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等风止》寻屿

1、001

　　时晓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年，那个人的名字叫——徐淮。
　　时晓第一次见到徐淮，是在高一入学时的开学典礼上。
　　徐淮作为学生代表为高一的学弟学妹寄语，刚上台，台下便传来声声惊呼——
　　只见台上的人着蓝白色校服，一头较长的黑发在风中微飘，有一两缕发丝贴在鬓间。徐淮的五官挺拔，却又不失柔和。他面色平平，一双丹凤眼轻眯着，身子稍倚着演讲台，散漫的。
　　他逆着光站在主席台上，在台下望去，整个人朦胧而又温柔。
　　他低头念着稿子，声音冷淡低沉，时不时抬头看眼台下。徐淮的身上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是那种压不住的意气风发和干净的仿佛一尘不染的少年感。
　　几分钟后，音响里的声音止住，演讲完毕。
　　徐淮抬眼。时晓就这样直直的望进了他黑色的眸子里。
　　心跳如鼓，不可抑制。
　　那一瞬间，或者说那一瞬间以后，在时晓心中，徐淮就是少年的代名词。
　　“徐淮呀，他就是我们学校的招牌！”回教室的路上，李子笙告诉她。
　　时晓点点头，说：“我记得他好像是去年的中考状元。 ”
　　李子笙：“对呀，人家不仅是状元，长的也帅，简直就是实实在在的小说男主！”
　　时晓：“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啊。”

　　第二次见徐淮，是在食堂。
　　那天中午，时晓他们班刚上完化学课。由于化学老师拖堂，等下课后，下课铃已经响完两分钟了。
　　时晓和李子笙一起下楼赶往食堂吃饭。楼梯间里很多人，再加上最近的天气较热，楼梯间里闷热得很。
　　出了楼梯间，两人的背上都微微浸了点汗。
　　李子笙撩撩头发，抱怨道：“这鬼天气，说热也没有很热；说不热又容易冒汗。”
　　时晓拉着她的手，把李子笙带着往前跑，“行了，你别抱怨了。跑快点，要不然待会儿食堂就没位置了。”
　　李子笙：“来了，来了。”
　　进了食堂，两人打好饭菜，随便挑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吃饭。
　　过了一会儿，李子笙拍拍时晓，小声跟她说话：“快看，徐淮过来了！”
　　时晓怔了一下，转头去看。
　　徐淮的校服拉链并没有拉满，只拉到了四分之三的样子。他的个头很高，大概有一米□□，站在旁边两个男生的左侧，极有压迫感，形成了视觉上的落差。但其实那两个男生也挺高的，长得也很帅，只不过比徐淮稍逊些。
　　三个人在那边说笑边走着，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徐淮笑起来好看极了，就像是太阳融化了冰山，温暖明亮，连眉梢都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不知道另外两人说了什么，徐淮笑得更厉害，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他笑骂了一句。
　　三人就这样出了食堂，渐行渐远。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时晓才回过头来。
　　时晓觉得自己怪怪的，明明和徐淮只见过两次，但每一次只要一看见他，她的心就会跳得很快。
　　为什么呢？她也不清楚。

　　时晓没有多想。
　　过了片刻，时晓和李子笙出了食堂。
　　两个小姑娘走在林荫道上，深绿色的成团的树荫替她们遮了烈阳。两人慢慢地走着，反正离午休还有一阵子，也不急。
　　过了一阵子，时晓问了一句：“笙笙，刚才那两个男生是不是和徐淮同班的宋泯和周觉深？”
　　李子笙“嗯哼”了一声。
　　两人之间又安静下来。
　　一阵风吹来，热气消散了些。
　　时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李子笙：“笙笙，你…你觉得真的有人会一见钟情吗？”
　　李子笙被问得愣了愣，略微思索了一下，回她： “应该有吧。万一有些人之间就是这么有缘分呢，只是第一面就心动了。”
　　李子笙顿住，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听别人说，一般呀，一见钟情都是因为脸长得好看。”
　　“不过，你问我这个问题干吗？”李子笙疑惑地问道。
　　时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时晓心想，当时的自己虽然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徐淮长得好看才心动的，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徐淮身上的气质——
　　风华正茂、干干净净。
　　这很难不让人心动。

