也没命逃，不如束手就擒，我不收你的兵器，也不捆绑你，就关你在牢里，十日之内有人来救你，大家各凭本事，十日之内若无人来救你，我给你一个机会逃走，走不走得掉看你的运气，你看如何？”凌渊好整以暇地俯视着洛天涯。

　　洛天涯思量了一下，觉得如今情形下，即便这人说话骗她信了也没什么损失，放眼望去，四下里冷凌卫已不见踪影，跟着去的追兵也不见回音，大概率人已经走脱，说实话今日冷凌卫此举也颇是出乎她意料之外，想当日他在黑林子里拼了性命救她，想来也不至于真是丢下她自己逃命去了，此刻硬拼也讨不到个好，重伤之下冷凌卫即便来救援也是送死，不如先退一步，静观其变，军营大牢她也不是没见识过，留着袖中锋总能找到机会，想到此处，便点了点头，“好，我就信你一次。”说罢收起袖中锋，等着凌渊带路。

　　凌渊见她方才说打就打，强敌面前丝毫不惧，如今话也不问清楚就自动束手就擒，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只是诳她入瓮，想来这女子若不是胆大妄为，就是极其愚蠢，只顾眼前不思后果，当下令敷敖带十人先行押送洛天涯回营，其余人等分散开去，搜寻冷凌卫踪迹。头先冷凌卫脱离包围圈后未作停留，直奔东边的林子而去，敷敖带来的马队即刻衔尾直追，追入林子就丢了人，百来号人四下搜索，并未发现人踪，只得回来禀告凌渊，众将士按凌渊的部署增加巡防沿途设岗封锁通道，务必要追查到冷凌卫的下落，军营大牢亦设下机关陷阱暗布重兵严防死守，不怕人来劫狱，就怕他不来，另派多支小队深入北部草原，寻访部落首领以及天赫士兵的踪迹，但等一切布置妥当，凌渊才拨出时间，亲自坐镇，静等冷凌卫的到来。

　　这一等就是两日，既不见人来劫狱，也没见有人走出林子，这人一入这北疆大片的荒郊野岭就凭空消失了。

　　等到第三日，凌渊自信自己的判断无误，那个天赫的胆小鬼早就找路逃了，只要自己坐守北疆，这人是绝无胆量再闯军营了，再等亦是浪费时间，南麓的战事胶着，天赫远征军推进极其缓慢，现才刚突破水军在海面上的防线，潇玉南调之后，登陆恐还有恶战，北疆若暂且无事的话，极有可能会抽调人手增援，自己空担了一个名头，却一直只是虚度光阴，未曾有过值得传扬的建树，能离开这无聊之地去往南麓海滩恶战一场倒也是好事一桩，若是如此，现下当尽快把手头这个麻烦处理妥当才是。

　　他无心再拖，直接去大牢里见洛天涯了。

　　这几日他总算打探清楚了关在牢里的这个女人是谁，在放人走之前同样的问题他打算再问一遍，人有时会记不住自己说的谎，能多次重复出入无误的，大概是真话了。人不可貌相，放在洛天涯身上更是确切了，这看着年纪轻轻的女人竟然是比他爷爷还老的老江湖了，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你说你是谁？”

　　“洛天涯。”

　　“和那个天赫人是什么关系？

　　“临时搭伙的同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

　　“你说他陪你出来找人，找什么人？”

　　“认识我的人。”洛天涯起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要找的是她的真身，一人只得一身，何来真身假身，但凡如此回答，一定又扯出大一堆问题，甚至牵扯到石窟中人，思来想去如此答复最为妥当，既不用撒谎，也无需多作解释，回乡省亲，离家久了还记得她的人寥寥无几而已，有何大惊小怪。

　　“我已放出消息，明日将你砍头示众。”凌渊突然话头一转。

　　“你说什么？”洛天涯的脑子还在下一个问题上，同样的问题每天问上几遍她都快会背答案了，不妨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意外之余脱口质问，“不是说好十天之后放人的吗？”一疆之帅，如此轻易食言，威信何在？

　　“难道你没听说过兵不厌诈么？”凌渊并不急着替自己辩解，“十日太长，我等不及，你那朋友究竟值不值得你回护，明日断头台上既可见分晓。”话才落音，就有兵士匆匆来报，来人在他耳边低语，凌渊脸色一整，“也许不必等明日了。”说完，抛下一脸惊异的洛天涯就管自走了。

　　这是得到了什么重要军情，话都来不及说完就得走了？等不到明日，难不成与冷凌卫有关？洛天涯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翻心又想，这是真要把自己拉出去砍了，还是一个布局等冷凌卫上钩？转眼已是第三日，要来救人早就该有动静了，拖着也无济于事，莫非冷凌卫伤重不治想救人有心无力？该不会真如那个凌渊所猜，见到真正的硬点子就风紧扯乎，丢下自己不管了吧？不过此番出行的目的是陪她寻找真身，把她丢下不管还找个啥？那究竟是要今晚寻机逃出去？还是打赌打到底，等上明天的断头台？牢饭虽然难吃，到底是免费的，还不用操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再说了，真要是砸刀落下冷凌卫还是没来，也许可以再次见到石窟中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但若冷凌卫没来，石窟中人也已将她抛弃，那么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砸刀落地，不如就此去了吧？反正这人世间于她来说没人恨也没人爱，留着无人在意，走了也不会有人记挂。

　　想到此处，洛天涯一时间竟然觉得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万念俱空地呆望着小小牢窗外的一方天空，脑中空空如也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唯一的感觉就是时日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洛天涯就这样独自发着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到身后牢门外有人在说话，起先她并未留意，直到被不知什么东西砸到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耳中听到一句，“呆子，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