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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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
苏言匆匆看了一眼手表，老旧的手表表盘已经隐隐有了裂痕，破烂的皮链上全是胶布粘合的痕迹，只有指针在尽忠尽职的走动。
他眯起眼认真的看了几秒，模糊的认出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想着昨天答应母上大人今天早点回去，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把快滑下肩的书包扯回原位，直觉今天回家要捞不着好了。
苏言加快了腿上动作，加速奔跑起来。
早点回去或许还能取得“减刑”呢。
心中不禁哀嚎：我不就打了一会儿工，怎么就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赵恒安有没有帮忙拖住我妈！
可不巧的是那群打约架的正巧约在了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由于跑的太快苏言没能刹住闸，直直的撞了上去，好巧不巧撞在了职高人身上，他身上又穿着一中的校服，职高的人只觉他是一中叫来的支援，便没管三七二十一一拳揍了上去。
苏言被打的一愣，焦急的解释：“我不是来打架的！我……”话还没说完，又一拳打来，直冲他的面门。
苏言脑袋一侧险险躲过，“都说了我不是来打架的了！你们能不能听人话！！”
穿着虎头衬衫的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害怕就直说，弱鸡，或许你跪下给爷爷认错，爷爷就大发善心放你走了呢！”说话的同时左腿踢像苏言。
“就是，叫声爷爷我就让你走，还是个背着书包的‘好学生’呢！哈哈哈。”一旁另一个人边说边伸手去扯苏言的书包。
苏言侧身躲过虎头衬衫的左踢，却被人扯的一个踉跄，心里直冒火，霎时间就把母上大人的嘱咐忘在了脑后，咬牙：“谁先求饶谁孙子！”说着就后退一步仰头撞上身后人的鼻子，身后人吃痛手也放开了，苏言反手就是一拳。
…………
江冽手上提着江雨柠要求他买的晚饭，街道里的打斗声他早就司空见惯，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同班的苏言？
他顿住脚步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动作，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碰巧这时苏言转过了头，那双明亮的眼直直的闯进了他的视线。
亮亮的，想摸摸看。
江冽的手指动了动，把手中的吃食放到一边，将戴着的眼镜折起放好，边折袖口边报了个警。
这边苏言有点两拳难敌四手，虽没吃亏但也没占到便宜，旁边一个黄毛趁着他不注意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砖头就要给他一下。
苏言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回去没法交代了”，却不想一晃神，黄毛整个人都被踹倒了，那块砖也砸在了黄毛自己身上。
嘶，看着就疼。
苏言一抬头呆滞了。
第一反应这年头还有人戴着口罩打架吗？
第二反应这哥们真高。
江冽打起架来干脆利落，甚至犹有余力，他也不主动出手，只是在对面打来的时候反击，可问题在于他们的拳脚打不到他，而他的反击确是拳拳到肉，看不见的衣服底下恐怕都得青，渐渐的就没人敢来凑近了。
旁边的苏言舒服了，轻松了，把将掉不掉的书包脱下翻个面抱好，才看见经过那一扯他书包的肩带就要报废了，只余下几根针线尽忠尽责的拉着，他在心里默默骂娘。
江冽也将视线落在了苏言身上，刚才离得远没看全，现在离近了才发现他头顶了一头小卷毛，看着就好撸，也许是没长开五官还有点稚气未脱。
又看了看他全身，除了校服凌乱了些，身上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苏言见旁边人一直没说话，懂了：“外冷内热”的高冷大神有点害羞嘛，他悄咪咪的靠近他，“恩人，我掐指一算，您应该不是和他们一路的，要不趁现在我们溜了吧？”
两人的距离随着苏言的靠近而缩短，江冽垂下视线，敷衍的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距离。
苏言只到他耳朵下面，人也瘦瘦小小的却是活力十足，远看透亮的杏眸近看更是剔透。
苏言眼睛一亮，便开始默默往后蹭，力图将这一动作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还不忘用眼神对恩人发撤退的信号。