　　*
　　应该是一月中旬的样子。
　　那时候的时晓已经关注徐淮很久了——从他每天早上大概什么时候到校门口，什么时候去篮球馆打球，最爱坐在食堂的哪个地方，最喜欢吃什么菜，不喜欢吃什么菜，到他们班的体育课是什么时候，他放学后往哪里走，她都知道。
　　甚至连徐淮的生日是几月几日时晓也知道——
　　6月13日。
　　一个春天快要结束，夏天即将来临的日子。

　　当然，这一切还得感谢李子笙。
　　毕竟，这些消息都是李子笙从周觉深那里打听到的。
　　前些日子，李子笙突然对时晓说，她喜欢周觉深，她要去追他。
　　时晓问她：“你为什么喜欢周觉深？”
　　李子笙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上他了呗。”
　　时晓：“那你就这样去追人家，不怕他给你难堪？”
　　“我当然怕呀，但是如果不去试试的话，我自己都会怪自己。”李子笙秒回。
　　“行吧。只要你敢，我也没有什么好劝的。”时晓无奈地说。
　　于是，李子笙就开始实施追周觉深的计划——每天早上六点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高二一班的门口给周觉深送早餐；每天中午都厚着脸皮坐在周觉深那桌吃饭。
　　当然，李子笙顺便也把时晓拉了过去。
　　因为她知道时晓喜欢徐淮。
　　每天都要去篮球馆看周觉深打球，顺便给他送水；下了晚自习，也等着周觉深，就算是不顺路也一定要和他走过第一个十字路口才分开。
　　李子笙也时不时帮时晓套套话。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吧，在一月初时，李子笙突然就不追周觉深了。
　　她每天都避着周觉深。
　　去食堂一定坐在离周觉深最远的位置；每天晚上总是第一个走；篮球馆也不去了，甚至连路都不想路过。
　　时晓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直到一月中旬的时候，时晓才知道答案。

　　那天，时晓和李子笙像往常一样吃完午饭后在操场散步。
　　时晓无意间瞥见操场旁的林荫道上有很多人，便戳戳李子笙：“那边好热闹，要不过去看看。”
　　“走呗。”
　　两个人挤到人群的前面，总算看见了林荫道上的场景——
　　徐淮、周觉深、宋泯还有另外两个很漂亮的女生在林荫道上散步。
　　徐淮和其中一个长相张扬艳丽的扎马尾的女生走在最前面，宋泯走在两个人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
　　也不知道宋泯说了什么让人害臊的话，那个女生突然红了脸，伸手去打宋泯。
　　徐淮温柔地笑着，侧头看女生。
　　时晓愣着看他们。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徐淮这样温柔的神情。

　　周觉深则和另外一个披着长发，恬静温婉的女生走在最后面。他们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地走着。
　　颇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时晓听见身旁的一个女生说：“怪不得李子笙不追周觉深了，原来是人家的白月光回来了。”
　　“白月光？周觉深旁边的那个女生吗？”另一个女生问道。
　　那个女生回：“对呀，就是她——祝宁。还有，徐淮身边的人是盛盏，我们学校的校花，也是徐淮的初恋。”
　　“可我这个学期怎么没看见过她们俩呢？”
　　“你们高一的当然不知道，”
　　“她们两个去年八月份作为学校的交换生到国外研学了，今天下午才回来。”
　　那个高一的女生叹了口气，说：“也是心疼李子笙，追了人周觉深一个多月，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却没想到人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时晓转头去看李子笙。
　　李子笙听到了。
　　她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她捂住嘴，努力的克制住声音。
　　但她还是没有忍住。
　　李子笙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散步的五个人也转过身来。
　　周觉深看到李子笙时，明显的怔了怔。
　　“诶，那不是李子笙吗？”有人说。
　　李子笙对上周觉深的眼，哭着跑开了。
　　时晓眨眨眼，努力地逼退眼中的水雾，随后追在李子笙的身后，喊她：“笙笙…”

