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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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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5
听说乔家大公子要成亲了。
花街柳巷,金迷醉纸,怡春院里又有了新的话题。某人某日接的某位客人与乔家甚熟,心情好了就对枕边人说溜了嘴,于是乔公子即将与公主成亲的消息便被传开了。有人伤心了,有人乐了,看笑话的,说笑话的也多了,无非是闲来无事编的一出闹剧,存了心的人则是想借机争夺上位。
怡春院的花牌之一的苏凤仍旧是睡到日上三竿醒,对着翻牌子的客人依旧挑了又挑,身上穿的衣裳依然选的是艳红色,自始自终持着那份媚笑在客人间里游走。
七月初七,乞巧节,适宜的酒当选女儿红。
这日是老鸨定的黄道吉日,手上厚厚的一本黄历在她手中翻来覆去,最终苏乐的初夜一事就定在了上旬的初七。
乞巧节,又名女儿节,苏乐挂牌之日,就等于是他出嫁的意思,老鸨手上的算盘珠子打的劈啪作响,见日头慢慢从屋檐正上方偏移,叫了龟奴嘱咐堂内的布置全都检查一遍。离开唱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老鸨再大堂里兜了一圈,眼见着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她的意思办妥当了,点点头表示自己甚是满意。随即赶着时间去看苏乐打扮好了没有,走进屋里一瞧,感叹自己果然眼光独到,眼前活脱脱的倾城倾国的美人,前倾嗅了嗅,都能闻见钱香味儿了,又是棵摇钱树。
“恩……漂亮,漂亮。”
老鸨身上扑鼻的香粉熏了一屋子,她抽出腰间的丝绢,捏在手里左飘右飘,红唇动了动,眼角一弯带出眉底的笑纹。
苏乐站起身,第一次打扮的光鲜华丽,脸上抹的粉让他觉得面部僵硬不已,抬脚迈了一小步,便由身旁的小童搀扶着跨出了门槛。过了几间厢房转了个弯,正欲下楼,抬眼映入一人的身影,一袭红衣,那人抿嘴浅笑,耳边的轻语如微风划过,那人只说了两字“恭喜”。
苏乐的眼眶湿润了,并未望见那人眼底刻着一个艳丽的身影,美的惊心动魄的人。苏凤咧嘴笑了,依旧是半倚着栏杆,眺望着楼下的风景,他深吸一口气,嘴唇动了动,还是那两字“恭喜”。
“苏凤公子,好。”
于殷由着小童一番梳洗打扮,选了件湖蓝的绸缎衣衫,用一根黑色宽边腰带系身,边走边收了收衣襟,遥远就见那抹红衣紧贴着围栏探出大半个身子。误以为是他想要从这里跳下去,见他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手,莹白的手指修长,抓了抓,又往前探出少许。
于是,于殷加快了几步走到他跟前,掩在袖中的左手拽禁了他的衣摆,假意也朝外望,搁在栏杆上的手臂正好揽住他的腰,苏凤抽回了神,反倒软了身子朝身旁的人靠,娇声道,“苏雪呐,去那儿的大堂看苏乐吗?”
“是啊。”扶正眼前之人,于殷理了理前襟,果然还是不习惯这宽袖大领的衣服,还好现在天暖,不然风一吹就扫遍了全身。见苏凤转着一双狐媚眼,若有思索的样子,随意问道,“苏凤公子也去看吗?”
“恩……不,我不去了,昨晚累着了,想回屋里歇会儿。”
“那,我下去了。”
欠了个身,于殷收起过长的下摆绕过苏凤,走了几步恍惚间听见身后的人在轻叹,又好像是风吹过耳边化成人声在问,“去还是不去。”转回身的时候,只见拖在地上的红衣一角退去,刚才倚在这儿的人没了身影,环绕在空气中的铃铛声还未消退。
于殷下了楼,就见前面围满了人,老鸨击掌三下,随即人都散去了,只留下苏乐一人,还未走近就能感觉到他在紧张,双肩轻颤握紧了拳头,眼睛则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僵硬的定在原地未动。
幕后的人在迟疑,可幕前的掌声传来了,客官们随着帘子被撩起的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紧接着是纷沓而至的吸气声,每个人的眼中写着惊艳,于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喊价响彻了整个大堂。
“他很美,惊心动魄。”
寻着声音望去,远远的立着一个人,红色飘带在手中搅着,他神色闪了闪,未问先答道,“突然有了点精神,就过来看看。”
于殷没有多问,站到帘子处朝外张望了一下,道,“今天江公子没有来,乔公子也不回来了吧。”
“江公子是个好金主,真要是赎你出去,你能寻机会也赎他出去吗?”
“他?”