江冽看着他眼皮都快眨抽抽了，人也紧贴墙壁蹭着走多少都点好笑，忍俊不禁地配合着他象征性后退。
就在他们退到三米开外后，几个警察突然出现了这条街的尽头，在外层有几个眼尖的看到了，边跑边大声喊：“快跑啊！快跑！！警察来了！！！有警察！！”
可惜声音完全被打斗骂娘声覆盖了，只有离的最近的那搓人可以听到。
苏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本来打的难分难解的人像是火烧屁股了一样疯狂逃窜，他们反而不起眼了起来。
江冽只感觉手腕一紧人就被苏言拽着跑了，他眉头微皱硬是带着苏言一起停了下来。
这边苏言突然一个踉跄就跑不动了，他回头就看到江冽正皱着眉看着他拉着攥着他手腕的手。
苏言猛的把手收了回来，掩饰的笑了笑，“不小心，忘了恩人您不跟小的一路，那小的就先走了？我会报答您这一砖之恩的，我就在一中高二（3）班上学，有需要我必会上刀山下火海的帮忙！”
情况紧急，苏言的语速飞快，说完也来不及看恩人的表情扭头就跑，还因为跑的急差点摔了。
冒冒失失的。
江冽眼中不禁露出一点笑意，刚被碰过的皮肤深处传来一阵麻痒，留存的那点温度如饮鸩止渴。
他放下袖子，拿起吃食走了，他还要应付江雨柠他们一大家子。
身后警察正好也赶到了，一时间整个巷子拥拥嚷嚷。
有警察路过他，看了他一眼就去追别人了，先入为主的相貌作祟，他们理算当然的认为长这个模样的小孩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聚众斗殴的。
…………
苏言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多了。
他紧张的查看自身，被打成青紫的地方都被衣服掩住了，露在外面的皮肤没留下痕迹，除了指节处有点破皮。
苏言不禁长出一口气，把书包放在门口，随后忐忑的在家门口来回踱步，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呦，还记得回家？”
苏言身体一僵，讪笑着回头，“妈，晚上这么冷您怎么还下来了？”
赵恒安你个不讲义气的，不是说好了给我打掩护拦住我妈的吗！我自行车都借你骑回来了！
“汪汪！！”这时一只阿拉斯加窜出扑向了苏言，虎头虎脑的，毛毛柔顺又飘逸看着手感就好，但它的右后腿有些跛，当年苏言捡到它的时候，它窝在垃圾堆里右后腿感染严重，远没有现在的活泼帅气可爱。
苏母白他一眼：“这不是某个不孝子还没回来，你也别怨安仔，他倒是想给你打掩护，把你自行车骑回来了，就是不太会撒谎，三言两语就露馅了，我想着正好带布布去欢迎你，省得你再找借口。”
苏母的头发已经有些白了，眼角也出现了细纹，她穿着简单而朴素的长袖长裤，看着很年轻，岁月好像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只是当年生苏言的那段时间操劳过度伤了身，这些年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父子俩都不让她晚上做活，平时跟看眼珠子一样看她。
“哎呀，您听我说，我这不是……”
“被狗追了，发现书包忘学校了，扶四五个老奶奶过马路，去同学家玩了，迷路了，和恒安一起学习……你能不能有点创意！”
苏言尴尬的搓了搓手，硬下心无视布布的卖萌，先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才是要紧的。
他迈着小步子蹭了过去，搂住他家太后的胳膊，硬是用高了大半个头的身高撒了个铁汉娇。
“妈～我错了，原谅我吧～”说着还晃了晃苏母的胳膊，少年音在克制下显得软软糯糯的，让人听着心就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苏言在心里翻起小本本，暗暗给赵恒安记了一笔。
“别和我在这贫嘴了。”苏母脸上荡开了微笑，伸手轻推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们这么辛苦才会打工回来这么晚的，但那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也怪我们没有能力。”说着苏母反而自责了起来。
“妈，你们已经尽你们所能给了我很多东西了。”苏言越加慌乱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坨毛烘烘的大家伙扑向了两人，“汪汪汪！！”布布不甘寂寞的凑了上来，在他们身上拱来拱去的，虽说是扑人，却很有分寸，像是知道苏母体弱一般，苏言承了大半力道。
“咱们家布布不甘寂寞了啊。”苏母好笑的摸了摸布布的头。
略显沉重的氛围被布布打断，苏言也松了口气。
“那咱进屋吧，我爹再等着急了。”
“好。”
“汪！”
“妈，你下回不能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我可得和我爹说说，让他管管你。”