　　李子笙跑到教学楼背后的小花园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时晓跟着追过来。
　　她半蹲在李子笙的面前，轻轻地抱住她，然后说：“笙笙，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疼。”
　　李子笙哭得一抽一抽的，“笑笑……”
　　“我在。”
　　“我再也不要喜欢周觉深了。”李子笙哽着声音说。
　　“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他们都在嘲笑我。笑笑，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放弃周觉深了吗？”
　　时晓垂眸，说了两个字：“祝宁。”
　　“对吗？”
　　李子笙扯扯唇，答道：“对，就是因为她。那个晚上，我在等周觉深放学，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我就去找他，结果发现他早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去问宋泯。他跟我说，别再白费力气了，周觉深喜欢的人要回来了。我不信，又去问周觉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盯着地板。我就明白了，宋泯说的是真的。”
　　李子笙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着，她问：“笑笑，我是不是很可笑啊。”
　　“不可笑。你一点也不可笑，笙笙。你去追周觉深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情，你的勇敢是值得令任何人佩服的。而且，周觉深拒绝你并不代表你不好，你可笑，只是他有喜欢的人而已。你很好很好。”时晓认真地说出这番话。
　　她不希望李子笙因为喜欢周觉深而自卑。
　　“可是我好难受。”
　　时晓安慰她：“会没事的，过一阵子就没有这么难受了。”
　　李子笙抬头看时晓，说：“笑笑，为什么你这么冷静呢？你也很难受，不是吗？因为徐淮。”
　　时晓的心猛地一窒。酸楚感又涌了上来。
　　“因为，我知道，徐淮他是不会喜欢我的。”时晓艰难地开口。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徐淮不会喜欢她。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喜欢徐淮，还是愿意做一个永远等不到回应的暗恋者。

　　第二天上午，周觉深来找李子笙，被李子笙一口回绝了。
　　下午，周觉深又来了好几次，还是被拒绝了。
　　接着，周觉深好几天都一直来找李子笙，李子笙实在是被烦的不行，就跟周觉深出去了。
　　也不知道周觉深跟李子笙说了什么，两人的关系从那天后就破冰了，直到期末考试完后，李子笙拉着周觉深告诉时晓，他们在一起了。
　　时晓一开始有点愣，反应过来后便笑着祝福他们。
　　那天时晓对周觉深说了一番话。
　　她说：“我不知道未来的你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但如果说有一天你不喜欢笙笙了，我希望你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不去伤害她，好聚好散。你要是欺负她，我也会赶到她身边为她撑腰。我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因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她可以永远快乐，永远做自己。”

　　*
　　大年初一的晚上，李子笙给时晓打电话：“笑笑，我和周觉深买了一些仙女棒，你要不要下来一起放？”
　　“好啊。”

　　时晓和李子笙、周觉深去了旁边一个小公园放仙女棒。
　　时晓拿着一根仙女棒，周觉深帮李子笙点好仙女棒后就过来帮她点。
　　打火机点燃仙女棒顶端的瞬间，金灿的火花便如一缕缕金丝迸溅开来，灿烂耀眼。
　　时晓把仙女棒在空中挥了几圈，看着这细小的烟花，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眉眼弯弯地笑着。
　　“笑笑，”
　　“嗯？怎么了？”时晓转头看她。
　　李子笙：“你要不要许个愿？”
　　时晓疑惑：“仙女棒怎么许愿？”
　　“哎呀，图个欢喜呗。”
　　时晓略微思忖了一下，闭上眼许愿。
　　徐淮平安喜乐。

　　这是她今年许的第一个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