“就是苏乐。我知道他对你不好,其实之前你们俩挺要好的,你说会带他一起出去,他突然出尔反尔,全是因为想要报恩。”苏凤踱步走近于殷,话中带着叹息,“你别恨我,那时只是想有个伴,有的时候卖笑也会寂寞,到头来都是一个人。现在我把他还给你,你们不适合这里,能出去还是趁早的好。”
“我帮不了他。”于殷迟疑片刻,抬眸对上苏凤的桃花眼,面无表情,“一个人的命要自己把握,他不想走就留下好了。我刚来这里没多久,对于你、与他,本就是路人,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苏凤先是一愣,回味了他的话中意思,桃花眼微眯,菱唇半开疑道,“刚来这里没多久?”
于殷惊觉自己穿越来此一事说溜了嘴,眼神闪烁寻找说辞,眸子转了转,支吾道,“我不想再提苏乐的事情。苏凤公子,以后大家在这屋檐下也就是个点头微笑的关系,我决定都忘记,忘的一干二净,忘的了无牵挂。”
说到动情处还不忘抽泣了一下,其实是为了掩饰过快的心跳,垂眼只见着一袭红衣远离了视线,前堂处的喊价已经落幕,他见苏凤嘴角僵着抹笑容,转身离去。
“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于殷别过脸未应声,留给苏凤的侧脸像是在昭示他并未原谅,苏凤也只是瞥了一眼,在苏乐进来之前消失在了拐角处。
“苏雪。”老鸨接过一旁小童递来的金算盘,劈里啪啦飞快的拨着算盘珠子,随后笑了,“妈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
“苏雪猜不出。”于殷轻轻摇头,不知面前的老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特意差人叫了自己过去。
老鸨见者苏雪有些害怕的缩着脖子,咯咯笑开了,用手比划着,说道,“那时你和苏乐才这么高,几年功夫一晃眼,都出落的那么漂亮了。尤其是苏乐,长得可真是美,知道前天最高价标得他的人,出的是什么价吗?”
于殷摇摇头仍是不知,就见老鸨伸出一只手翻了又翻,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她的嘴半响都没有合拢,乐道,“上万的价,这个数呢。”
“苏雪啊——”老鸨贴近于殷,还是那只右手在他面前翻了又翻,“天大的好事,有位夜说要赎你,过了十五就来接你,初的数儿和苏乐的不相上下。猜猜是哪位爷那么大手笔?”
“江家公子,江言榕。是吧,妈妈?”
老鸨点了点头,握起于殷的一只手揉了揉,“猜对一半,那三皇子也看上你了,两人加起来的银子超过了苏乐那日的数目。妈妈也正犯愁呢,先答应了江公子,可那头的三皇子也不能得罪,这可如何是好啊……”
三皇子!他是谁?
于殷愣住,老鸨当是他太过吃惊,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能被皇子看上既是幸运,又是不幸。若你真想跟江公子,妈妈就想想办法,好歹你也是叫了我好几年妈妈了,谁不心疼呢。呜呜……只要你能找个好归宿,妈妈我就放心了。”
这老鸨看着自己的眼神哪有舍不得,感觉像是巴不得自己被赎出去,甚至看她的意思正好与话中的意思相反,觉得意思是要自己去三皇子那里。于殷委婉的推开了紧贴着自己的人,声音坚定,“妈妈,我想跟江公子,您的银子半分不会少。”
“还请妈妈成全苏雪。”于殷的声音哀哀切切的,不管怎么样历代和皇亲国戚沾上边了,好事不会比坏事多,如果直接穿成哪位皇子倒还好说,现在穿到这样身份的人身上,还是远离是非之地的好。
“哎哟……妈妈也难办呢!”老鸨见于殷突然直勾勾的正视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冒出,赶紧拿出丝绢扇啊扇,往后退了几步,右手食指柔柔的太阳穴,中气弱了不少,“容妈妈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三皇子是得罪不起,可妈妈也想你好。呜呜呜……”
女人这么一哭,多半能让男人心软,于殷是个男人,穿越过来的身体也是个男人,而且他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当然对于女人自然会温柔一些。换句他的话,他曾今教过贺放,女人是水,生来是让人疼的。那时他自然不知道贺放换女人如换衣裳,不要的断的极为干脆的原因全是因为自己,要是那时知道估计早和他疏远了关系。
于殷最后也就欠了个身退了出去,走在回去的长廊上,他思索了一下,总觉得那老鸨嘴上这样说,估计心下是决定两边的银子都捞,然后撒手不管。
“不对!”于殷终于悟到其中不和谐的关键了。
苏雪,在怡春院里也就是一般的才貌,也犯不着三皇子出钱赎回去,还是出了不少的银子,老鸨提到他的时候神色也不对劲,说的话半遮半掩的。这说明,苏雪与三皇子之间有过什么事情,不会是……后面的猜测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个男宠,还真是令人难以启齿的字眼。还是想法儿把他们两人的关系搞清楚才行!于殷转了转眼,想到了几个人,心下决定还是打探一下苏雪过往的经历比较好。