“哼，他可不敢管我。”
“呜汪汪！”
“囝囝，你的书包袋子怎么开了？”
“啊…背的时候用力过猛扯断了。”
“唉，不问你原因了，我回头给你补一补。”
“谢谢你，我最爱的妈妈，来囝囝给你么一个！”
“油嘴滑舌的。”
“嗷呜！呜汪！”
“布布你就别凑热闹了，妈，你准备好明天出摊要用的东西了吗？”
“准备了一半了，放心不下你，就出来找你了。”
“我一会儿帮你，你身子弱，出来这一会儿手就凉了，我爹又得叨叨你…”
另一边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弟弟都饿了！”江母对着江冽吼道。
江冽没说话百无聊赖的听着，一旁的刘文和他继父刘海伟坐在餐桌那吃饭，看着倒是很和谐。
“我跟你讲话呢，你听到了吗！一天天不知道去哪鬼混，让你照顾一下弟弟跟要你的命一样！”
江冽只盯着江母身后的墙壁看，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由于这里的天气潮湿整个墙壁都浸着水，房子的房龄也很大了，墙皮也掉了不少。
江母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你这是什么态度！”
“别吵了！我还要吃饭呢，搞得我现在连饭都吃不下了。”刘文不耐烦的说。
旁边的刘海伟也皱起眉看着江母隐有怒气。
江母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哎，你看我，我不说了，不说了，文文宝贝好好吃饭啊～我把买饭剩下的钱要回来就让他滚回房间……”
“那是要给我买玩具的钱，不能让他拿走，你快要回来！”刘文吼叫出声。
“好好好，别急文文宝贝，那可是给文文宝贝的，怎么也不会让这个光吃饭不干活的人给拿走的。”江母：“剩下的钱呢？快给我！”
江冽好整以暇的看着，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捉弄般的装作不小心没拿稳钱。
“啪。”
几枚硬币合着纸钱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有一枚甚至滚到了沙发底下。
“抱歉，不小心没拿稳。”江冽不带一丝歉意的说。
江母怒目而视：“江冽，你这是要反了天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那边吃饭的两人，刘海伟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当目光对上江冽的眼睛时突然想起这双眼的主人曾经差点就给他开瓢了，不禁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后刘海伟恼羞成怒。
他这个继子越大越有主意，以前还能压压他，现在是翅膀硬了想出去飞了。
“不就是要个钱嘛，你怎么搞的，果真就是个妇人家不知道钱重要，连带着的孩子都不懂礼数。”刘海伟呵斥道。
江母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吼江冽了，狼狈的蹲下身去捡钱。
刘文也不痛快了，他还等着江母伺候他吃饭呢：“妈妈，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死女人，没听到文文叫你吗？还不快收拾完滚过来！连个钱都收不好，我当初为什么娶你，笨手笨脚啥也不会只会添麻烦………”
江冽也没再继续看这场戏，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
他的房间很狭小，连窗户都没有，是由杂物间改造成的，可用空间只有一半，另一半摞着很多杂物。
桌子和床的尺寸通通不合适，桌子很窄放不下多少书，又过分的高，椅子的高度却只到他小腿中间，以至于在他长到一米八之前他都是坐在地上拿椅子代替桌子，虽然到后来他也很少在家学习了。
床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折叠床，因为年岁久远，坐上去就咔吱咔吱的响，甚至还有几处破洞，好在床单一遮也勉强能用，就是尺寸不太适合长高了的江冽。
房间很干净，干净到有些冷清，衣服和教科书平时都放在墙角的木箱里，用一把锁锁着，床上有一床厚重的被子，桌子上放了一个布满了划痕歪歪扭扭的木杯子。
今晚能睡个好觉了，没有烦人的“母亲”以说教的名义给他洗脑，也没有刘文因为指使不动他而产生的哭闹。
忽略房间外传来的吵闹声，江冽的房间很安静，安静到让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冒冒失失的身影。
“恩人，那是什么叫法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